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常乐》李春花

1、八卦

　　裴常乐听到卓怀谦名字的时候，是在素有“八卦圣地”之称的女厕所。

　　八卦群众甲的声音裴常乐听着耳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禾禾姐，你看热搜没？米雅又冲到第一了。”

　　八卦群众乙的声音裴常乐倒不陌生，是卓怀谦总经办的首席秘书，程禾禾：“你要是舍得砸钱，也能上热搜第一。”

　　“那你说卓总这次会不会被扒出来啊？现在评论区已经炸翻了，全都是求扒神秘路虎男的。”八卦群众乙继续追问。

　　“一年前就扒了，你看见扒出什么了？”程禾禾哼声，完全没掩饰对米雅的鄙视：“就知道炒绯闻博眼球，没品！”

　　“禾禾姐，米雅以前不是和你一个部门做同事么？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友好？”

　　八卦群众乙问得小心翼翼，裴常乐终于想起来，那是卓怀谦总经办新来的实习秘书。

　　“照你这说法，我现在和你还是部门同事呢。所以为了表示友好，今天的晚饭要不要你请？”

　　首席秘书牙尖嘴利，继续保持吃枪药状态。

　　实习秘书骤然沉默，只留一声叹息随水流。

　　裴常乐在格子间里摇头，按了抽水马桶推门而出：“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程禾禾转身，怔了大概有一秒，继而满脸娇羞的扭成一只鹌鹑：“小顽皮，你好坏！偷听人家讲小秘密。”

　　裴常乐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看向瞳孔还在轻微晃动的实习秘书：“你好。”

　　乌发，黑眼，肤如雪。

　　秀眉，直鼻，唇点丹。

　　美人亭亭，巧笑倩兮。那是一直存在于公司各种传闻里的……异教魔女。

　　“你、你好。”实习小秘书有些结巴，再次看过已经被程禾禾挽了手臂的裴常乐，便暗叹传奇话本里讲得果真不假——被口诛笔伐的异教魔女，还真是异乎寻常的漂亮好看美。

　　三人行行至卓怀谦办公室，实习小秘书离开，只剩两人并肩。

　　程禾禾开门，引裴常乐进去：“下午的会预计五点钟结束，但也只是预计。我昨天逛超市买了盒可可，特别好喝，来一杯？”

　　“嗯哼。”裴常乐点头，环顾卓怀谦办公室发现还是上次过来时的老样子，就跟着程禾禾一起去了茶水间。

　　泛白的褐色可可粉被热水冲开，升起袅袅薄烟，里面裹着的全都是醇甜味道。

　　关于卓越办公楼里流传的各种异闻，这段时间裴常乐一个没落，全都从程禾禾那里听过了无删减的加长完整版。

　　她拿着搅拌棒在杯子里顺时针转，因着刚刚的实习小秘书发问：“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段子？”

　　“段子没有，不过赌局倒是开了好几个。”

　　裴常乐挑眉，停下手里的搅拌动作。

　　“赌你们能不能破镜重圆。”

　　裴常乐发笑，继续搅拌杯子里的热可可。

　　两个人重新回到卓怀谦办公室，程禾禾心不在焉，捧着手里马克杯吸溜了一小口，又去看裴常乐：“常乐，我觉得，关于破镜重圆这个事情，其实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程禾禾！”裴常乐登时就板了脸：“道破镜重圆根本就不符合物理学定律，你知不知道？作为一个奉公守法讲文明的好公民，我们必须得坚定不移的落实社会主义科学发展观，你又知不知道？”

　　“切——！没意思，走了。”程禾禾撇嘴，站起来走了没两步又停下。

　　她转身，脸上的认真不是在开玩笑：“裴常乐同志，你要是改主意了，我就给你做卧底，抛头颅洒热血，一定帮你把卓总收拾得服服帖帖。”

　　“你这样你们卓总知道么？”裴常乐打哈哈，仍旧不做正面回应。

　　程禾禾动动嘴唇，默然离开。

　　办公室的大门被打开又关上，裴常乐一杯热可可喝得百无聊赖，想起在卫生间听得八卦，便拿了手机刷微博。

　　米雅神秘男友——这是今天排名第一的微博热搜话题。

　　事情的起因，是米雅昨天晚上被狗仔拍到和一名男子共同进入下榻酒店，两人有说有笑，态度亲昵。

　　因该男子开黑色路虎车，故被网友称为神秘路虎男。

　　一时间，新晋国民小天后疑似觅得真爱的绯闻便占据了各大网站的八卦头条。

　　这之后，有网友翻出旧贴，指出该路虎男在一年前的时候，就曾在米雅的片场路透照中被拍到模糊一角。

　　当时，八卦高楼一路盖又一路被抽楼，到最后不仅没能扒出路虎男的信息，更是惨遭扎口。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活跃在八卦第一线的先锋们纷纷摩拳擦掌，准备第二次开扒此神秘路虎男。

　　今天一早，米雅更新微博：

　　特意定了零点的闹钟爬起来剁手，结果还是晚了一步。我想，我大概更适合发微博打广告。倒计时最后十天，我们不见不散！#哈喽，亲爱的#

　　微博配图是标准九宫格，全都是米雅主演的新电影《哈喽，亲爱的》的宣传海报。

　　至此，米雅再次登上热搜榜第一。

　　九宫格最中间的一张，是米雅在电影里的人物海报，美颜、长腿、大胸部，全都是原装纯天然。

　　裴常乐叹气，发现有时候老天的偏爱真是完全不讲道理。

　　退出微博，放下手机。

　　裴常乐犹豫，犹豫过后就勾着羊绒衫的V字领低头——虽说没有米雅那傲视群雄的34D，但自己这匀称到刚刚好的度，也还是相当不错的。

　　看过之后又顺手拢了拢，裴常乐余光撇到办公室大门，捂着胸口没好气的“啧”了一声：“你怎么不敲门啊！”

