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吉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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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不过上司的坚持，两小时的行程里季桐薇最终小睡了一个小时，精神恢复了不少，稍稍补了下妆，总算是可以见人了。
“你看，现在好多了吧？还是你们年轻人元气恢复得快，以后也得注意身体啊。”
“知道啦。”季桐薇乖乖答应，“沈经理你也是年轻人啊，明明没有比我大几岁。”
沈经理抿了抿精心涂饰过的红唇，笑：“我也知道，三十出头的女人本来不应该是这种心态的，可是经历的多了，总有自己的心已经垂垂老矣的感觉。”
季桐薇不再多问，沉默地望着小镜子里的自己。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遇到太多太多的不如意，有的人不会被打败，有的人却可能因此一蹶不振。而即使是那些挺过来了的人，也多多少少会被改变。沈经理可能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虽然现在看来是个职场女强人没错，但她的内心却是阅尽千帆般的沧桑。又比如她自己，从小到大异性缘都算不错，在学校和公司都有人追，可她几乎都不能清楚地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了拒绝别人的示好。
她仍然在等着，从前是有希望地等，现在是无望地等。如果有得选，谁情愿爱得那么辛苦呢。她也不是不想轻松一些，尝试一下被爱的感觉，只是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她就决定把所有机会全都放弃了而已。以前她以为凤南翔是一棵铁树，她就这样一天一天地等下去，总会等到他开花；而她作为一直等在树下的人，无论如何也理应轮得上看到他开出的第一朵花。即使已经等待了太久，即使他的花不是为她而开，她也会很高兴，因为她会替他感到欣慰。
可是有一天他却告诉她，他其实不是铁树，而是一根货真价实的铁棍。季桐薇回过神时，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用十年时间等待一根铁棍开花，她也可以算是一绝了。
“飞机好像快要降落了。收拾一下吧，对方的负责人会来接机，我们别太慢了。”
“好的。”
对于这次出差会接触到的人物，季桐薇也做过一点点了解。她和沈经理是来签订明年第一季度的订货合同，所以日本方面派出的代表是一位负责出口贸易方面的课长，还有几位他办公室的助理陪同。这位近藤课长正像是沈经理说的一样，平日里是个十分严肃的前辈，连每天一起工作的下属们都不是很敢和他说笑。
据说近藤课长会亲自来接待她们。虽然在日本生活过几年，但因为很少接触得到，季桐薇对于这类职场上的前辈仍然不知该如何应对。不过她也没有太紧张，毕竟这次她扮演的角色只是台人形自走翻译机而已。
“请问是沈经理和季小姐吗？”
季桐薇记得沈经理说过，近藤课长似乎已经年届五十了。
所以……这位举着写有她和沈经理名字的牌子的青年才俊……是……？
季桐薇和沈经理对视一眼，替她开口：“你好，我是季。是……近藤课长吗？”
青年递上一张名片：“失礼了，我是吉川谅，近藤课长是我的前辈。他今天早上突然有个会议，整个部门都在忙，所以我来替他接机。没有提前通知真是抱歉，请两位不要介意。”
“是这样啊。”季桐薇低声和沈经理交流了一下，又对吉川谅点点头，“没关系的，那就拜托吉川先生了。”
吉川谅顿时很阳光地笑了起来：“那么请沈经理和季小姐随我来吧，我带两位到你们下榻的酒店去。”
“辛苦了。”
“辛苦了。”沈经理有样学样，也跟了一句。
吉川谅帮两人拖着行李箱坐上了出租车，从成田机场驶出。
“近藤课长说中午会赶过来陪二位吃午餐，下午到公司去签合同，可以吗？”
季桐薇继续替这两个人转述：“沈经理没有意见，近藤课长安排就好。”
“那就好，近藤课长要当面向二位致歉，今天真的很失礼。”
“没关系，我们都理解。”季桐薇顿觉承受不来这份日式歉意，赶快转移话题，“吉川先生是怎么认出沈经理和我的？”
吉川谅从后视镜中看着季桐薇兴致盎然的模样，配合着满脸认真地回答：“今天早上近藤课长突然叫我来代替他接机，我也很紧张，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沈经理和季小姐。近藤课长大概是明白了我的心情，告诉我：‘只要等待两位最美丽的小姐出现就可以了’。”
季桐薇本来还专心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说辞，只是他说着说着就变味了，就知道他是在逗她。她一面撑不住笑一面讲给一脸懵然的沈经理，后者一听也欢快地笑了起来，用自己蹩脚的日语说着谢谢，然后低下头开始研究吉川谅的名片。
