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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章十六 ...

  •   “妹妹说的哪里话。”她搁笔掩嘴咯咯笑着,“是姐姐不晓诗文,觉得这首诗立意精妙,却一时半会想不透彻,所以才特地拿出来和诸位姐妹一起分享,共同探讨一番。”

      说的比骂的好听,我看着纸上那短短五十六个字,字字句句都是暗示商人的不堪,对商贾之人极尽笑骂嘲讽之能事,卿家是大富商,这件事情想必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中有数,陵松如今平步青云,也难怪有人喜欢在背后闹事。

      上前,将她写好的诗拿起,放在面前吹了吹,转身迎上了她惊诧的表情。

      “姐姐真是喜欢开玩笑,姐姐虽然读不懂这诗,可惜字却是一等一的好。”

      “这……”

      “这是自然,安家是书香世家,娶的夫人自然也不差,她呀,从小便是夫子最偏爱的学生,写的字也是我们姐妹之中最好的。”见那个刁难我的女子一时没说话,先前招呼大家的红衣女子起身来打圆场。

      我淡淡笑着顺着她的话点头,将那张写满了诗文的纸递到安夫人面前,道:“不知道我能否让安夫人赏脸,赐我一字。”

      “自然是没有问题。”

      “那么,便劳烦安夫人为我写一个酒色财气的‘财’字吧。”

      安夫人略微沉吟便落了笔,不一时,洁净的宣纸之上便晕开了一个娟秀小巧的财字。

      我笑开:“姐姐方才落笔时,是先写的‘贝’还是先写的‘才’?”

      身边人的身子顿时僵住。

      “陵卿氏不才,最近刚巧读了几本书,这自古以来似乎便是以贝为钱易物呢。”

      “是。”红衣女子在一旁应道。

      “我不太懂那些大道理,便只能目光短浅地计较这些蝇头小利,就拿各位夫人的今日所吃的食物,所饮的茶水,所坐的桌椅,做看的苗圃来说,谁的衣食住行又离得开一个贝字呢。商人整日奔波在外,餐风饮露,不过是从中赚取一些微薄的利率得以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圣人也曾经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人和人之间需要相互学习也只因为术业有专攻。书生笑商人满身铜臭,商人言才子不过一介酸儒,这么多年来,反反复复生生不息,又有何用?说到底,人生在世便主要问心无愧就好,安夫人你说是不是?”

      四周的人都沉默下来,我不过是心有怨气不吐不快,却没有料到大家竟然会因为这样的话语而一致地安静下来,心里也没底,只得攥紧了手心给自己打气。

      “我倒是很欣赏陵卿氏的那一句‘问心无愧’。”苏贵妃忽然开口,我觉着自己好像濒死的河鱼忽然得了一口水,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四周僵持的气氛也被她的一句话给打破,有人用三言两语几句调笑便将方才的一切都轻松带去,了无痕迹。

      安夫人默默推到一边,宴席之上无人再敢提商人的话题,只是闲闲地说些城里的绣房胭脂铺一类琐屑的物品,我没什么兴致参与,只能在一边微笑回应,左手忽然被人偷偷握住,在手心里轻轻一掐,我向一边看去,原来是方才那个红衣女子。

      将身子朝着她的方向挪了挪,好在大家都在谈笑,并未注意这边,她借着上桌夹果脯的动作凑到我面前耳语:“方才真是委屈你了。”

      做人能做到这等地步实在让人佩服,从不曾于人争执,也不会落井下石,只是淡淡地在一旁观看,事后说几句安慰的话语,这个女人的处事方法,完满地让人挑不出瑕疵。

      我淡淡笑,道:“没关系。”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抹去了所有的不悦。

      早就料到过会有这样的场景,如今能得到这般结局,说到底,还是我赢了,我如此自嘲。

      一顿酒席勉强算作是宾主尽欢。男人那边也吃饱喝足,各个满面红光地在外头等着自家的夫人。陵松站在人群里,负手朝着这边望来,眼神里带着些紧张,我一眼瞧见,嘴角上扬。

      “还好么?”刚到他身侧,手便给他紧紧握住,无形之中给了我无尽的力量,我回握回去,笑:“一切都好,大家也都很和善。”

      他不觉有异,松了口气:“这样就好。”

      ……

      不知不觉,寒冬已经渐渐远去,春天的气息也在纷纷的阴雨天气里漫漫渗透进了泥土里。

      我在府里种下的那些蔬果小菜长势都挺好,李叔看着我时笑得越发慈祥,就好像一个疼爱儿媳的父亲,让我心头不由一暖。

      倒是将陵府里的这些都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花袭同府里的一个小厮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对了眼,双双来到我面前要我做主,神色怯怯。

      我坐在椅子上掩着嘴直想笑,不料被偷看的花袭撞了个正着,朝着我使了个眼神,又将小脸羞涩地低了下去。

      顺了顺气,我也不再想折磨他们,只是看着那个男人问:“你当真打算娶我们家花袭?”

      那人不敢抬眼瞧我,只是低头看着地面,道:“小的愿意。”

      花袭在他身边拽他的衣袖,似乎是想让他再多说些漂亮的话好让我点头,他却讷讷地抓头手足无措,似乎还红了耳根。

      我将一切都收进眼里,心下了然,道:“既然如此,今夜等老爷回来,我同他商量一下具体的婚期,这事便这么定了吧。”

      花袭愣了愣,有些不相信:“夫人,您的意思是……答应了?”

      “只可惜你要嫁人了,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念着我这个从前的小姐现在的夫人。”我假装哀怨地看着她,花袭喜极而泣,她男人越发惊慌起来,好好的喜事就被这丫头破坏地毫无气氛。

      “夫人……”她带着哭腔叫我,我知道她又要说些酸死人的长篇大论,赶忙阻了她的话,道:“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我想要的,你也明白。”

      她在一边狠狠点头,使劲用手背蹭着直往下掉的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看得我见犹怜。

      “好了,好了。欢欢喜喜的掉什么眼泪,你呀,就好好拾掇拾掇,准备着做一回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晚上陵松上朝回来,我头一个同他说的便是这件事情。

      他解开衣服前头的盘扣,将双手展开,方便我替他换上居家的衣服,半扭过头来看我:“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嗯。”我在他身后应了,“我见男人做事还算稳重,也不油嘴滑舌,花袭跟着他,至少不会受罪。”

      陵松笑:“什么时候你的要求变得这么低了?我记得从前你还曾经说过要给花袭找一个风风光光的风流公子哥,嫁出去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我撅嘴,“怕是那时候什么都不懂,随口胡言了。”

      “怎么说得你似乎很老了似的。”重新扣上扣子,陵松转身过来看我,我仰面望他,不需太多言语,两人相视而笑。

      “对了。”等花冉布好了菜,陵松忽然开口。

      我闹不清楚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只能将拿好的筷子重新放下,道:“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在卿府同你说的那件事情么?”

      他用词含糊,我自小在卿府长大,发生的事情何止千千万万,哪里记得那么多,只能摇头:“具体点儿说。”

      不料陵松忽然红了耳根,越发支支吾吾,闹了半天,终于狠心下来:“就是那会你生病了,我应下你教你写字的事情。”

      “呀。”我完全没有料到他竟然会有此说,吓了一跳,连筷子也拿不稳,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暂停之后居然还增加的收藏开始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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