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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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果然有诚意。”
“那是自然，否则怎么敢跟侯爷说话呢。”
白亦非的语调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暗藏压迫，仿佛孕育于黑暗的千年寒冰，锥心刺骨，吞噬世间所有的温暖。
婉灵倒丝毫没有遭遇强敌的自觉，仍是一派恬淡悠闲，嘴角噙着一抹不深不浅的笑，只是眼中那本就寓意不明的光芒逐渐变得凌冽而犀利。
明月慢慢悠悠地随着时间一步一挪，惨白的光越过窗台，透过缝隙挤了进来，一遍又一遍在光与影的边缘徘徊。
紫兰轩内，婉灵和白亦非无声地对峙，看似平静表面之下暗潮汹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已有大半个时辰，白亦非忽然嗤笑一声，一手优雅地环上下颚，意味深长地说道：
“错误的选择，往往会将危险变为闹剧。”
“哈哈，有的时候，也许看戏的人会更加危险。”
撩起散落在胸前的长发，眼眸弯成月牙，无畏的笑意中透着不屑，如同说出的话语一般别有深意：
“因为分不清戏里戏外，造成多大的损失也未可知。非但会断送自己的性命，可能，还会连累盟友。”
“愚蠢的人总是会有一些愚蠢的想法。”
“可惜聪明的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聪明。”
婉灵心底冷笑，毫不犹豫地将白亦非拐弯抹角的损话给怼了回去，而后满意地看着他优雅假面刹那的崩坏。
白亦非被婉灵这句话气的够呛，冰冷的气场逐渐透出隐隐的杀意，却还是沉住了气反唇相讥。
“危险的决定。”
“是啊，不仅危险，而且很无聊。”
“你不参与一下，怎么知道它的乐趣。”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侯爷的想法自然不是我们能够揣测的。”
收了先前伪装出来的妩媚妖娆，婉灵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依旧笑得一脸风轻云淡，不疾不徐地与白亦非针锋相对。
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四周，婉灵似笑非笑，继续说着耐人寻味的话，进行着这场无烟之战。
“无聊的人总是会因为无聊的想法聚集在一起，做出的事情自然也是无聊，这种全程极度无聊的思维，当然不是我们这种正常人能理解得了的。”
“有趣的想法。”
“有的人注定是人中龙凤，却甘愿作为尘土；有的人明明只是蜉蝣，却非要撼动大树。”
“聪明的回答。”
“呵，你似乎对我的话有一个极大的误解。”婉灵轻蔑地笑了，一字一句，满是狂妄，“我说的蜉蝣，指的是侯爷你呀。”
此话一出，白亦非脸瞬间就绿了，想他堂堂世袭大将军，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对他不敬？
而今竟然三番五次为一介女流之辈所不齿，简直是奇耻大辱，自是火冒三丈，却是怒极反笑。
“撼动空心之树，蜉蝣足矣。”
“侯爷此言差矣，人不可貌相，树亦如此。”婉灵笑，把玩着鬓角秀发，眼中意味深长，“侯爷和这位玄翦大人都是聪明人，是不是真的做好准备了呢？”
即使是再如何高高在上的人，也绝对无法无视群众的力量，如同沙砾，虽然渺小，但成千上万颗聚集在一起，则足以湮灭一座城市。
而紫兰轩经营多年，虽是烟花柳巷，却是个耳听八方的温柔乡，因此也在暗中积攒了雄厚的实力，不论是作为流沙的秘密根据地，还是作为新郑达官显贵的精神食粮，都绝不是好捏的软柿子。就算狂妄如他白亦非，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衫，耐心地等待白亦非的决定，婉灵虽不知这场博弈之中胜利的天平是否会偏向自己，但她明白她的话一定是起了作用，否则白亦非的眼中怎会出现那般微妙的变化。
白亦非眯了眯眼，站姿依旧犹如松柏一般笔挺而优雅，他伸手环住下颚，带着难以捉摸的情绪，意味深长地反驳：
“奇货虽然可居，但很多时候却是骗人的幌子。”
“侯爷真的懂得经商之道吗？人们只知物以稀为贵，却不知，物有所值，亦可为贵。”
紫兰轩虽然不是韩国新郑唯一的一处风月之地，却是最受欢迎的一处，婉灵早就料到白亦非会拿这一点压她，自然也是准备好了一番说辞。
“真相与谎言，只在一念之间。”
“真假虚实，侯爷真的能分得清吗？”
“蝼蚁之力，螳臂当车。”
“过度的执着可就是愚蠢了，侯爷那么聪明，怎会不知蝼蚁噬象之事。”
刻意为话尾加了重音，果然看到白亦非的神色变化，婉灵心中窃喜，看来她的话多少还是起些许作用，只是不知这样的效果能持续多久，毕竟这不是电视小说，她不可能只凭嘴遁就解决白亦非。
不过白亦非的动摇让她有了些许信心，稍微定了定心神之后，继续唯恐天下不乱地煽风点火。
“忽视这样的危险，显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你以为，这能威胁到我？”
“再大的威胁，也只对活着的人有用。”
白亦非并非良善之辈，几次交涉已经让婉灵愈发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危险，收回最后仅剩的半分客气，她还是走了这步险棋。
不出所料，话音未落，白亦非身上的杀戮之气突然增强数倍，却并非是对整个紫兰轩，反倒是直指她而来。
婉灵咬咬牙，运起全部力量与之对抗。
