5、第五个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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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的是个……令人异常心动的主意。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时间远比人能想象的更加漫长，每天就只有一点点机会能接触到些新鲜的空气。就算我不是热爱户外的人都不免有点觉得自己像是正在发霉的咸鱼。
但我还是没有立刻表态——对于被人发现这件事我简直怕死了，而且照目前我所知道的情况看来，眼前这货是我所待的海盗船船长的儿子——要是他老爸看我不顺眼要强制我在海中央下船怎么办。
“走嘛，我可以带你避开人的，”杰克继续引诱着我，“你不闷我都闷了。”
我看着他，感觉心中的天秤正在逐渐倾斜，他深邃的双眼在室内的橘光下带着催眠般的魔力，我几乎都可以猜到他是怎么靠这张脸和他的声音去引诱码头上的姑娘们。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最后我低声咕哝，多少对自己屈服于放风的欲|望下有点唾弃。
我拉过他的手腕看时间，已经将近三点。照我这几天摸出的作息规律应该是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就剩下几个守夜的水手。
我们两个谨慎地推开门，放轻脚步走过船舱，周围的柱子上挂着油灯，虽不够明亮但能勉强看清环境。少年还拉着我的手，我则是每一步都踩在他下脚的位置上。
……地板感觉好脏，踩过的时候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黏腻感，让人有种拿刷子刷的冲动。空气中则是散发着你所能想象最糟糕的味道：汗臭味，酒味，酸败的腐臭加上更多可怕的气味差点熏得我一瞬间吐出来，我不得不抓住杰克的手干呕了几下（虽然这几天的进食量基本上我没有任何东西好吐），才能继续走下去。
周围挂着海盗们的吊床，传来了如雷般的鼾声，我看了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不过数量确实比我以为的少上许多。
我们走上船舱中央的楼梯，在将头探出去呼吸到久违的新鲜空气时，我终于感觉自己像是获得了新生。夜里的海风吹拂过我的头发，我谨慎的看了一圈，偌大的甲板上不过几人值夜而已，正聚在一处喝酒压根没注意我们的出现。
“往这里。”杰克熟门熟路的带我从隐蔽的地方走向船头；迷雾女士号是艘庞大的船，虽说我看过的船不多，但我敢说放在这个年代肯定能算上巨轮了。
他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了瓶朗姆酒，熟练地咬开盖子，“要来上一点儿吗？”
我摇摇头——自己的状况自己清楚，我酒量还算可以，虽说真醉了的时候我能乖乖的找个地方缩起来睡觉，然而从清醒到酒醉的过度，我的自制力会下降非常多——朋友曾经对这点做出过评价，她们认为这完全是平日太压抑的反弹，只有多泡吧能缓解这种情况。我对此不予置评。
杰克没有试图说服我，自顾自的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其实夜间的海没什么好看的，尤其我们为了不被发现离灯有点距离，看出去更是黑漆漆一片。扑面而来潮湿的风带着海的腥味，当我还在游轮上的时候很快就对此烦得要死，然而到了这个地步，我对我还能在甲板上吹风心怀感激。
有趣的是，三百年后的海洋和此刻的海洋似乎没有多少区别，若不是手臂下靠着的木船体，我几乎就要产生了错觉。
“往上看，Love。”杰克懒洋洋的说，和他熟了之后我早就知道这完全是他在面对女性时的口癖，不过我不争气的心还是漏跳了一拍——这不能全怪我，当一个英俊的少年带你看星星，在夜空下喊你love的时候，要不有所触动实在很难。
若非我够老还知道他不是什么好对象，也许我就栽了；话又说回来，当初我的前未婚夫追求我时也试图用过这一招，但我当时正忙着论文和设计，压根没空和他春花秋月，也就拒绝了他。
……突然觉得我被甩似乎也不太冤。尽管脑海里转过不少念头，我还是神色自若的让目光滑过他，抬头看往天空，这个时间点没有月光，于是我猝不及防便撞入了满天星斗。
我在现代的时候从来没有抬头看星星的习惯，但它们仍旧比我记忆中的夜空明亮许多。
“……它们好美。”回过神之后我喃喃的赞叹道，天和海都是浓重的墨色，恍然间就分不清楚两者的分界。
一时之间我们都没再说话，他背靠着甲板上的扶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朗姆酒，耳际传来节奏舒缓的浪潮声，安宁得让人忘却烦忧。
