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歌飞》清寒剪风

27、两难

　　那日之后，日子一切照旧，枝头的桃花谢了，我已经来这里一年多了。嫩绿的新芽爬满枝头，原本应该欣欣向荣，只是这局促间反而显得桃花早逝，落英缤纷。
　　昊宇最近很不一样，他总有心事，还时不时的找不见人影，人总是有自己的秘密，不想深究不想探寻，想全身心的信任，只是心里的忐忑让我渐渐明白，原来我对他其实不甚了解，所以小心翼翼，所以患得患失。这样的认知是很伤人的，即使想要补救，却无从下手。
　　离选秀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却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于是心里难免对昊宇有些抱怨，这件事，也许只有破釜沉舟，才能水到渠成，也许爹爹可以帮到我。
　　想着想着，走到了书房，里面似乎有客人，徐叔守在门口，见我来了，吃了一惊，对我小声说，“姑娘，老爷这来了贵客，姑娘如果没有急事，等老爷这边忙完了我就去通报姑娘？”
　　我点点头，“徐叔，没事，爹爹的正事要紧，我等会再过来。”
　　说罢转身，书房内有谈话声传出，我脚步一滞，这声音，为什么像是昊宇？又细细一听，分明是一个和爹爹差不多年纪的声音，摇摇头，我确实是魔怔了。
　　回到房里，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颜枫澈就来了，他踏进房门，问道，“雪儿今日找我什么事？”
　　我站起身来，心里有些忐忑，低着头绞着自己的帕子，他弯下腰来低头看我，“怎么了，雪儿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我想了想，心一横，“爹爹，是不是我不嫁给太子，真的没关系？”
　　他一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那是自然，我相府还是护得住女儿婚嫁自由的。”
　　“那请爹爹成全我和昊宇吧。”
　　他看着我，半晌，问道，“雪儿，这是昊宇的意思？”
　　“我。。。我想先问过爹爹的意思再和他说，选秀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定亲是唯一不用抗旨的方法。”
　　颜枫澈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我有些急，心里七上八下，问道，“爹爹可是担心太子会生气报复？”
　　他摇了摇头，“人，无欲则刚，我毕生只求你和你娘的平安喜乐，不求那些功名利禄，以我颜氏的实力，是能护住你和昊宇的。”
　　“那爹爹为什么犹豫了？”
　　他又长出了一口气，一脸无奈，“雪儿，爹爹不想你受到伤害，这件事，你还是先问过昊宇吧。”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爹爹知道什么？他拍了拍我的手，接着说，“如果你们俩都愿意，我自然会腆着老脸去求陛下恩典，走了明面，太子不愿意也得愿意。但是雪儿，你还是先问问昊宇的意思吧，毕竟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
　　颜枫澈走后我一直在斟酌他的意思，昊宇，昊宇，这种事情要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开口问？想着想着，对昊宇又多了几分怨气。
　　晚膳的时候天渐渐下起了细雨，还是没有看见他，夜深露重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只是今天，特别想要见到他。我想了想，也顾不得矜持，披了件外衣就出了门。悄悄走到他房门口，却不想屋里正点着蜡烛，昊宇在屋里？!
　　我想也没想，推开门，昊宇坐在桌前，一脸错愕，丝毫没有料到我会出现，门开着，我站在房门外呆呆看着他，雨顺着屋檐，沾湿了我的裙角。他连忙起身，将我拉近屋内，反手将春寒雨冻关在门外。
　　他的房间冷清得很，稍微舒软的就是床榻，他二话不说拉我到床榻边坐下，自己蹲了下去撩起我的裙角，仔细查看之后，才说，“还好，鞋袜沒湿。”
　　他仰头看着我，眼里的关切不是假的，这眼神我太熟悉，我问道，“昊宇，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他一愣，眼睛看向别处，言语躲闪，“没。。。没有。”
　　我捧着他的脸，让他正视我，“你有，你宁可坐在房间里发呆都不来找我，昊宇，到底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不离不弃的吗？”
　　他看着我，眼里有痛楚和颓败，“歌儿，可是我现在护不住你。”
　　我摇摇头，着急说，“爹爹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他会去和陛下说的，这样我就不用进宫，不用嫁给太子了。”
　　他看着我，摇摇头，“陛下同意了，太子呢？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等他登基之后，相爷告老之后呢？谁护得住你？”
　　看着他红了的眼圈，我忽然感觉到我和他之间有什么正在流逝，我用力想要抓住，却无济于事，“不会的，你会保护我的，你忘了，是你杀入顾府把我救出来的，我有危险，你都挡在我的前面。”
　　他眼里也有泪意，“那是因为我们有太子和相府的势力撑腰，离开了权势，我只是一个莽夫，我是西唐人，在北周也不能建功立业，怎么护得住你。”
　　我拼命摇头，“那我们就离开这里，到没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离开这些是非纷扰。”
　　我的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在他手背上，他抬手想要拭去，却怎么也止不住我的泪，他心一横，说道，“你那天进宫是不是遇见顾奉恩了，他还欺负了你，才被太子整治？”
　　我一时呆住，不知道他从哪里知晓了这么隐秘的事情。看我的神情，他苦笑道，“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因为你知道。。。告诉了我。。。也只是无能为力，徒增烦恼而已，对吗？”
　　我拼命摇头，“不。。。不是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他笑得更无奈，“人本能下做的选择往往能暴露他最真实的想法，歌儿，你没有错，我连陪你进宫都做不到，即使知道了，要是没有太子出手，你早就被害了！”
　　我泪如雨下，从床上跌落在地上，一把抱住他，“你不要放弃好不好，不要放弃我，放弃我们好不好？太子不会对我那么长情的，他对谁都那么好，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昊宇没有推开我，颤抖着声音解释道，“太子看你的眼神我知道，那是不一样的，因为我知道，那是我看你的眼神，想把这世间最好的都捧到你面前。”
　　我把他抱得紧紧的，“我不管别人，我只要你，那我们私奔，我说过我可以吃糠咽菜的。”
　　他摇头，“可我怎么忍心，而且万一让你步了我母妃的后尘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