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有女初成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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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峥最近很头疼，无关朝政，而是他最宠爱的小女儿在给他添堵。他从一个小吏仅凭自己的血汗努力一步一步爬上现在士大夫的位置，一没有靠山，二没有祖上荫庇，他做梦也想不到一向懂事乖巧又聪慧灵悟的女儿会如此任性胡闹。
扶苏公子温文尔雅，几乎是所有闺秀的春闺梦人，这些何峥早就有所耳闻了，甚至还一度成为他与同僚们的一桩趣谈。可在他无意中发现女儿的小动作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自家的门楣出身何峥心里清楚得很，而扶苏公子在成年公子中资质最高，在朝政上又有所建树，是继承大业的不二人选。如今公子们也都大了，明争暗斗的事也不少，何峥清楚明哲保身的最好办法，就是和那些天之骄子们不沾一点儿边。就算那扶苏多么玉树临风，多么才华横溢，多么仁德温柔，也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士大夫能够接近的。
所以他严厉地批评了女儿，并罚她抄写十遍《女训》，甚至对她封闭了所有关于扶苏的消息。
但事实证明，他的确教导出了一个有谋略有主见的女儿，为此他不知是该骄傲还是气恼。
今日是扶苏出城巡视的日子，他将这个消息在府里封得严严实实。天知道那个毛丫头从哪里得了消息，一大早便趁着早朝自己不在家溜出府去赶这个热闹。
秦朝民风开放，俊美男子走在街上被围观，少女们扔个手帕，水果，发簪什么的，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扶苏是公子，地位尊贵，但也免不了不少佳人专程等在其必经之路边的阁楼上偷偷观望。
所以何峥并不担心小女儿贸然前去敢热闹招来非议，他羞愤的是那小兔崽子出府，丫鬟小厮一个不少，小轿茶点样样不缺，丝毫没有偷溜的觉悟，而自己这个当爹的竟对此毫不知情！
“爹，您就别转悠了，我眼都花了。”何友臣坐在堂屋下首，啜了一口茗粥。
在主位前来回踱步的何峥停了下来，瞪了何友臣一眼，怒道:“那可是你亲妹妹！你倒是一点儿不担心。”
何友臣仍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不都是这样儿吗凑个热闹而已，不足挂齿。再说，我相信阮华是个有分寸的。”说着又埋头啜了一口热茶，啧啧赞道：“嗯！今年进的茶品质不错，爹您也坐下尝尝”
何峥气得一口老血堵在喉头，白眼一翻，啐他一口：“你个混小子！整天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去做最不正经的事！”
也不怪何峥生气，在整个咸阳内士大夫之子中，何友臣可谓是一朵奇葩。
以何峥的职位，给何友一官半职也不违祖制，可何友臣偏就对庙堂丝毫不感兴趣，反倒对商贾十分有天赋，十三岁便跟随商队游走四方，前两年回咸阳开了个酒楼叫一品斋，生意还出奇的好。刚才他喝的茶便是酒楼进茶时剩下的。
“哎。。。。。。”何峥颓然地了口气，坐下来，开始怀念孩子们小的时候。
小时候的何友臣也不是让人省心的。爬树摘桃，上房揭瓦，简直“无恶不作”，常常气得何夫人关上房门大哭一场。何峥得知后，少不得一顿家法伺候。
这样的情况在小女儿出生后，得到好转。
何峥一心认为，女孩子就应是安静乖巧的。看见粉嫩可爱的婴儿，何峥欢喜得不得了，随即给女儿取名为何阮华，小小软软的荷花。
何友臣受父亲的影响，也对妹妹疼爱非常，而阮华也很争气，满足了何峥对女儿的一切美好想象，乖巧懂事又贴心。何峥哪里知道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女儿早已长成了个淘气包。
而被父亲和哥哥念叨着的何阮华此时正跪坐在纱帐小轿里，手里还拈着半块桂花糕，目光却远远追随打马而过的黑袍青年而去。
尽管隔着纱帐，看不清扶苏的相貌，却依然被他的气质所折服，不由得暗赞一句：“众人皆道扶苏公子不凡，今日一见，果真成大器者也……”
轿外，侍婢半夏躬身问道：“姑娘，咱们回府吗？”
将剩下的半块桂花糕塞进嘴里，何阮华用双手拍拍通红的双颊，刚准备答应，忽然眼珠一转，笑道：“不急，咱们先去西街逛逛。”
“诺。”半夏应了一声，很快，小轿就被抬了起来，向西街缓缓行去。
