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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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的夜，没有一丝亮光，连月色也被滚滚浓云遮蔽。
黑漆漆的林间，一道黑色身影飞速略过，惊得路旁植被微微轻颤。
那黑影身手矫健，速度极快，于密林之中腾飞疾驰，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借着夜幕的掩护，一路奔波，一夜未停。
冗长的黑夜一点点推移，蒙蒙黎光姗姗来迟，开始慢慢悠悠地驱赶浓稠的夜色。
韩国边境的一个小村庄，和天边的鱼肚白同时到达的，还有为黑色斗篷所包裹着的风尘仆仆的身影。
黑影微微抬首，趁着天色未明，进了村子，寻到一间院落，抬手叩门，谢过前来的屋主，闪身进了室内。
小屋黄土砌成，顶覆麦草，虽简陋，却温馨。
屋主端了杯开水来，这里条件落后，不比新郑奢靡繁华，一杯白水，已是最好的待客之道。
黑影道谢，接过水，顺手掀下黑色兜帽，三千青丝如瀑散开，女子清秀容颜逐渐清晰。
婉灵看向面前的屋主，这位年轻的村长，眉眼弯弯，笑得友善：
“你好啊，小吴。”
吴姓的村长点点头，未等婉灵多言，便带着她从出了屋子，进了后山。
说起来，婉灵与这无名的村子倒是有些渊源，当初她游历至此，恰巧遇见山匪劫村，她看不过，便出手击退了来犯的敌人，救了全村老幼，因而被人奉为恩公，誓死相随。
婉灵向来不喜这些因果恩仇，亦不爱统领人心，何况，她心知这此路艰难险阻，自是不愿牵连无辜，惟愿活着的人能平安就好，仅此，足矣。
然，这世间千情万事，又岂是件件如她所愿。
她最终，还是把他们卷进来了。
山路崎岖，前夜又刚刚落了雨，走起路来有些打滑，婉灵小心翼翼地跟着村长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了山腰上的一座木屋前。
抬头看了看面前朴素的小屋，正欲上前，门却突然开了，自屋内而出的女子察觉有人，眼眸微抬，正巧对上婉灵的目光，不由一愣。
婉灵抿了抿唇，迎着朝阳抬眸，对着面前绝色的女子帅气地挑了挑眉，笑得格外肆意灿烂：
“我来接你了，弄玉。”
面前女子衣着朴素，酒红色长发及腰，虽无头饰点缀，却美得浑然天成，眸中水光盈盈，泫然欲泣。
婉灵微微垂眸，掩了眼中失而复得的欣喜，片刻，上前一步，伸手将弄玉拥抱，轻抚着对方后背轻笑安慰：
“别哭啊，不然啊，可是不好看了呢。”
弄玉恍若未闻，眨巴眨巴眼，接着便是梨花带雨哭得更加放肆，婉灵慢慢抚着她的后脊，轻缓又温柔，像是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小兽。
待弄玉哭够了，两人方才进了屋，交谈之间，弄玉才明白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婉灵早就知道刺杀姬无夜乃是一条不归路，不成功便成仁，但还是在最后关头，动了恻隐之心，暗中将弄玉准备的毒药换成了自制的丹药。
说来，这种药倒也不稀奇，不过是假死所用，江湖上常见得很，但婉灵为了能够成功瞒天过海，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大了药量，结果，非但瞒过了姬无夜，就连流沙也被骗了过去。
“抱歉啊，不该瞒你这么久的。”顿了顿，复又道，“我也不该，擅自换了你的药，替你做了决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弄玉微微抬眸，目光无悲无喜，空洞至极，声音却悲凉空戚，听得婉灵心中倏然一痛。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扭过头，痛苦地闭上眼，默默等待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预料中的责备并没有到来，婉灵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顺着余光，偷偷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弄玉。
弄玉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微颤的双翼，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酒红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飘飘然然，光滑柔软，如同上好的绸缎。
“我……回不去了。”
良久，婉灵突然听见弄玉这么说，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她有心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是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我以后……该怎么办呢……”
