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常乐》李春花

31、冷战

　　裴常乐话里带着气，季泽心里也不痛快：“您千万别这么说，我这可不是要敲打谁。我就是纯粹闲的没事儿干，自己给自己讨俩白眼儿解解闷儿！”

　　这话一出，裴常乐又友情赠送出去俩白眼。

　　季泽这人典型的嘴硬心软，吃软不吃硬。

　　寒暑假最后那几天作业赶不完，只要装着可怜跑过去喊两声季泽哥，数学证明题季泽写起来跟开外挂一样。

　　百十来页的习题册，他下笔飞快，嘴上也不闲着，噼里啪啦把人数落得渣渣都不如，写完了就请客去吃麦当劳。

　　裴常乐每次都被数落得要喷火，可每次听着季泽说要带她去吃麦当劳就立刻没脾气。

　　裴常乐知道，现在只要她服个软儿，季泽肯定会立刻反过来安慰道歉。

　　可心里这股劲儿拧着，她就是顺不过来——前面千沟万壑，要不要跨过去、能不能跨过去，说到底都是她自己的事情。自己说自己不行不可以，这没问题。可换了别人，就算是亲人挚友，好话听多了也会不对味儿。

　　裴常乐因为间接的头痛回到工位坐下，拿了老板的架势：“我还有事要忙，你先出去吧。”

　　季泽气得想拆房，阴阳怪气的对着干：“是——！裴总！”

　　男神回到工位时候脸色又黑了一个度，方冉看着季泽那要把电脑屏幕瞪穿的架势，给唐茹发了微信：茹姐，晚上聚餐照常否？

　　唐茹微信秒回，就俩字：照常。

　　方冉惴惴，追问：可常乐姐跟我男神这样，晚上会不会一言不合就掀桌子啊？

　　【他俩要是下班之前没和好，我就把YSL四只装的新年礼盒买了送给你贺新春】

　　这微信，唐茹回得信心十足。

　　唐茹十二岁的时候跟着二婚的母亲来到继父家里，那时候裴常乐九岁，跟在十一岁的季泽屁股后面是条标准的小尾巴。

　　从小到大，裴常乐跟季泽吵了一万次架，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次都是季泽先道歉。

　　所以这次，也不会例外。

　　“季泽这才刚从非洲回来，你就算不想别的，也得想想他被晒成那样的那张脸吧？”唐茹在自己压下去的砝码上又多加一重保障，信心满满。却不想到了下班时候，竟是意外失算。

　　晚上的聚餐，气氛很好。

　　季泽跟老郑讨论烤鸭饼都有几种卷法，给阿飞指点设计上遇到的问题，告诉方冉女孩子健康最美不要过度减肥，嘱咐唐唐要多吃蔬菜。

　　裴常乐笑意融融的旁听，祝酒词过后跟包括季泽在内的每个人碰杯。

　　可一旦单独把这两个人连线，那就是全程零交流。

　　散局结账的时候，唐茹收到方冉微信——茹姐，YSL四只装新年礼盒，谢谢茹姐。

　　茹姐攥着手机，悔得盲肠都青了。

　　等红灯的时候，唐茹看看副驾驶上号称喝多了要眯会儿的的季泽，又看看后车座上正和唐唐一起消消乐的裴常乐，连着“诶”了两声：“诶诶，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啊！大过年的！”

　　季泽把眼睛掀开窄窄一条缝，瞄着后视镜见裴常乐啥表示都没有，咬牙切齿的重新闭眼。

　　一路到了家，唐茹过小区门而不入，先把季泽送到宾馆。

　　后者下车走了没两步，又跑回来敲打后车窗玻璃。

　　裴常乐把玻璃落下来一半。

　　季泽瞪眼：“裴常乐！”

　　裴常乐把剩下的那一半也落下来。

　　“你长点儿心眼儿，别那怂包说两句甜言蜜语你就又跟着他跑了，知不知道！”季泽板着脸故作严厉，语气却并不强硬。

　　裴常乐没说话，直接把车窗玻璃又重新升起来。

　　“裴常乐！”季泽是真的跳了脚：“干嘛呢！干嘛呢！你又不听我话是不是！”

　　车窗玻璃严丝合缝的归位，季泽拍着车顶气得牙根痒痒：“裴常乐！你就不听话吧你！”

　　唐茹落了驾驶位的车窗劝和，完全没想到这俩人见面才一天就吵吵成这样。

　　**

　　年前最后一天上班，裴常乐跟大家一起吃过午饭就宣布收工回家。

　　方冉跟着裴常乐和唐茹一起给工作室断水断电。

　　等到集体收拾完毕出了门，老郑就在季泽和阿飞的帮助下上锁贴封条。

　　电梯下降到一楼，季泽跟着阿飞和方冉一起道别，从一楼大厅出去搭乘地铁。

　　老郑和裴常乐唐茹又下了一层到达地下车库，开口劝了两句：“怎么着也是从小一块儿长到大的，不能这么闹别扭。再说了，这大过年的，季泽又刚回来，可不能不高兴。”

