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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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這種東西，并不是能夠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向前滾動的齒輪。
蒼抬頭看了看天，腦子里糨糊一樣，紅色的戰火與藍色的天空攪和成一片明的暗的混亂的紫色，一個個漩渦朝著各自的目標以各自的方式旋轉著……暈眩得好想嘔吐……果然觀想未來這種神奇術法不是那么好學的。
强制著把神智從中拉回，蒼坐起來喘口氣，抹去淌下的冷汗。
已經黃昏，晚課快要開始。
這個世界總是如此奇怪，有些人會擦肩而過不留一痕，有些人卻突然加入到你的命運當中，即使你和他其實波長不和。
乍見金鎏影，蒼其實并沒有太多感觸，最多驚嘆了下那頭夠得上華麗稱呼的金髮，以及令人著實不快的傲慢眼神。
不過說實話，金鎏影此名，他是當之無愧。太有侵略感的面貌，加上那副“天下遲早都是我的”表情，讓他時常站在人群之外。也是足夠的天資與努力，金鎏影很快站在和蒼齊平的高度，成為玄宗後輩中時常被幾位師尊提及的那款。
欺負新人本是各處傳統，不論哪門哪派。也不能說是欺負，只不過初入門的弟子啥都不懂，正好多做點雜活鍛煉下體力意志力。
看到金鎏影挑水路過，蒼的右眼皮不停地跳。這……
果然，嘩啦一聲，蒼以手扶額，深深嘆息。
大少爺的，為什麽要選擇隱瞞身份，做這種沒好處又不討喜的工作？
感覺到從頭到腳籠罩在金芒的怨念之下，蒼自覺圓滿地放下手微笑：
要幫忙麼？
金鎏影正在懊惱，怎么偏偏撞上一個大頭，要是同屆的還能一個白眼瞪過去，眼前這個顯然不是他惹得起的角色。之所以對蒼得出如此結論，大概是因為自他入門，就不曾見過蒼準時出席早課……而但凡別人遲到總是畏畏縮縮，不小心被巡視師尊發現的往往會被罰，而蒼總是一臉理所當然地遲到，捧著經文無視周遭目光，在刷刷的翻書聲中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鬼使神差地，金鎏影點了點頭。
蒼努力眨了眨眼睛，確定那人確實以并不微小的幅度點了頭，不由自悔：多嘴什麽，裝沒看見不就行了。
既然木已成舟，蒼當下解下束髮長絲帶，一頭長髮刷地落下，密密地披在身後。
金鎏影愣愣地看著蒼向自己走來，覺得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這個樣子的蒼，似乎和平常的不大一樣？
手指靈活地將絲帶束到對方雙腕，蒼提醒一時沒能做出反應的師弟：
把衣擺先拎起來用腰帶束好，袖子太大，以後做粗活記得穿方便點的衣服。
默默按照蒼所言做好，金鎏影覺得此刻自己的形象必然怪異無比。面子重要還是完成任務重要？他在心裡糾結。
怎么了？
蒼見他不動，心想莫不是以為我的幫忙是幫忙挑水，狠狠鄙視了好逸惡勞的大少爺一把，順手拍拍他的肩：
明天我替你去和師尊說，以後你到我院子里做事吧。
蒼的院子，有名的神秘莫測，當然在蒼眼裡不過是個比外頭輕閑的地方罷了。
呃……多謝。
金鎏影不知道蒼在想什麽，也許是出醜這種事看見一次和幾次沒什麽不同，所以在蒼的院子里不用被其他人恥笑？當下也就放下心，挑著空桶回去打水。面子這種東西，說嚴重就嚴重，說無所謂……就當無所謂吧。
是以，紫荊衣見到的金鎏影，是相當可笑的打扮，挑著晃悠的水桶，一路蹣跚。
皺了皺眉，他攔下了金鎏影：
我不知道你是來找罪受的。
金鎏影與紫荊衣本是一同長大的好友，確切說，是相看兩相厭的“好”交情。原因無他，作為毗鄰的兩大世家，兩間院落只隔一道墻，對他們來說等同於沒有阻礙，相識不是難事；而作為兩家繼承人，難免被比這比那，比得誰都不爽誰，相厭是很自然的事。
紫荊衣初來，家裡浩蕩的送行隊伍堪稱一絕，玄宗弟子圍觀許久，最終得出結論：此人後臺相當強硬，不得輕忽。於是自第一天入玄宗大門，紫荊衣就不知道粗活兩個字怎么寫，欺負一詞，更是他加諸旁人的動詞，哪裡會曉得還有新人輪班挑水砍柴到伙房幫忙這種規矩。
而金鎏影，除了名字大牌一點，相貌美觀一點，眾人一時還沒發現什麽不能招惹的貴族之氣，自然被掃入新人小組，輪班幹活。