白亦非既然没有针对全体，想来只是用她探探虚实，事关重大，她绝对不能露出半点示弱，否则，即是前功尽弃。
破败的屋内，婉灵与白亦非展开无声对决，没有冷兵器的激烈碰撞，也没有大幅度的近战对决，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白亦非的武功她有所耳闻，天泽一战，他所爆发出的力量相当可怕，但现在看来，他至少隐藏了一半的实力，而今他祭出双剑，战斗力必定翻倍，更不要说一旁还有一个全程围观静待时机的黑白玄翦了。
如果硬碰硬地正面硬杠，别说是她，就算是整个紫兰轩，也只有被吊打的份儿。
不过，曲线救国，正巧婉灵的拿手好戏。
白亦非精通幻术，必然拥有极强的精神定力，虽未必如同其深不可测的武功一般足以令他引以为傲，但也绝对有着相当的自信。
而婉灵从警多年，亦是积累了过硬的心理素质，内心之强大非一般人可以比拟。
假若从精神方面入手PK，既可以避开白亦非几近变态的武学锋芒，又不会太过明显地表现出这刻意的转移，还能够提高己方胜算，且无论胜负成败，皆是利大于弊。
若是胜了自然最好，近可解决眼下危机，中可争取时间从长计议，远可在一定程度上挫伤对手锐气。
若是败了，即便难逃一战，至少也能夺得最大的转机。
收了收心思，婉灵看着白亦非，对方虽然依旧优雅，却是危险至极，身上杀戮之气只增不减，敛眸定神，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婉灵这边专心御敌，那边紫兰轩一方的其他几人也没闲着，凭借熟悉的了解，很快就猜出了婉灵真正的意图。
竟然是激将之法？
张良秀眉微蹙，眼中闪过讶异，而后很快便涌起浓烈的不赞同，最后，却是逐渐转化为钦佩。
婉灵却无暇顾及别人所想，她所有心思通通扑在白亦非身上，生怕漏掉一丝一毫的变化。
战场上任何一个瞬间都有可能决定生死，她太明白这个道理了。
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让她觉得熟悉而自信，也让现在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激怒白亦非虽然看似愚蠢至极，危险系数极高，却可以最大限度也最大可能地暴露他的实力，从而能够对敌方战力有个大概的猜测。
而且婉灵与白亦非并非初次相见，她本身对白亦非有一定的了解。此人看似高大俊美，却藏不住对平头百姓的冷漠和鄙夷，高高在上，自以为是。
婉灵正是利用这一秉性，才能够将他的情绪掌握在方寸之间。
至于黑白玄翦，她跟他又不熟，万一弄巧成拙岂不更糟？
果不其然，受到怒气影响的白亦非，不论是冷静还是理智都有所下降，对峙没一会，便施展了幻术。
婉灵也不惧，顺势迎着他的目光，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自打上次在白亦非所造的幻境中吃了亏，婉灵便暗中托天泽等人找了一些精神上的防御之术，以备不时之需。
她不喜欢在同一个坑摔倒两次。
“白亦非，你当真以为，同样的招式，能够胜我两次？”
“你怎么知道，这是完全相同的招式？”
婉灵唇角含笑，眉眼微垂，没有理会白亦非，兀自断了这场无声之战，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黑白玄翦。
“罗网的目标似乎并不是紫兰轩，玄翦大人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即使是杀手，也有原则。”
“所以，你要放弃任务目标，遵守所谓的原则？”
“罗网不可能放弃目标。”
“你应该很清楚，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抚了抚发辫，尽显柔娆妩媚，不温不火不动声色一点一点地将对方的一切蚕食瓦解：
“此时此刻，你的任务目标，应该正在回秦国的路上。”
婉灵没有说出后半句话，却很巧妙地动摇了对方的立场――
若战，不论胜负成败，玄翦都势必会错过嬴政，而一个完不成任务的杀手，他的后果则毋需多言；若不战，那他必将违背盟友的信任，即使结果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但声誉同样会受损。
总之无论如何，他都只能二选一，且皆是弊大于利。
更何况，她虽然罗列了客观事实，可没说不会捣乱，管他黑白玄翦如何选择，她都不会任由他肆意妄为，否则，她不就白现身了吗？
婉灵双手环胸，歪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玄翦的回答，气定神闲仿佛胜券在握。
即使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却也不是必败无疑，若非有足以与对手匹敌的筹码，她是断断不会冒这个险的。
之前她孤注一掷与白亦非对峙，可不仅仅是不愿服软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要做给某些人看。
想来罗网那般聪明的组织，必定会反复权衡利弊，慎重选择，而黑白玄翦作为其中的佼佼者，也一定相当会审时度势。
她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他人一眼就能看穿的，即便是老谋深算的白亦非，也得乖乖中计，就算他幡然顿悟，也是为时已晚，来不及了。
看似毫不起眼的一举一动皆是暗藏乾坤，刻意埋下的种子已经悄然发芽，蝴蝶双翼轻动，新的风暴也许就要来临。
一切，就看玄翦怎么选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