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 这五年来 ...

  •   虽然这夜晚正好倾诉衷肠,
      很快的,很快就要天亮,
      但我们已不再一起漫游,
      踏着这灿烂的月光。
      ——————— 拜伦 • 《好吧,我们不再一起漫游》

      时间兜兜转转,不知道能改变多少东西。说起年份来,只是在前面加个冰冷的数字。不妨摊开手掌,一只就够了,一二三四五,五个手指头。五年,不多不少的光阴。当初看起来难熬的时光,也就在每日的生活中过去。如果不是刻意的去想起,也很难察觉这五年已然离去。生命中总有些东西走过,事后却发现悄然无踪。
      言平君合上手机,这才意识到,一晃,已经五年了。

      港龙航空KA604班机准时的在傍晚到达厦门。言平君有些机械地取完托运的行李,叫上的士走人。这次的行程如同过往的每次一般,出差,公办,回程。在的士上坐着,看窗外的万家灯火渐明,才有一丝的放松——终究是回到了家。他刚打开手机,乔治的电话就打进来。依然是一副鬼佬的腔调,这个ABC很难改了。
      “平君,怎么搞的,都联系不上你。你改了手机号码也不说一下,拜托,很难找你哦。”
      “手机号我换了有大半年了,当时有□□告知。”
      “天,我想起来了,当时我没有把号码存下来。这倒是我的错了。”乔治抱歉了,言平君能想象他的模样,吐吐舌头,拍拍后脑勺,恍然大悟。责任在他的时候,这就是他的惯常表现。大学时如此,想来现在也不会变。
      “快说吧,找我这么急什么事。”言平君放下车窗,初秋的味道开始此起彼伏,他这才有些惊觉,香港和这里的感觉何其像。都是临海的城市,到处是逼仄的房子,汹涌的人群。而自己,前前后后却已在这座城市蛰伏了九年。好离谱。没有道理。城市里每个人的性格仿佛都被塑成方格型房子般,终日碌碌,没有太多的想法,努力的向上活着。平君揉揉自己的头发,利落的短发,能想象做学生时的长发么——当时何其沉醉那一甩头的飘逸,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没脸见人。
      “事情很简单的。我们毕业都五年了,准备搞个毕业五周年聚会,你要来参加的哦。很简单的,你只管来就好了。平时你神秘的要紧,和大家见面的也少,趁这个机会热闹一下。很简单的。”乔治中间稍微停顿,似是有什么考虑,“嗯,很简单的,不要想太多。”
      乔治重复说了好几次“很简单”,还叫言平君不用多想。他一时没有明白究竟是因了什么,只是忽然地一阵觉得时间闪电,眨眼就不见了。脑袋里还在想着这几年到底是怎样过的,嘴里只能含糊着答应了乔治。乔治挂上电话时,再次交待了要准时出席,末了语调竟DOWN了下来,还加了个微微的叹息。言平君耸耸肩膀,没去深究。他收好手机,静静地闭上双眼,高架桥上呼啸而过的声音仿如交响乐奏起,心里面放空,什么也不去想。
      ****
      官邸公寓是一座比较奇怪的大楼。官邸的名头威武生风,却坐落在狭长的禾祥片区,它一览众山小的被周围低低矮矮年岁久远的楼房簇拥着,看起来是有点那么贵气,可偏是感觉不对。打个比方,曼彻斯特联队在英超称雄,与北京国安队在中超称老大,这感觉完全是两样。一度,言平君对于自己的这个比拟暗自喜悦,像是小孩恶作剧放了别人轮胎的气。
      言平君就住在官邸公寓。他虽然这样比拟公寓,但并不代表他不喜欢自己的住所。只是对于居住,他比较无所谓。毕业的时候,在双亲帮助下付了房子的头期,余下的就靠他自己拼命的供楼。这大抵是当下青年人的现状。所区别的是,双亲其实是有能力全额买下这套房子的,只不过他坚持只要双亲的首付,余额靠自己。
      回到家时夜已深透,路上拥挤的交通磨蹭了不少的时间。言平君住在7楼,这个数字在老虎机上是个不错的数字。把行李往客厅上一扔,整个人先陷在了沙发里。回到家就是这个感觉,踏入家门前一秒还精神抖擞,进了家门后就觉得疲惫不堪赶紧想找个地方放松一下,肆意地放松。他松了松衬衣领子,然后像壁虎般趴着。业务、汇差、出口、退税等等都离他而去,眼皮松松软软,睡意竟跑了上来。恍恍惚惚中做了个模糊的睡梦,同学们聚在一起,欢声笑语,自己开始也热烈地加入,可到了后来却发现自己并不记得他们的名字,虽然容颜如此熟悉,却叫不上名字。一直逼着自己想把名字叫出,可舌头被牢牢压着,就是出不了口。于是,落单了起来,一个人离开纷扰,在某个角落,不知所措。忽然间,一双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百般怜爱。抬起头想看清这个人的脸,却是迎来炽烈的阳光,灼伤双眼。
      这个时候,言平君从睡梦中惊醒。脑中却不断浮现那双手,那双温柔的女生的手。有些饥饿感,把那份香港机场买的,来不及吃的三明治放入微波炉中,稍稍加热。开了罐黑松沙士,就着三明治,胡乱地吃。放了盘爱听的CD,歌声袅袅。第一首是Beatles的《挪威的森林》,很简短的歌曲,村上春树先生好有才,凭着这首歌就写出了部弥漫忧伤的同名小说;第二首是《毕业生》,很应景的歌曲,达斯汀•霍夫曼先生矮小而强悍着。一时想起那部电影,毕业生的他,面对罗宾逊太太华丽的大腿,落寞的眼神。比照着他,言平君忆当年的自己,心似是被轻轻撞了一下——有些原因,不去想它了吧!
