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欲而安》半眸

1、楔子

　　身体越来越冷，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困难，过了6000米之后这种感觉便越来越强烈，该是肺水肿了。这身体还是被伤得重了，即便底子再好，也难找回最初的强壮。楚晨攀着岩石艰难的逆风而行，被废过的右手在持续了几个小时的攀爬中，终于开始抗议，一没抓稳便脱了力。狂风带着楚晨向后卷了几米，最后在撞击到一颗裸岩时停了下来。看了看遥远的山顶，楚晨抿了抿嘴唇，最终放弃了登顶的念头。带着的护目镜也被刚刚那一下撞坏了，他索性卸下所有行李，脱掉了全部厚重的衣物，只留下了薄薄的冲锋衣，然后一无反顾地继续往上走。在美丽的乔戈里峰中，这样做，撑不过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他不需要那么久的时间。
　　白雪皑皑，入目的只有大片大片让人目眩的白色，神圣、纯洁，而又美好，楚晨看了看四周，看了看这个他为自己挑选的坟墓，甚是满意。掏出手机，这是他刚刚唯一留下来的东西——韩澈送他的卫星电话，不会受到任何信号的干扰，因此，即便是雪上之上，依旧可以拨通。
　　“嘟......嘟......”若是这时候发现这电话不好用，楚晨想，他化成厉鬼也要去找韩澈理论。
　　好在响了几声后，电话还是接通了。沉默让楚晨知道电话那头的一定是韩澈，因为韩澈从不会第一个讲话。深吸口气，抑制住不知是冷的还是激动的颤抖，楚晨一边看着缓缓升起的太阳，一边像是晨起打招呼一般，“哟！韩澈。”
　　“楚晨，你在哪？”
　　韩澈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焦急，只是冻僵的楚晨已经难以分辨。他突然想起上次韩澈被抓，一点点给自己叙述周围环境的事。韩澈是个变态，而且是个够聪明、够冷静的变态，总能把生死一线的事一笑带过，楚晨那时候是真的着急了，现在想来却觉得有趣，于是有样学样的叙述起来。反正无论如何，韩澈也赶不及了。
　　“这地方太TM冷了，都是雪，你说我以前怎么会喜欢这种地方呢，太阳根本就是摆设嘛”说到这里，楚晨突然有些惋惜，轻叹了口气，“看日出是差了点。”说完，他轻轻笑了笑，“韩澈，我楚晨不是矫情的人，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吧，我这么阳刚的一个人，怎么就被你给掰弯了呢？呵呵......”
　　楚晨哆嗦地越来越厉害，体温的急剧下降让他感觉无比疲倦，抑制不住的咳让他掩住话筒缓了好一阵，那边韩澈说了什么喊了什么他根本听不清。雪地上溅了星星点点的粉红色，楚晨苦笑，肺水肿得好像有点严重。不过他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渐渐地，他的思考能力会减弱，意识模糊不清，最后，他会失去知觉，直至死亡。害怕吗？其实有一点，所以给韩澈的这通电话，除了有些话要对他说，还想壮壮胆，瞧，现在感觉好多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韩澈，骗了你，对不起了......”
　　也不等韩澈回复，楚晨便挂了电话，把韩澈拉进黑名单，任自己仰倒在雪洼中。他默默的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检测仪，海拔7568米，有点小遗憾，再高点就好了。这辈子好想登一次K2的顶峰，看来是没机会了。
　　呆了会儿，挺无聊的，楚晨哆哆嗦嗦的又拿出了手机，不愧是韩澈找人定制的东西，他都要冻死了，手机竟还好好的。找到相机，想了想，换成了美颜模式，遗像还是漂亮点吧，然后颤颤巍巍举起手，比了个V的手势，点击发送。想到韩澈收到时一张郁闷的脸，楚晨僵硬的脸“噗”地笑了。笑着笑着，眼角竟有些湿润，若是韩澈这时候能抱一抱他，应该挺暖和的吧......
　　默默关掉手机，再见了，韩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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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早第一章～
小科普：乔戈里峰，又被称为K2，海拔8611米，“K”指喀喇昆仑山，“2”是当时它是第二座喀喇昆仑山脉被考察的山峰
感谢提供此峰建议的叶子，希望你哪天也有机会登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