　　“嗯。”裴常乐应声，等老郑开着小厢车离开时对着车窗摆摆手。

　　唐茹也没想到这次裴常乐跟季泽会冷战一个星期这么长时间。

　　两个人开车回家，唐茹顺着老郑刚才的话开口提议：“唐唐这两天一直嚷嚷着要吃火锅，要不晚上的时候咱们叫上季泽出去吃？他明天不是就回家了么？”

　　这个礼拜唐茹都带着季泽送的耳钉，裴常乐看着那颗圆圆宝石，生平第一次在和季泽的吵架中先退步：“你随便。”

　　**

　　季泽这次是真的动了气。

　　在卓怀谦这件事情上，他跟裴毅可谓心有灵犀，达成了空前的一致——别的什么都好说，但是卓怀谦，不行。

　　唐茹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季泽才刚从地铁站出来往宾馆走。

　　他听唐茹说晚上要一起去吃火锅，知道裴常乐这是变相的先服软了，爽快答应。

　　唐唐从幼儿园放学听妈妈说要去吃火锅，高兴得不得了。等到了火锅店见着常乐干妈跟黑黑季叔叔都在，笑得更开心。

　　小朋友攥着干妈手指，圆圆眼睛黑白分明：“干妈，你跟季叔叔和好了是么？以后不会吵架了是么？”

　　裴常乐略有犹豫，下意识去看季泽——也不知道是看习惯了还是恢复得好，季泽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像刚回来的时候那么黑了。

　　不那么黑的季叔叔听了小朋友的话，笑呵呵挎着裴常乐肩膀把人搂过来：“对呀，叔叔跟干妈和好了。不过，好朋友之间吵架是不对的，唐唐可不能学叔叔和干妈这样，知不知道？好朋友之间有矛盾，一定要心平气和的沟通交流，这样才是最正确的。”

　　唐唐不知道矛盾和沟通交流是什么，似懂非懂的点头。

　　季泽笑着刮刮小朋友鼻子，转过头看自己的好朋友。

　　裴常乐面无表情的眨眼：“你说话的时候把口水喷到孩子头发上了。”

　　季泽把咧开的嘴慢慢闭上，先是伸手挠了挠嘴角才把唐唐抱到腿上捯饬头发：“还有啊唐唐，以后找好朋友，一定要慎重，知道么？”

　　唐唐仍旧似懂非懂，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带着图片的菜单上面：“妈妈，我要吃肉。”

　　季泽的慈父光芒伴随笑声瞬间迸发，牛羊肉鱼虾滑都是双份儿双份儿的点。

　　菜肉满桌，火锅沸腾，三个人都紧着唐唐，锅里东西熟了都先夹到小朋友碗里。

　　季泽拿着漏勺捞锅里的虾滑，说话也不带主语：“我明天回家，你一块儿不？”

　　“不了。”裴常乐把表情敛起来一些：“我跟跟茹姐一起回去。”

　　季泽应了声是么，把漏勺里的虾滑倒进唐唐碗里——岁数长脾气也长，小时候生气后劲儿哪有现在这么大？都是那怂包惯出来的！

　　季母听说儿子要回家，周六一大早亲自来接人。

　　长辈来了不见不礼貌。

　　裴常乐把季母俩请到家里做客，问过好叙过旧就一头扎进厨房再没出来。

　　季母嘱咐裴常乐随便炒俩菜就行，接着又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红包塞给唐唐。

　　唐茹推了半天拗不过，示意儿子道谢：“谢谢奶奶。”

　　唐唐抱着大红包立正站好，对着季母敬军礼：“谢谢奶奶！”

　　季母笑得合不拢嘴，抱着小家伙放在腿上给拿草莓吃：“也不知道我们老季家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么个大孙子！”

　　“这事儿您得问问老季家的大儿子。”唐茹附和，看见茶几上手机屏幕伴随响铃亮起，拿了手机直奔厨房：“常乐，电话。”

　　电话是卓怀谦打过来的——今天周六，他过来接火腿。昨天裴常乐在微信里说今天家里有客人，卓怀谦只等在门口。

　　裴常乐在围裙上抹手，牵着整装待发的火腿出门。

　　卓怀谦挂断电话就按了电梯下行键，等到两个人把哈士奇交接完毕，电梯正好开门。

　　他牵着火腿进电梯，按亮数字1按键：“晚上我再给你发微信。”

　　“它昨天晚上又偷吃火腿肠，大半袋儿都吃没了。你今天饿着它点儿，要不又该消化不良了。”

　　卓怀谦看着火腿摇头笑笑，伸手挡住已经关了一半儿的电梯门。

　　裴常乐扬扬眉毛，是询问表情。

　　“突然想搞点儿事情。”卓怀谦难得笑得冒坏水儿，说完了不等裴常乐反应就撑着电梯门啄了一口美人带着厨房烟火气的细白脸颊。

　　裴常乐戳在原地半天没说出来话，等电梯门关了转过身，这才看见家门口站着的季泽。

　　季泽咬牙咬得腮帮子凸出来一大块。

　　他碍着季母还在，声音压得低低的：“常乐，你老实告诉我说，那怂包是不是拿着打官司那事儿一直缠着你不放？还有，工作室都让人砸了，你连个标点符号儿都不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