      看看时间,晚十点,不早不晚。忽然就有了说话的冲动,找乔治吧,反正挺久没见他了。言平君打通电话,“见个面吧,如果没事的话。”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后宫见。”那头,传来一阵阵的欢愉。男男女女的声音。
      ****
      后宫酒吧败在了名称上。后宫听上去就是个小肚鸡肠的地方,里面的构造也是曲曲折折。后宫、争宠、金枝欲孽,言平君脑中随便地把这几个词组在一起,靠在吧台上,听着乔治和一旁的女生鬼扯。
      烟熏装的女生在听完乔治说的一通笑话后闪开了。离去的时候特意走到言平君的身边,笑着说“你的朋友很吴大维。”言平君听到这话,特意从上到下打量了乔治一番。乔治被看地浑身起毛,问说那个女生说了些什么。言平君据实还原了原话,乔治不明白她什么意思。言平君回答说,“她是不好明了讲,嫌你年纪大了还装嫩,麻烦你下次不要再穿的很HipHop。”乔治听完当即翻白眼,没好气的说,“你管!”
      言平君乐了,嘴角现起浅浅的酒窝。浅浅喝了口苏打水。五年来,他没再沾过一滴酒。
      “天,你还是不喝酒么?拜托,来酒吧你喝苏打水,不要对别人说你认识我哦。”
      “少贫嘴。你知道的,不喝酒就是不喝。”
      “那个承诺你还在坚持着。”乔治似乎想到什么,又不好明说,意有所指说道。像是变了个人,语调明显不那么夸张。这句话看起来是那么随意的提到,但实际上是小心翼翼。
      “承诺。”言平君手中的杯子抖了抖,这个东西很久没去想起,只是这不喝酒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深入骨髓。这些习惯还包括,这五年来他只吃“出前一丁”的方便面,只用沙渲洗发水,看电影只有一个人,还包括这五年来永远是自己一个人入睡。没有人提醒他承诺与否的东西,只是他自己在坚持着,以至成为了习惯,灵魂附体,不离不弃。
      乔治干笑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大半年没有见到言平君,甫一见面却好死不死地提到什么承诺。他埋怨起自己来,突然地抛出如此话题,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可是,他终究是乔治,心里想到什么,话就从嘴边蹦出,很难收得住。“不要在意,你知道的,我随便说说的。”
      言平君摇了摇头,不知如何回答他好。这个夜,也是自己找上的乔治,话如刺在哽,需要吐出来。可是,目下又没了这个勇气,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只好冲着乔治举了举杯子,以示自己没事。苏打水,芝华士,两杯尽。
      酒吧里人声鼎沸,两个人笃定的坐着,没有交集。乔治找不到话题,只好找香烟。抽出骆驼烟,自顾点上。
      言平君没有抽烟。看了眼放吧台上的烟盒,“在对待烟的问题上,你倒是很专情,还抽骆驼。这烟凶的很,不是叫你别抽了么。”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叫过我不要抽骆驼。一个是你,还有一个就是徐柔。她碎碎念了好多年。”乔治深深的吐出一口烟,烟圈袅袅,嘴角又流连出了那惯常的玩世不恭。
      “不过,你耳根现在也清静了吧。”
      “是哦,清静了。”乔治玩命的吸了一口。
      言平君不知道他的痛苦是真实的,还是假装,于是幽幽地说了句,“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后悔了?”
