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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沈轻歌在国内没什么亲人，朋友虽有几个，但大多也都是点头之交，何况这么些年过去了，感情也早就淡了。
不过这么说也不太对，因为她在国外也已经没亲人了，自从当年那件事情闹出来之后，她就跟先前的家庭彻底一刀两断，没再有任何联系了。
时至今日，她仿佛也就洪薇这么一个好友了，所以她对洪薇虽然表面上时常嫌弃，但实际上的容忍度却格外地高。
其实她并不是喜欢伤春悲秋的人，就算有那么点愁绪，早在少年时期也已经习惯了。只是偶尔想起来，还是难免会有那么一点介意。
谷雨的到来让她的心情发生了一点隐约的变化，至少除了洪薇之外，也会有别人能够陪在她身边了。
“周六你有事？”洪薇提高了声音，“什么事？”
“谷雨周六下午到北京，她从没来过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当然要去接她了。”沈轻歌说。
“《堕仙》这个项目已经立下来了，周六要商量各种事情，你觉得你作为导演，能够缺席吗？”洪薇反问她。
沈轻歌愣了愣，皱眉说道：“这种事情你们不挑个工作日，非要周六大张旗鼓地来弄？”
“干这一行，你还跟我说工作日？”洪薇刚下班，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从公司大厅里一路走过，雷厉风行地下了决定，“时间已经定下来了不会改的，把车次消息告诉我，我去替你接人。”
沈轻歌虽然觉得有点不妥，但也知道工作的事情既然已经定了下来，就没有因为自己一个人的事情来改变的可能。
更何况她对自己拍摄的剧一向很上心，不可能真的不去，所以犹豫了一下，也只能把谷雨的车次发给了洪薇。
她想了想，给谷雨打了个电话讲这件事情。
“你既然有事，那就去忙吧。”谷雨当即说道，“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过去也可以，不用麻烦别人来接的。”
“没事，我已经跟她说好了让她去接你。”沈轻歌看了看时间，“我还有别的事情，回头见了面再说吧，一路顺风。”
“谢谢。”谷雨挂了电话。
等到周六的时候，沈轻歌一大早就醒了过来。
“你醒的倒早，我还准备来叫你呢。”洪薇从自己房中出来的时候，很是意外地发现沈轻歌竟然已经收拾好了，“难得你竟然有起的这么早的时候。”
沈轻歌清点了一下自己的文件：“既然要开始工作了，总是要有个工作的样子。”
她还记得慕星公司的习惯，像这种会议，几乎就是从大清早一直开到深夜，运气好的话中午或许有个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运气不好的话就是大家一边吃盒饭一边继续讨论事情。
活脱脱的一群工作狂。
“很高兴你能有这个觉悟。”洪薇洗漱之后，飞快地化着妆，“这次言清漪也会去，虽说她上次看起来很好说话，但这次就未必了。”
沈轻歌喝了杯热牛奶，并没多说什么。
“哦对，我倒是差点忘了，你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洪薇把口红收了起来，顺手往包里一扔，“走吧。”
以前，沈轻歌曾经听人吐槽过慕星公司的模式——
一旦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如同赶着投胎一样。
她最初还有点不理解，直到后来自己《七杀碑》的时候跟慕星合作了一次，便有了深刻的理解。
当初那种非常快节奏的工作模式让她记忆犹新，甚至一度怀疑，慕星的招聘启事里是不是标明了，只招工作狂。
虽然她在去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进入会议室之后，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有点发飘。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听洪薇大致讲述了今天的工作流程。
上午主要是负责来商议拍摄周期，以及服道化等各种琐事，下午则是放在决定主演阵容以及宣传准备工作身上。
言清漪到的比沈轻歌略晚一点，她在沈轻歌对面坐了下来，翻出了电脑以及文件。
洪薇虽然负责牵头了这个项目，但却并不是主管项目的人，说来也巧，负责这个项目的就是当年曾经在《七杀碑》项目上跟沈轻歌合作过的人，叫做虞岚。
沈轻歌一看见她，就觉得背后隐隐发凉。
“好久不见。”虞岚在沈轻歌旁边坐了下来，露出个很官方很仪式化的笑容，仿佛每一个角度分寸都是计算好的一样。
沈轻歌点了点头：“岚姐，好久不见。”
“先前洪薇跟我说，你要回来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信。”虞岚翻开文件夹，“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沈轻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你能回来也挺好的，免得洪薇总是念着，隔三差五就要在我面前提一提。”虞岚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起来你跟先前不太一样了，变了挺多的。”
“人总是会变的嘛……”沈轻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有点心虚。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吧。”
虞岚跟沈轻歌叙完了旧，扫了一眼会议室，见人已经到齐了，就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随着虞岚这声，沈轻歌的噩梦也开始了。
她闲了那么长时间，对工作肯定会有影响的，就算她之前在再怎么临时抱佛脚，但很多事情毕竟都不熟悉，而且太长时间没有经历过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所以难免会有不适应。
但虞岚是个要求很严格的人，虽然洪薇已经替沈轻歌提前打过招呼，但是她也没有半点宽容的意思，后来看向沈轻歌的目光已经写满了质疑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虞岚本来是想着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讨论工作的，但被言清漪给拒绝了。
沈轻歌觉着自己从没这么感激过言清漪，看向她的目光都诚恳了很多。
因为言清漪的坚持，众人在中午的时候换来了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沈轻歌如蒙大赦，直接趴在了会议室那光滑的大理石桌上，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撑不下去了。