紫荊衣很想不通，好好的來玄宗修習道法，怎么就有金鎏影這樣“自甘墮落”去和一般人混在一處。要真的混個風生水起也算親民路線，但他這么個德行，想也知道是孤僻難處的問題人物，哪裡有三五成群的前途。好在紫荊衣最擅長的就是不管閒事，見到了吹吹風涼話，沒見到就想不起來，這么著也算和平共處。
對於風涼話，金鎏影已經沒什麽反應了。
於是一個白眼，繞過障礙物，繼續搖晃向前。原本他的體力挑個水是綽綽有餘，然而水隨著步履晃動起來，就有點不好控制。走了十幾趟，好歹適應了搖晃的頻率幅度，他也算新人里比較快完成任務的一個了。這一趟之後，他就可以回去修習，不必再套著這一身丟人現眼。
至於明天……不知道那個蒼的院子，是什麽樣子。金鎏影照例一邊沖澡一邊想事，自己挑的水一點都不可惜地嘩嘩用掉，直到覺得冷了才想起來似乎過了晚飯時間。
這下，該去哪兒蹭飯呢？答案無疑，自然是剛才路過兼冷笑的紫荊衣同學那裡。
在一堆清茶加粥就能活著的人里，能有幾個小菜加一碗米飯，稱得上是優待了。
紫荊衣毫不意外“好友”的出現。畢竟同是正常人家吃飯長大的，和玄宗水土養出來的品種絕對有本質差距（胃容量的差距？）……
我說，你真的打算完全靠自己？
趁著吃飯之機提問，紫荊衣確信自己十分真摯的問題不會被當作嘲諷的前序。
金鎏影只是淡定地咽下飯，在喝湯前點了點頭。
你不是說要在十年內得到玄宗麼，這樣下去哪裡有希望……聽說新人期做的最好的也要三年才能接觸初級道術，其後的修行大概要五年，可以直接接觸高層道尊，運氣好的拜某個道尊為師，接下去才有競爭宗主的可能。這還只是可能而已——你確定真的要浪費這三年？
沒有例外麼？
金鎏影滿足地喝下最后一口湯，擦乾淨嘴角。他總覺得紫荊衣有點杞人憂天的潛質，其實那些事情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雖然他有在家裡放話接手玄宗什麽的，不過也是爲了堵住那堆長輩的嘴，天知道為什麽紫荊衣會如此關心他的野心是否實現。
要說例外麼……
如此，紫荊衣果然很反常地開始沉默，扇子敲打著手掌，似乎在斟酌如何才能不傷到好友的自尊。不過，用膝蓋想也知道紫荊衣對金鎏影的自尊從來都是毫不吝惜力氣打擊的。也許是在斟酌如何能更有效地打擊到他？金鎏影手托下巴考慮了下這種可能，決定不讓那些尖酸刻薄有機會從好友嘴裡吐出來：
是那個 蒼 麼？
不錯。據說自從蒼出現在玄宗，他就是歷届宗主屬意的繼承者。
歷届？
玄宗已經換過幾任宗主，不過都是幾個道尊在讓來讓去。不管怎么說，蒼的存在就是你的一大威脅。
是麼？
萬分懷疑那個人會是個威脅，金鎏影腦海里的蒼還是披散著一頭長髮替他綁住袖子的老好人形象。當然，蒼并不是那么簡單的好人，他心裡有數。
嗯，順便告訴你，我明天開始就要改去這個威脅那裡活動了。
相當詫異的表情，以及瞬間有種時間停止的錯覺。金鎏影考慮，這樣的畫面要不要畫下來以作將來糗人的證據。良心阻止他去準備紙筆，不過……如此僵硬的紫荊衣真的罕見吶。
以深到能吸進一屋子空氣的深呼吸平復心情，紫荊衣一把抓過眼前在他眼裡相當于半個尸體的前襟——
你想利用他的關係接近宗主之位？！……你不要命了是吧？給我好了！
說罷就摔開扇子狠狠掐那稱不上纖細不過還是相當脆弱的脖子。
喂喂喂，這樣會出人命的好吧？金鎏影一邊和那相當于武器的尖利爪子搏鬥，一邊胡亂想著蒼怎么就像是傳說中大魔王的形象……直到——
呃……你們繼續，繼續……
門口擦著汗退後關門的墨塵音十分後悔，後悔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點：他真的只是想找看起來會和自己合得來的紫荊衣去吃玄宗大鍋“粥”而已。不過，看來這位道友擁有開小灶的完美權利……好悲哀= =這下只能去找看起來很嚴肅的赭衫軍了。
屋內，紫荊衣終於找回理智，鬆手拿了杯涼茶握著。
不用那么緊張啦，我再想要那個位置也會靠自己親手拿回來。和蒼這件事沒有關係。
拍拍好友的肩，金鎏影沉痛地“勸告”：
就你現在的衝動來看，有部經很適合你。
在紫荊衣怒意未消等著答案時，金鎏影竄到門邊：
忍經。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可惜，丟出的茶杯撞上了迅速合上的門，慘烈犧牲。
紫荊衣十分確信，如果明天就要給金鎏影收尸，他不會掉一顆眼淚！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