      “老天,你是在笑话我么?你是想让我后悔么?你希望看到我狼狈的模样么!”乔治说着起了火气。
      “你疯了么?”言平君摘下眼镜,用湿纸巾轻轻地擦着镜片,“你应当从我这里看到教训,可是你并没有。我所失去的,你照样在复制着。所不同的是,你原本是还有的挽回,而我呢?”他重新带上眼镜,五官深邃得骇人,听起来很波折的一段话语气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说到头,总归是我的问题。我可以骗得了全世界,却骗不了你。”乔治苦笑了几声,摇晃着杯子,酒杯中干留冰块滚动,“你听说了么,徐柔又结婚了。而且,现在有了身孕。”乔治说这些的时候,一副置身度外的态度,仿佛事不关己。
      “这些我倒不知道。不过,你知道那年你们离婚前,她找我说了些什么?她说,她累了,她要找个爱自己胜过自己爱他的人。这句话,听起来很老套,可是很管用,不是么?”言平君冷冷的说着。这些话总算是找到了合适的机会说。
      “拜托你不要一副旁观者的姿态说这些好不。”
      “那你要我怎么做!和你一起抱头痛哭么?”
      “抱头痛哭?这是哪跟哪哦。”乔治被言平君的话搞的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的心中忽地顿了顿,他这才意识到某些东西对言平君而言,是更加的深刻。酒吧舞台上放出了些干冰,跳劲舞的辣妹正在兴头上,眼睛的秋波随处乱甩,中招的男生不计其数。有人尖叫。更加使得室内空气紧绷,令人难以忍受。言平君把衬衣的口子再解开了一粒,乔治侧过脸目光正好落在了他脖子上的那串挂饰。挂饰很简单,一条已经有些褪色的暗红线串着一个铜制的基督受难像,“你,还戴着那座基督。”
      言平君听到这里,整个人有了刹那的凝固。那几秒钟,他一动不动,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可是,真要是进到这个世界里,却又发现是空无一物。基督受苦受难地看着这个荒唐的世界,然后一声长叹满面愁容地钉在十字架上。言平君的脸色有些苍白,基督被紧紧的握在他的手中。
      “唉!这就是我担心的。”乔治低低的说着,生怕被人听见似的。他已然意识到,这五年来的时间,对于言平君而言,也许是不够的。
      ****
      只能说,大学校园更加的呈现出一种有序的、规划的美。充满人气的学生一条街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停车位,一辆辆钢铁怪物整整齐齐,寂寞无声。那面以供学生张贴各种信息,诸如租房、考研、讲座等信息的墙,轰然倒下。旧时的学生习惯相约在三家村碰面,可而今那里已没有任何标志性的建筑,空留开阔而无生气的道路。“人文”这个词在这里,似乎就是个多余而可笑的词语,好可悲。这里,凭什么惹人追忆!
      毕业五周年聚会在焕然一新的校园里进行着。他们试图寻找那点滴和自己曾有过记忆的地方,可是很多时候是徒劳的——亲爱的,我们在一条街上来来回回,那条街市很适合我们这种穷学生,可现在没有了,没有人会在乎我们的回忆;那棵榕树下,他或她的初吻就发生在那里,可榕树现在却被连根拔起;博学教学楼被夷为平地,多少个温书的夜晚在那里,可如今照旧没了。往事不可追,因为没有了可以追忆的资本。
      同学们三三俩俩行走在校园里,安静地行走着,某时经过某个地点突然想起某事,兴奋地想要对身边的同学说起,可是刚抬起手却又放下了,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同学描述。话就变成,“原来我经常在这里的石板凳上等她下课的,可惜了,石板凳没了,不然还可以去坐坐┅┅”然后默然。
      ****
      乔治带着董若辰来见言平君时,两个人什么也没说就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董若辰闭上眼睛,由于过于激动以致都说不出话来,言平君捧起她的脸,轻声说了句“你瘦了”。立时,她的眼眶红了起来。
      “喂,太过分了,拥抱也要加上我吧。”乔治在一旁看着密不透风的两人,有些懊恼地说道。
      “一边呆着去,刚在校门口,你不是很自觉地就给了我个拥抱吗?也不顾旁边那么多人。”董若辰抹了抹眼角的湿润,面对着乔治,恢复了本色,硬呛了他一句。
      言平君微笑地看着他俩的斗嘴,默不出声。在他的眼里,若辰的变化不大,时间并没有把她身上固有的清澈和调皮带走,只不过原本的削发变成了微卷,平添了几分女人的妩媚,原先婴儿肥的脸颊瘦削了,使得五官更加立体。
