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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个理由 ...


  •   我花了……不知道,我有点丧失时间感了,反正是段不短的时间向他解释机械工程师的工作;这很困难,我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避免溜出一些这个时间点还没出现的东西,以免引出他更多的问题和怀疑。

      最后他大约认为我就是个类似……钟表匠之类的玩意儿。

      “……这么说也没错,”我皱起了脸,“你知道蒸汽机吗?那种矿区用的?”这个时候瓦特还没出生呢,但是幸好大气式蒸汽机已经在一七一二年出现过了。感谢我当时为了凑满学分毕业选修了机械工程史,感谢我坑爹的教授。

      “嗯哼。”他扬起眉示意我继续讲下去。

      “那也是我们的……范围之内。”准确来说要我直接生出来一台是没办法的,但是原理没问题,多给我一点时间研究也许有可能。不过巨观来看这说法合乎逻辑。

      杰克的表情是全然的不信,“好吧,你的故事不错,但这还是太扯了,没有女人会去碰那些东西。”

      我不由得一噎,却在眼角余光瞥见我的行李箱时灵光一闪,“我的箱子,让我打开它们,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出乎我意料的,杰克这下没有阻挡我下床靠近那些旅行箱。等到我走近的时候上面的痕迹似乎说明了一些事情——看起来像是有人试图要打开它们,但是并没有成功。

      ……赞美德国工艺。

      那些痕迹并不重,无论是谁,下手的人似乎只是稍稍尝试,在发现没那么容易后便干脆地选择放弃。杰克凑到我身边好奇地看着我的动作,现在我可以确定那个动手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这个箱子挺难打开的,”在他说话的同时我将箱子放倒,小房间现在更加逼仄,“我从未见过这么怪的东西。”

      我看了一眼这几个德国知名旅行箱……它们的确不太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甚至我觉得他能看出这几个玩意儿是箱子都不简单。

      这几个一模一样的箱子上被我标注了记号,我没有打开那个装着衣物的,而是选择了放置杂物的那个,轻轻拨弄了几下上头的密码锁,扣环便向上弹开。中间又应付了好奇宝宝杰克的问题,简单的解释了密码锁的原理跟拉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怪异。”这是他用得最多的评价。

      看在他漂亮的脸蛋上我决定原谅他对工艺的蔑视。这几个行李箱的防水做得很好,我挑拣出了我随身的工具箱——很高兴就算流落到此处它们依旧在我身旁。当然,出关必然是不得带上这些危险器具的,然而它们对我极为重要,打小我就喜欢拆开玩具敲敲打打,沉迷于钮件和齿轮,在发现我的兴趣所在后,我得到了这套随身工具箱作为礼物,于是在离开时我花了点力气让它们跟着我走。

      我的父亲从来不因为我是个女孩而认定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向来用行动支持我探索这个世界。我轻抚过我的老伙伴们,霎那间又微微的感到鼻酸。

      只是杰克的探头探脑毁了我的感伤,我偷偷翻了个白眼,挑选了另外一个木盒。

      这是个八音盒,对我而言同样富有意义,不过拆解它并不困难,我侧过身把它放到了我和杰克身旁的木板床上——其实这个决定有点试探的意味在,八音盒的出现点在正确历史上还得要许久,但是在加勒比海盗内,大约一七三零年就能看到痕迹:戴维.琼斯的八音盒。

      我能记得这个还是因为曾经有个老师沉迷于挑错,特别喜欢在历史片里头玩大家来找碴,专找那些放错年代的工艺品当作趣事跟学生说。于是在当时院内不少人都因为戴维.琼斯的八音盒感动不已时,他偏要告诉大伙儿当时根本没这个玩意儿,虽然毁气氛,但是还真的挺有意思。

      我翻过了木盒,将发条转上了几圈然后在杰克的注视中将它放下;打开盖子后有个玻璃片能让人看见机械运转,滚筒开始转动,慢慢的奏出了清脆的声响。少年好奇地伸手拿到眼前看了看,直到音乐重复了几回他才将它交回我手中。

      在乐句停歇后我选择了合适尺寸的工具仔细将它的外壳取下,接着是音梳、滚筒、齿轮和旋转体,直到每一片构件都无法再分解为止。我早就不是第一次这么对待这个八音盒,因此很快就完成了动作。