“你……”虞岚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她旁边，低头看着她，似乎是想说点什么。
“我检讨，我知道自己的表现很问题。”沈轻歌率先承认了错误，“请让我自己面壁思过检讨一会儿吧。”
“洪薇在我面前夸过你很多次，说你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恨不得把你捧上天。”虞岚抱臂站在那里，并没有离开，而是突然说起来别的事情，“从当年她将你发掘出来她就这么说过，这些年就算你离了这一行，她还是会时不时地夸你，想要把你给弄回来。”
沈轻歌坐直了些，她先前以为虞岚是想批评一下她上午的表现，但是现在看这模样并不怎么像。
她对虞岚知道的不太多，只听人提过几句，虞岚跟洪薇差不多是同时间进了慕星公司的，她们两个都是很有本事的人，所以短短几年内各自发展的都很好。
只不过前几年，总有人传虞岚跟洪薇不合，弄得沈轻歌一度以为，当初虞岚在拍摄《七杀碑》的时候死命难为自己，就是因为自己是洪薇带出来的人。
“我承认你在导演这一行很有灵性，非要说是天才的话，也不为过。”虞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可你荒废了五年，如果洪薇知道你现在这模样，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把你找回来。”
沈轻歌皱了皱眉：“岚姐，你想说什么？”
“别人或许都会捧着你，但我要说句实话，你与当年的确是没法比。”虞岚毫不留情地说道。
沈轻歌沉默了下来，其实她自己隐约也有这种感觉，所以无从反驳。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点代价的，你也不例外。”虞岚转身想要离开，但最后又语焉不详地说，“别辜负了洪薇对你的赏识。”
沈轻歌被她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撑着下巴坐在那里，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其实她能够分辩出来别人的话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虽然虞岚刚才的话很不留情面，而且话里还夹带了一定量的私货……
但是总的来说，虞岚并不是说为了嘲讽她，只是想要提醒她，让她意识到这个事实罢了。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个局面。
毕竟就算有人天纵奇才，一开始就是个练武奇才，可荒废五年之后，却也不可能是当年那么厉害的人了。
不然岂不是也太不公平了。
沈轻歌在会议室里坐了会儿，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言清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拿了两盒便当。
“你不去吃点东西？”言清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沈轻歌笑了笑，随即又觉得笑容有点勉强，也有点不知所措。
“宁檬多做了一份，给你吧。”言清漪把其中一份给了沈轻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在想，说不定我这次会辜负你们的期待了。”沈轻歌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上午那样子你也看到了。”
言清漪难得的多了点耐心：“意料之中。至少没有差到让人难以容忍。”
沈轻歌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离拍摄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自己再好好想想。”言清漪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年纪小，所以可以犯错，也可以耽搁，只要知道自己最终要走哪条路就行。”
沈轻歌若有所思：“谢谢。”
言清漪能够说这些已经实为不易，但看到沈轻歌仍旧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便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我自问看人的眼光不错，选你来拍我这部戏，就说明你有可取之处，我信任你。你离开了五年没有接触这些东西，所以难免会觉着生疏，可这五年究竟有没有荒废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沈轻歌抬头看着她。
“你所经历的每一件事情，不管是如意的事情还是不如意的事情，它们一起将你塑造成了现在的模样。”言清漪觉着自己为了剧本能够更好地呈现出来，也是操碎了心，“我不认为你连着拍五年的戏，就一定比你离开五年更好，你明白吗？”
沈轻歌虽仍旧有些困惑，可却隐约品出了言清漪的意思，先前被虞岚打击得几乎扫地的信心仿佛也重新回来了些。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言清漪的耐心耗尽，也不再多说什么。
沈轻歌打开便当，心中仍旧想着言清漪方才说过的话。
一直以来，她仿佛都比同龄人要快上一步，别人都还在学校念书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筹拍自己的第一部戏，声名鹊起。别人开始踏上社会工作的时候，她却已经经历了许多事情，仿佛看破红尘一般。
可说到底，她不过二十三岁罢了。
就像言清漪刚才所说的，可以犯错，也有走错路的资本。
只要她知道自己最终的路该怎么走就够了。
她先前总觉得自己看破了太多，可实际上，她要学的还多着。
下午的会议开始之前，沈轻歌真心诚意地对言清漪又道了谢。
“拍好这部戏，就是对我最好的谢意了。”言清漪打开了电脑，准备开始新一轮的会议。
沈轻歌下午时候的状态好了很多，有什么不懂的会坦然承认，也会提自己的意见，不会再有太多顾忌。
等到四点多的时候，她方才一旁的手机突然轻微地震了一下。
是洪薇的短信。
“人已经接到了。”
还没等沈轻歌反应过来，就又来了一条短信，还是洪薇的。
“原来是个帅气的小美女，
你先前是不是见色忘友啊？”
沈轻歌笑了笑，没空理会她这个玩笑，把手机反扣到桌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01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