“……是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沉船湾？”我问，这个问题在我心中盘桓许久；加勒比海盗三时他的反应、前些日子他提到沉船湾时阴郁的神色，以及随着航程过去他愈发焦躁不安的举止，都在在说明了这个地方对他的特殊。
他拎着酒瓶的手一顿，眼神和我交错了一眼又滑开，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我问出口之后就有点后悔。满打满算我们的相识不到十天，之前不过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彼此，如今这样开口探问他的隐私有些过于冒进了。
我尴尬的闭嘴，试图假装自己是船身上的藤壶。
然而就在我以为他不打算说的时候，他却答非所问了一句。
“不久前我才从沉船湾里逃出来。”
我愣愣地转过头看他，他的目光投往我所不知道的远方，又仰头喝了一口酒。“我在那里长大，跟我的祖母——事实上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祖母，但是她是蒂格船长的老妈。”
我想起来好几次在对话里，比起单纯用父亲、爸爸之类的字眼，杰克用的是「可能是父亲的那个人（The-Man-Who-Might-Be-Father）」，先前我以为那是个昵称，或者文字游戏，直到此时我才思索起来这个称呼可能代表的意义。
接着他就不肯再说下去了，就算我拿好奇的眼神看着他，他也无动于衷。
“该妳了。”他坚持道。
“我？”
“一件事换一件事，很公平。”他半瞇着眼睛看过来。
“你刚才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但是我可以让你现在就下船。”杰克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我哑了火。
我只好开始思索到底有什么是我能跟他说的，最后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
“我的父母亲过世了，三月的时候。”我依然抬着头，保持声音的平静。一直以来我都试着像所有关心我的人告诉我的那样，保持坚强；但是那很困难，从来就不容易。
为了不让其他爱我的人担心，我将自己的感觉压抑，带着强装出来的微笑假装这并没有使我心碎，或者没有心碎到活不下去的地步，然而其实我已经不在乎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够对于未婚夫的要求冷静相待——当悲伤已经突破了阈值，要对其他还在正常范围内的事有所反应其实很困难。
杰克转过头来看我，我可以感觉到这个；也许他正在想这个女的到底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这种扫兴的事。
可是这种感觉很怪——你没有办法向真正亲密的人倾吐你的感觉，面对一个你并不熟悉的时候，却能谈起你的经历和伤痛。
也许正是明白对方并不真的清楚或者在乎你的缘故。
“然后我买了船票打算换一个地方生活，就这样。”我耸耸肩结束我的回合。
他没有安慰我，只是再度把空了大半的酒瓶递过来，这次我没有拒绝他。也许我的确需要一个情绪的出口。
我只啜饮了一点，劣酒辛辣烧喉的味道像眼泪。
朗姆酒在我们两个之间传递，等到回到舱房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他在一个台风天的船上出生，以及他的祖母是如何的痛打他；然后他知道了我的前未婚夫是如何的搞上了一个小三于是我迅速的开除了他。
他倒是对我还未开始就迎来了失败的婚姻表示了恭喜，“这是件好事，你要知道，婚姻就是场看谁先脱离爱情的赌博。”
“说得好像你经历过不少糟糕的婚姻。”我回复道。
“你不需要去触摸火焰就能知道那会灼伤人。”他耸耸肩。
我不知道多年以后这个夜晚在我心中会是那么的栩栩如生——但是当晚的我蜷缩在木板箱上，终于久违的睡了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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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屈从了自己的欲|望之后，待在小船舱内变得格外不能忍。对此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选择了就得承担起相应的后果。
我又忍耐了一段日子的航行，终于在我快要连杰克的脸都看腻了的时候，他带来了消息；看着他紧皱的眉头，猜测出来意的我心也随之提起，前所未有的紧张。
“我们要进沉船湾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个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