      “我说,平君,好歹说些话吧,不要又在那耍帅装深沉。”乔治拉了言平君一把,“若辰小姐好不容易从北京赶过来参加我们这个聚会,你要把握机会多说些话。机会在你面前可是一再失去。”
      “你这个疯子,说话又开始没个边际了,你什么时候能正型呢?”董若辰明白乔治又犯浑了,她心里自然知道他意指的是什么,但不可能的就是没法发生。她的话里还有后半句,那就是“怪不得徐柔要走”,可话到嘴边就觉得不恰当,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你在北京的工作不是很忙么?我们这群同学里就数你最出息了。好好干,为国争光,为我们争光。”言平君开口说话了,而且是一本正经。
      “我是看出来了,这么多年来你和乔治在一块,也被他带坏了,合起来亏我。”董若辰佯怒起来,继续说道,“可是,毕竟毕业五周年的聚会好难得,刚好又是国庆假期,所以就来啦,顺便见见你们嘛。”她大学毕业后去了美国华盛顿大学念国际关系的研究生,后来在联合国开发计划署谋了个差事,接着就被派驻北京工作。她来参加毕业聚会,见老同学是一个方面,主要还是因为言平君!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可是总有些东西难以磨灭。也许,也唯有同学聚会见到他,才不致于唐突或是尴尬吧。这些,董若辰自然不会表露出来,只在面上表现地很轻松。
      “没有,你误会了,我是真心替你高兴,外加崇拜。”言平君语带笑意,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时间好快,五年来只能通过网络、电话和你联系,这两年,你的消息又更少了,有时MSN遇上你,说不了几句你又走开了。”
      董若辰原想解释些什么,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说好了,只是微笑不语。乔治插了话进来,“这也许不是若辰的问题吧。你看你,不一样很久没和我联系了,我们还是在同一个城市。”
      “我们也别光站在这说话了,你看同学们都走远了,边走边说吧。”董若辰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上弦场,深呼吸。往日满地的绿茵已被塑胶跑道替换,但空气中的味道还是多少被保留着。初秋的海风,热情尚未褪去,凉意又未涌上,混搭的味道四溢,迷离地让人沉醉。
      久违了!
      言平君和乔治也转过身,和若辰一起看着远处,海风徐徐,吹碎了他们的思绪。一切都开始安静。初秋的日子,白天慢慢走短,一转眼,落日开始把他们的影子拉长。时间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当年他们在KTV里唱起“永远25岁”谭校长的《青春梦》,觉得矫情的很,现在感觉应不至于嫌它俗气了吧。他们是大学里最要好的朋友,而他们最美好的青春也留在了校园里。
      ****
      晚宴在大学逸夫楼进行。晚宴大厅正中央拉着一个条幅“国际经济系99级毕业五周年联谊会”。大厅前面有同学代表在做开场白。他很有风度的站在那儿,时而挥挥手,时而做感慨的模样,追忆往昔同学岁月。董若辰一时没认出他是谁,于是低声问乔治。乔治回答说是我们原来的老班长李冀啊。董若辰有些难以置信,原本精瘦的一个人像吹气球似的涨大了,这倒让她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钱钟书笔下的“赵辛楣”,感觉上两者何其相似。
      “女大十八变,男大七十二变。”乔治戏谑的口吻说道。
      “你学学人家,好个派头。他在公家单位工作吧。你也长胖些吧,看你身子板,还跟学生时一样。”董若辰惋惜地说道。
      “我这叫一路走来,始终如一。”
      “你不也是毕业聚会的组织者,你也要上去代表我们发言一下。”董若辰撺掇乔治。
      “不要啦。我是怕自己一时管不了口,对曾给我小鞋穿的老师同学们调侃起来,那就不好了。主要是影响不好,破坏团结友谊的气氛。”
      “疯子。”
      董若辰和乔治低声又带着略微兴奋的语调在互相开着玩笑。言平君抿着嘴看着他们,偶尔又会抬起头看看四周,那些熟悉的,又或是淡忘的面孔印入眼中,细细分辨,才想起他们的名字,有些则实在抱歉想不起来了。这次聚会来了40个人左右,缺席的有15位,有些或是推辞繁忙不能来,有些或是联系不上,各有原因。忽地就想起一句老诗“遍插茱萸少一人”。很不应景的一句话,言平君本想着罪过,要把这句话收回去,但一时之间,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那个人,她可是永远不回来了。他又把脖子上挂着的基督像握紧。