      “其实这差不多就是机械工程师的工作,我们制造东西,组装它们,”然后我刻意放慢速度,让他能清楚的看着我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的再度将它拼凑回去,“……让这个世界更多采多姿。”

      最后将它固定回木底板上之后,我拴上盒盖的小螺丝,再度扭转发条,向杰克证明我成功的将它组装回去了。

      “……所以你真的会修钟表?”看,这就是我花了大把时间力气得到的结论,机械工程的博士,现在沦落成了海盗船捞起来的钟表匠。杰克又开始对我的八音盒动手动脚,眼神不住的往我打开的箱子里飘,看上去对里面还有些什么很感兴趣。

      “算是。”不过在现实之下我选择妥协。他摸到八音盒底部,学着我的动作启动了它,张张嘴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凭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直觉抢在他前头开口,“这个八音盒不能给你。”我看到手边的工具箱,又补充了一句,“工具箱也不行。”

      杰克瞪了瞪眼睛,似乎有点不高兴,“它们都该属于我。”

      好的,在学生时代,我们对于如何进行管理和与甲方谈判曾经有过相关的课程内容,但是很显然的我并没有接受过“如何与海盗讲道理”的训练。

      海盗们估计认为自己就是道理,卧槽,这真不讲道理。

      “这套工具得在我手上才能发挥价值。”我先挑容易的提起,“你又不是专门做这一行的,既不闪闪发光也不精美。”他从鼻子里哼了两声,也的确对我的工具箱不大感兴趣。

      我知道他想要我的八音盒,里头的机械组件镀着金,看上去倒是蛮闪亮,而且还新奇好玩——只是这种想要并不是很迫切,约莫一阵子他就会觉得索然无味然后将它抛到脑后。

      我担心的不是他对我的八音盒失去兴趣,我担心的是若是他把它带走,失去兴趣之后他会怎么处置它。

      “至于八音盒……我拿别的东西给你看。”我打算从转移他的注意力开始——好在当初出国前我把前未婚夫送我的礼物、我原定要给他的东西都带着了,毕竟我搭上船时并不知道我会在旅途中把他开除。

      我那时候没舍得把东西扔进海里——这些都是无辜的嘛,那款女用自动机械表就算进当铺或扔Ebay也可以卖个好价钱,虽然到了十八世纪,我的打算打了水漂,但是此刻它有了别的用处。

      这块机械表对我有点儿大,也同我平常的穿著风格不太搭配,于是我只带过几次,被我收在行李箱里保持得还是很好。

      “这是什么?”杰克凑过来看,我把它交到少年手上,动作顺畅的接过了他手上的八音盒,放回我箱子里不起眼的角落。

      “机械表,类似怀表,不过是戴在手上的。”我解开金属扣,套到手腕上扣好;表带还多出大约两指宽,空落落的搭着,而表面同样是能够看见下头机芯的风格,“精准,防水,能够派上大用处。”虽然稍重,不过我看了看他前臂的肌肉线条,觉得这对他大概不是问题。

      “你按这儿可以计时……然后转动这里可以调整日期……”连最微不足道的功能都被我拉出来绕晕他的脑袋,最后我拍胸脯保证,“你不需要不断的钮紧发条好让他走动。”

      其实我想不出来海盗要一块机械表能干嘛,不过能忽悠总是要尽量忽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就算最后他识破了我转移他注意力的伎俩,能多跟他套套交情也是好的——毕竟他是我醒来之后我唯一见到的人类,年轻、对我好奇但是似乎没有太大的敌意,目前也还很好相处,最重要的,以他的说法看来,我的小命就在他的手上。

      在他翻来覆去的玩这个小玩意儿的时候,我仔细的看了看他身上的衣着。挺脏的,但是剪裁很简单,并不繁杂;在出事前我穿着的是宽袖白衬衫,带着典雅的皱褶和收口,虽然到现在它也已经皱得可以,同样不大干净,但起码和杰克的穿著似乎没有太大分别,黑色长裤同样也被扎进了褐色长靴,整体并不出格。

      我明显的没有受到多余照顾,不管是好的方面或者坏的方面——没有溺死、被鲨鱼吃掉或者死于伤寒,也没有被侵害,我对自己的生命力和运气有了全新的认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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