　　“抱歉，还没养成进自己办公室也要敲门的习惯。”卓怀谦关门，直直看向裴常乐的眼睛：“还有，你刚才，专注得让人不忍心打扰。”

　　世家里的公子，无论何时，眉眼嘴角都挂着最谦和得体的微笑。

　　他开口，不疾、不徐，说话时永远直视你的眼睛。

　　那样的眼神沉稳、温润，如同初春柳枝抽芽冒出来的第一抹新绿，看进眼里，是沁人心脾的舒适。

　　俩人刚知道诱惑了亚当夏娃的苹果是什么滋味的时候，卓怀谦缠人缠得厉害，二十四的大小伙子，精神头儿跟力气就没有能用完的时候。

　　万物皆无声的寂寂深夜里，总是她想着明天两个人还得早起，颤着声音喊停。

　　他抱抱又亲亲，嘴上虽然应好，可底下还在做的半点儿都不落下。惊涛骇浪到了他眼里全都沉润成涓涓细流，把她从头到脚的缠绕包裹载浮载沉，是真真的致命温柔。

　　那时候裴常乐就一直琢磨，卓怀谦怎么就能有这样的本事。

　　**

　　手机时钟显示五点过五分，裴常乐跟着卓怀谦往老板班台走，还不忘捧着茶几上的热可可：“难得啊，准时散会。”

　　“嗯。”卓怀谦应声，在老板椅上坐稳，侧身拉开第一节抽屉：“这个是判决书，你收好了就行。各种赔偿加起来一共六十五万八，要转到你哪张卡上面？”

　　裴常乐拿了判决书草草看过，抿嘴想了想才开口：“宋老师的劳务费是多少？你把劳务扣掉，剩下的转到我招行的卡里就好。”

　　“老宋说就是随手帮个忙，提钱就没意思了。”

　　裴常乐转转手里的马克杯：“那多不好意思啊，宋老师这样的江湖地位，还推了大单子专门来打我这个民事纠纷的案子，怎么着也得把车马伙食费给人家报销了吧。”

　　“那就这样吧，八千的零头给老宋转过去，就算图个吉利。”

　　“唔。”裴常乐刚喝了一口热可可，鼓着腮帮子点头。

　　她把判决书重新装回档案袋，咽下嘴里的可可。卓怀谦为了她的官司特意找了金牌大状，现在业界大拿感谢完毕，就该轮到她对卓少爷聊表心意：“晚上你想去哪吃？”

　　“老邵那里吧。”

　　“杭帮菜？”

　　“嗯。”

　　裴常乐比划一个“ok”手势，拿手机打电话定位子。结果话说到一半，就被卓怀谦攥住了手腕——干燥的、温热的掌心，将手腕处的皮肤和动脉血管一起包裹住。

　　裴常乐起了半身鸡皮疙瘩。

　　“对，小包厢，七点钟左右到。”她做最后确认，挂断电话有些结巴：“你干、干嘛？”

　　卓怀谦攥着手里的纤细腕子将裴常乐小臂抬起，把她捋起来的羊绒衫袖管往上推。

　　袖管一路向上，相触的肌肤间夹着羊绒衫上的细小绒毛，原本顺滑的触感里面，就多出了一点毛毛躁躁的痒。

　　卓怀谦有些想不起来，两个人上一次这样肌肤相触，是什么时候。

　　不过这样简单又熟悉的触摸再次发生，却仍旧让人喜欢得心脏都跟着发烫。

　　“这怎么弄得？”

　　袖管被捋到手肘上面，裴常乐看了小臂上的擦伤，并不在意：“昨天帮郑叔叔搬腻子粉，蹭着了。”

　　“把应急药箱拿过来。”卓怀谦按了内线吩咐，拉着裴常乐往会客沙发那里走。

　　大约半分钟之后，程禾禾敲门进来。

　　彼时，卓怀谦还保持攥着裴常乐手腕的状态。

　　裴常乐见着首席秘书递过来的“你别说，我都懂”的眼神，无奈撇嘴。

　　擦伤并不严重，伤口结痂之后喷剂喷在上面也感觉不到痛。

　　裴常乐因为喷剂的呛鼻味道不停用手扇，见着卓怀谦又拿了医用的大号白色创可贴，就想把腕子从他手里面撤出来：“不用贴那个了吧。”

　　“别动。”卓怀谦制止，手上用了力气。

　　裴常乐撇嘴，放弃抵抗。

　　两个人侧着身面对而坐，肩膀离着远，可膝盖却挨在一起。

　　卓怀谦示意裴常乐自己把小臂举起来，侧着头给她贴创可贴。

　　后者安安静静的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卓家公子的英俊，不张狂、不凌厉，是自带柔光的安稳舒适。

　　他脸上高低起伏、错落有致的轮廓泾渭分明，可偏偏每一道线条走向，又都带着特有的温润弧度。

　　就像他的头发，颜色漆黑，却柔软异常。

　　卓怀谦是东方人常见的内双，只一道简单褶皱，清爽利落。眼尾上扬的弧度微不可察，勾出来的却全是彻骨温柔。

　　他的瞳孔是混着蜜茶色的深褐，若是阳光灿烂的好天气，那双眼睛一眨一眨，就会有剔透的琥珀被和风煦日烘得缓缓流动。滴下来，便将人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十八青春正年少的时候，裴常乐就是因为在灿烂骄阳下多看了那么一眼，就那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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