小厮麦冬苦着一张包子脸，跟在半夏身后，朝小轿看了一眼，小声道：“半夏姐姐，这个时辰老爷早该下朝发现了吧？西街的东西随便派个奴才去取就是了，何须姑娘亲自跑一趟？咱们不赶紧回府，老爷若是生气，又罚了姑娘，可如何是好？”
半夏瞥了麦冬一眼，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脑门：“早来客的驴肉火烧是老爷的心头好，姑娘亲自等候半日买来的自是不一样的。”
麦冬恍然大悟，笑得一张圆圆的包子脸全是肉褶子。
帝都咸阳的地域分布很规整。渭水滔滔，贯穿咸阳都城。咸阳宫在渭北，整个大秦的权势，大秦的帝王，都在北方。始皇统一中国后，“因北陵营殿”，扩建先王宫室。其次，又建造风格各异的齐、楚、燕、韩、赵、魏六国宫殿。而兴乐宫在渭南，当年秦昭王欲通咸阳、兴乐二宫，于渭河之上作横桥。横桥以东有咸池，设兰池宫；以西有浙台，设章台宫。而西方扶筐之地为咸阳居民区，最值得称道的便是西街的各路小吃酒肆和集市，每到清晨傍晚，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年节时的灯会、庙会也都在这里。
西街有许多家卖驴肉火烧的铺子，唯有一家与众不同。这个时辰，其他店铺刚开业不多久，有稀疏的几个顾客进出店门，小二哥扯着清脆的嗓门招揽客人。而另一边一家名为“早来客”的老店却门可罗雀，小二正悠闲地收拾着桌子。这可不是因为人家生意不好，相反，这是因为生意太好了。
半夏让轿夫停在早来客店门口，从袖中取出一块木牌走进店中。店小二正半眯着眼，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哼着一支不知名的小曲儿，模样好不惬意。忽然见有人进店来，小二脸上立马堆满了笑，躬身歉意道：“对不住客官，今日的货已经卖完了，明日请早！”
这便是此店的特别之处。早来客每天只会准备一百份驴肉火烧，卖完即止，所以想要买驴肉火烧的食客们为了抢到货，只能天没亮就到店门口排队等着开门。最妙的是此店时常推出新口味，因此建店四十余年，也没人吃腻过。
半夏显然已经是熟客，佯装怒道：“你个小二好大的面子！竟把本姑娘给了银钱的货卖出去了。”
店小二一楞，心道：莫不是遇见找茬的了？不禁抬头细看，随即便将弯得恭敬的腰杆直了起来：“哎呦，原来是半夏姑娘啊！今儿个何府的小哥腿快，是咱们店第一个客人，银钱早交了，小的哪儿敢卖喽？”
说着，小二用汗巾擦了擦手，接过半夏递来的木牌子，确认无误后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拿了个油纸包出来。
“来，您拿好，看看可是老规矩的微辣？”小二笑得自然又亲切，很是讨喜。
“正是。劳烦小二哥了。”半夏也不细看，便从怀中掏了一块碎银塞进小二手里。
小二更是笑开了花，乐呵呵将半夏直送出大门，又伸长了脖子，冲不远处的二台小轿恭敬道了一声：“姑娘走好！”
一行人取好东西，马不停蹄赶回何府。
刚进大门，一行人便感受到了府中散发的紧张气氛。府里仆从往来匆匆，片刻不敢拖沓，连何阮华住处桃燃居里最爱调笑的小丫鬟也噤若寒蝉。这番景象使得何阮华心里也拿捏不准起来。
正心忧着，便有松鹤苑里的一个丫鬟匆匆跑来。松鹤苑是何峥与何夫人的住所，小丫鬟的来意何阮华也猜到了几分。
果然，小丫鬟行了礼禀报：“姑娘快请，老爷在书房等了一阵子了。”何阮华心头一紧，转而又见小丫头眨眨眼，小声补充：“友臣公子也在。”何阮华刚提起的心又悄悄落了下去：“知道了，这就去。”
丫头得了回应，行了礼折身离去。
何阮华看了看镜子，想了想，从头上取了几支簪花下来，又就着茶水将脸上淡淡的胭脂洗去，镜中美人简装素颜，哪里还有半分精心打扮，光彩照人的样子。
来不及更衣，何阮华便向书房赶去，半夏低着头紧跟其后。
松鹤苑外诡异地安静，苑门前值正的小厮也都规规矩矩。
顺着石铺小径往前，不远就是书房。书房外，何友臣房里的两个丫鬟守在那里。左儿是新晋的小丫头，十一二岁的模样，还不大懂得看人脸色，见到平时亲近的何阮华，便嬉笑着上前打趣：“昨儿个我又抄了好几遍《女训》，姑娘可要拿去？”
“左儿！”站在一旁的英佑适时打断了她，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英佑从小就跟着何有臣，如今已是竹明轩的掌事姑姑，很有威慑力。左儿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被她一瞪，忙规矩地站回原位，垂下头不敢言语。
何阮华看了二人一眼，抿了抿唇角，举步继续往书房里去。半夏识趣地留在门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有女初成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