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食品企业，公司给出差的两人提供的条件非常优厚，住的是三星酒店，工作做完还有一天时间在本地游玩。到达酒店后季桐薇和沈经理分别到各自的房间安放好行李，下楼梯便看到吉川谅提着两杯热饮站在大厅里，姿态随性里带点恭谨，肩宽腿长，很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意味。
沈经理轻轻用肘关节捅了一下季桐薇，耳语：“我看这个就不错，可惜不是中国人……你介意嫁到日本吗？”
季桐薇顿时瞪眼，看看不远处的吉川谅又看看沈经理，想起她在登机前仿佛说过要给自己介绍男朋友的事情，顿时了悟她在说什么不错，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算、算了吧……”
沈经理想得可真长远，连嫁到日本这种情况都替她想到了，要是她和吉川谅再多说几句话，怕是连孩子叫什么名字都能帮他们取了。
有一句话曾经一直出现在季桐薇的日记里，“爱到你为她人夫那天”。这句誓言般的话虽然并不知道将会延续到何时，但在等到一个结果之前，她大概是不会和任何人恋爱了，更何谈嫁人。只是，凤南翔对她说过他是不会结婚的，那么她的誓言，又究竟有什么意义？
见已经快走到吉川谅面前，沈经理也不好继续给季桐薇洗脑，本来她还想说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春风一度也是很不错的……
“已经好了吗？近藤课长大概半小时后到这里，我们去那边坐着等等吧？”吉川谅说着把饮料捧起来，“这个招牌抹茶是给沈经理的；季小姐你看起来有点疲倦，喝这个布丁巧克力吧？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喝这家的抹茶。”
不过是熬了个夜，就有这么明显吗？而你有必要这么体贴吗？啊？？？
季桐薇默默把那杯抹茶递给沈经理，对于吉川谅的话选择只翻译前半段。突然有些庆幸沈经理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然恐怕又要怂恿她对吉川谅下手了……
却想不到沈经理眼里精光一闪，盯住季桐薇继续低声：“最后他还跟你说了婶——磨？”
季桐薇绝倒，她从未见过沈经理那双水光潋滟的眼中像现在这样闪着八卦之光，偏偏看着这双眼又让人舍不得拒绝回答她的问题：“吉川先生说请您喝茶！”
沈经理继续用目光点了点季桐薇手里的巧克力：“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抹茶卖完了！只有这个了！”季桐薇强忍着对自家上司翻白眼的冲动跟着吉川谅走向一旁的休息区，非常怀疑沈经理是否其实懂日语。
被遗忘在原地的沈经理眨眨眼非常无辜，她只是觉得吉川谅把饮料递给季桐薇的时候似乎说了不少话而已……
沈经理追上来坐在了季桐薇身边，三个人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近藤课长的到来。坐在对面的沙发里的吉川谅也没有再和她们搭话，可能是考虑到和季桐薇聊天会忽略了沈经理，但是和沈经理语言不通，聊起来又要麻烦季桐薇翻译，所以不如沉默……
手上捧着那杯温热的布丁巧克力，季桐薇陡然想起了前一天她在那家咖啡店里“埋伏”时端在手里取暖的奶茶。已经中午了，不知道凤南翔睡醒了没有，宿醉醒来大概会不舒服吧？
想到凤南翔在清醒状态下看着她的眼神，季桐薇觉得，幸而他昨晚一直醉着，否则她也不能底气十足地把他的脸看个尽兴。反正是用他的身份证开的房间，他醒了之后应该不会记得是谁把他捡到酒店的吧。
不敢见他。这辈子她可能就要这么不争气下去了，因为知道凤南翔不喜欢她表现出对他的感情，所以为他做的任何事都不敢让他知道，甚至不敢让他看到自己，害怕他会彻彻底底地讨厌她。除此之外，即使她的尊严在爱情里一文不值，她也做不到真的一次又一次放下自尊去惹人厌恶——死缠烂打只会在两情相悦的条件下有效，于她和凤南翔而言，根本不会有结果。
所以，凤南翔今天醒来之后，会马上回到他生活的正轨上去；而她也一样，继续抱着她那遥遥无期的誓言，重复现在的日子。
她把凤南翔当铁树守了这么多年，已经不怎么介意他什么时候开花了，即使他其实是一根铁棍，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长长久久地等下去罢了，等着时间最终将她的感情磨灭，等着也许会出现的那个人把她从无望的等待中拯救，等着终有一天她能不再爱凤南翔——不是自欺欺人的不爱，是如果不被提及，就根本不会想起他的那种不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吉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