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世界》月隐龙鸣

22、十日葬歌

　　我不懂，什么也不懂。我既不知道留克的灯，也不知道师傅的大地，更不明白要怎么将灯传递下去，怎么样才能换取光芒。他们什么都没对我说明就已经离我而去。
　　如果可能，我只希望师傅和留克还在，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人们都说我们人偶无所不能，为什么我却是这般无能，如此无力。
　　我什么也没办法替他们，唯一能做的仅仅是活下去，茫然无措地在世间游荡。
　　师傅离我而去的那一刻，我的面前打开了一扇门，我被送出门外。门外的荒野，寂静无声，荒芜得令我害怕。我想退回房中，这才发现身后的房子已经倒塌。我才明白留克的挣扎，师傅的呼唤。
　　那种死寂让我窒息，让我欲死。面对这片茫茫荒漠，我的声音被夺取，我的心脏在狂跳。
　　但是我不想沉睡，我不想忘记。如果醒来面对的不是师傅，我是不是又会回归过去？像过去那样无知麻木？我情愿死去，但是我不能死去。
　　我必须活下去。哪一盏灯也好，哪一束光也好，我必须活下去。
　　我不是人，但是我却想做一件像人做的事。我必须活下去。

　　脚在自己移动，身子在不停到旋转。无论怎么样的舞姿我都可以学会。无论什么样的地方我都可以跳舞。我要活下去。
　　我在放歌，我唱得比剧团里任何人都好。无论什么样的歌，欢庆的，柔情的，我全部都给你。我知道你还在，就在我身边。我只为你歌唱，这就是我给你的葬歌。无论如何我都会活下去。
　　皮肤龟裂了，零件损坏了，一切都无所谓。我的样子逐渐不堪。我知道我现在真正像个乞丐。但是我只在舞动，我只在放歌。
　　硬币，纸币，金币，宝石，所有给于我的我全部放入肚子，不会让他们拿走。团长是正确的。重要的东西就应该紧紧抓住。
　　他们刻磨着我的身体，卡住了齿轮。我的动作逐渐僵硬，像尊生锈的机器。仅仅几日，身体好像是经历几年一样疲倦。

　　“哥哥，你很痛苦吗？”第8天一个女孩对我说。我没有回答，我只是唱歌。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看我的舞姿了。它太僵硬，太生涩。我明白。

　　“哥哥，你很痛苦吗？”第9天那个女孩又对我说。我没有回答，我只是唱歌。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靠近我了。我太丑陋，像个怪物。我知道。

　　第10天，那个女孩走到我面前，什么也没说。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唱歌了，我的喉咙已经变得只能发出生锈的机器的声音了。我很清楚。
　　“哥哥，你饿了吗？”女孩对我说。我没有回答。
　　“你，要吃饼干吗？”我抬起头看着她。“我自己做的。”女孩羞涩地笑着将饼干递给我。
　　十天，第一次有人给我这。它很小，我却觉得很重。它做得很不成熟，却像看起来想个工艺品。
　　“好吃吗？”女孩期待地看着我。
　　我不是人，我没有感觉。我只是单纯地将一件工艺品放入体内。
　　女孩有些失望，想了下，笑道：“哥哥可以再为我唱歌吗？哥哥的歌唱得好好听。哥哥的舞也跳得很棒。”
　　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声音对我说。她的声音胜过我的歌声……
　　我，想在唱一次。只是一次，为她跳一支舞，唱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