      乔治觉察到了言平君的异样,满是忧虑地看着他。董若辰也顺着乔治的目光,看向言平君。她正要问他是否不舒服,但被乔治示意打住了。这一转折,她才明白过来。她心疼起言平君来,但另一方面内心深处却是暗暗涌起一丝的难过,或者说是嫉妒,那个人的影子,还是留在了言平君的心中。若辰知道这样的感觉出现的有些离谱,也很是不应该,可她终究是个女生,再怎么洒脱也有个界。不知道这是身为女生的权利,抑或是悲哀。
      “你还好吧?”乔治忍不住询问言平君。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李冀说的很好,同学是一辈子的财富,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言平君耸耸肩膀,刻意的将自己放松。
      “李冀的说法永远是那么的官方,感觉就像不食人间烟火。说也要说的有趣些”。乔治一副不满意的调调。
      “你哦,阴暗的内心世界。”
      “我是否阴暗我自己知道,但你的内心呢?”乔治把这句话说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句话太赤裸裸,没有丝毫的修饰,就像是硬要言平君将他的内心曝露在大伙儿的面前,以检视他的内心是否确实、仍然支离破碎。
      言平君皱起了眉头,找不到合适的话回他。董若辰则吃了一惊,她暗暗地斥了乔治一句“瞎说什么”。而后似是替乔治缓颊,“平君,不要理会他,你知道的,他不过是担心你,没有恶意的,只是说话方式不对。”言平君摇了摇头以示无所谓,他有一千一万个的理由埋怨自己,这么多年了仍是会让朋友担心,这活生生的就是一种折磨么!可是,基督,她;她,基督。而今,同学的聚会又勾起了无限回忆。而自己成为了什么,怨妇,不,怨男。
      董若辰和乔治耳语了几句,而后拉起言平君,起身悄悄离开坐席。宴会大厅的门隔开了两个世界,里面是喧闹的、把酒言欢的、追忆往昔的、痛哭流涕的聚会,外面则是一片静谧。月影之下的校园,仍然承袭惯有的安静,不会随时间的流走而改变。
      出得学校的白城校门口,就是广阔的海。农历九月下半旬,正是涨潮的时分,一波一波白色的浪涛欢快地涌上岸,但不激烈,严肃而活泼。董若辰和言平君默默地肩并肩走着,谁也不发一语。有个小女孩走上前来问他们是否买花。小女孩瘦弱的身子,怯生生,不像是其他那些已经被调教的“老油条”的卖花小孩。小女孩见他们没有表示,紧张的说,“先生买支花送给你的女朋友吧,你们会相爱一辈子的。”他们听后哑然,这么小的年纪能了解成年男女的感情世界么。言平君本想解释什么,但董若辰已经先掏出钱买了一束鲜花,小女孩拿到钱,感谢的走开了——她今晚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背后指挥她的大人应该满意了吧。
      “我把花买下了,就当是你送给我的吧。”董若辰把花塞到言平君的手上,脸上竟然现起了少女的微红。“你可从没送过花给我。”
      “抱歉,这花应该是我买的。”言平君郑重地把花送给若辰,她还是很满意地笑了。不过,这样的笑容却没维持多少,因为她又看见了他的满腹心事。
      他们在海岸边的长椅上坐下,听涛声阵阵。夜风拂面。
      “冷么,若辰?”
      “还好,这样的天受的了。”
      又是一阵默然。
      “平君,我很心疼你。”董若辰字斟句酌地说道,“这么久了,你不应该再受这样的苦。”
      “其实,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真的,让我把话讲完。”言平君说,“五年了,我学习着试图麻痹自己。让自己麻木,而后不去多想。我已习惯了。今天的所有种种,确实勾起了我很多的记忆。我不是失态,我知道自己很不应该,可是┅┅”
      “可是,你还戴着基督。”董若辰并没有接他的话,看着他的挂饰,“她不曾离开过我们,更不曾离开你半步。乔治说,这五年来,你更加沉默了,也疏远了。若是她看到现在的你,她舍得吗?”
      “不要再说了。”言平君深深吸了一口气。
      月光光,月色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一波一褶。两个人面朝大海,无人言语。不过,他们的内心想起的都是同一个人——
      许彦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这五年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