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婉灵的回答，弄玉忽地低声轻喃，飘渺而茫然。
婉灵看了看她，将目光转向更远的远方，灿烂的阳光映入她的眼底，说出的话语，掷地有声。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如今弄玉“已死”，婉灵断不会带她重回新郑，且不说姬无夜如何，就是流沙，也未必会轻易放过一个任务失败的刺客。
更何况，弄玉此人，乃是计划中重要的一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子行错，满盘皆输。
弄玉终于抬起头，闪着微弱光芒的眸子撞上婉灵的目光，清晰地印出后者眼中的肯定与鼓励。
她突然笑了，笑得很释然。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裙，朴素，简单，没有护甲。
“我知道了。”她看着婉灵，笑得很好看，“以后，还能再见吗？”
“有缘，必会相见。”
婉灵伸出手，给了弄玉一个大大的拥抱，嘿嘿地坏笑道：
“下次见面，别忘了履行诺言。”
“那是自然。”弄玉点点头，笑得更加灿烂。
婉灵再次回到城郊木屋的时候，已是暮色笼罩，夜幕中的小木屋里黑洞洞的，没有半点光亮，婉灵看着面前几乎融入黑暗的屋子，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无名的恐慌。
她快步上前，伸出手，却突然顿了顿，犹豫了几秒钟后，猛地推开了房门。
屋内一片漆黑，微弱的月色星光被阻挡在木门外面，室内更显昏暗，婉灵用了点时间才适应了屋内的光线，那些原本模模糊糊的轮廓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室内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东西摆放得很整齐，一切都是她离开时候的样子，没有移动过的痕迹，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不过数量倒是有明显减少。
婉灵心下一惊，赶忙将目光转向窗边床榻，那里同样模糊，但在朦胧的月光下，勉强能看清似乎躺着什么。
婉灵定定神，放轻脚步，缓缓挪过去，床上的轮廓开始变得明晰――那是一个人。
是墨鸦！
婉灵的心一下安定了下来，片刻平静之后，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狂喜。
榻上墨鸦呼吸平稳绵长，睡得很沉，床头放着一只空碗，里面还有些许药渣，婉灵看着它，轻轻笑笑，伸手帮墨鸦掖好了被角，将空碗收了出去。
冰寒的风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肆意穿行，烛台上微弱的火苗被吹得摇来晃去，却依旧固执地坚守阵地，婉灵将最后一只碗放回柜子，随便抹了抹手，背对着门口笑道：
“既然来了，何必如此遮掩？”
话音未落，身后的阴影里便缓缓走出一个人，黑色斗篷上的金色花纹苍劲有力，雪白的短发根根分明，划出一个个优美的弧线，湛蓝的眼睛平静而冷漠，只是语气之中，隐隐藏着几分诧异。
“你，知道我在这儿？”
婉灵转过身，看着他，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狡黠，又得意。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门口的卫庄斜斜倚着门框，凹了个更帅气的造型，冷哼一声，没搭腔。
婉灵歪歪脑袋，目光越过他看向身后的林子，那里树影摇曳，在黑夜之中，显得有些吓人。
“你还带了尾巴？”
卫庄眸中寒光一闪，透着些许羞恼和愤怒，握着鲨齿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脸色也沉了下去，婉灵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向前一靠，贴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卫庄闻言，诧异地转过头，眼中浮起一丝惊疑：“你……！”
“哎，别误会，我当然不支持杀人，我只是，可以当作没看见。”
重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婉灵摆摆手，挑挑眉，笑得既阴森又奸诈。
“反正，这里本来就是死亡丛林不是吗？”
低沉的夜风迟钝又缓慢，像是哀嚎的亡灵，在林间四处撞击，卷着血腥味游荡漂泊，深沉的夜色中，没有人知道，一条生命，突破枷锁，随风逝去。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四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