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第一百五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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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7
阿佳莎坐在一楼的窗台前，抬头望着头顶那浅蓝色的天空以及漂浮在天空之中的白色云彩，左手不自觉地在眼前比划着——其中一朵像一头孔雀，还有另一朵像是一匹白马，右上角的那一团则像是早晨路过店铺门口的餐车上摆放着的棉花糖。不仅如此，连天空的颜色都像极了餐车上的薄荷味冰淇淋。
阿佳莎感觉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因为就在十分钟前，舒伯特先生朝她抛来了一个几月以来最为棘手的“难题”。
平静的生活似乎已经渐渐地让阿佳莎淡忘了从前的往事，海因里希夫人还有其他人一口一个“阿比盖尔”的称呼，甚至让她在有的时候都忍不住怀疑——阿佳莎·格林格拉斯是否真实的存在过。如今魔法界里已然没有了那位格林格拉斯小姐的任何消息，她在莫名其妙地从霍格沃茨退学之后，就如同人间蒸发般地销声匿迹了。而除了阿佳莎本人和西里斯之外，或许绝大多数曾经认识过她的人们，如今都一致认为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是阿佳莎知道这并不是事实。每每结束一天的劳碌，洗漱完毕平躺在床铺上之后，过去发生的一切却又会像老式放映机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循环回放，不断地提醒着她那些她视为耻辱的过往。
一直到今天早晨，舒伯特先生向她和海因里希宣布了自己即将要离开英国，并返回故土的消息。
平心而论，对于这位美国绅士，阿佳莎并不反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还十分感激他。如果不是他，她认为自己很有可能就会在工作不到三个月后就再一次喝西北风了。所以当舒伯特先生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她还是装模作样地和海因里希夫人一起对舒伯特先生送出了祝福。却没有想到，舒伯特先生听后只是古怪地撇了她一眼，接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海因里希夫人，表情看上去显得欲言又止。
海因里希夫人摆了摆手说：“不要麻烦我，菲茨。这种事情你必须亲自对她说。”
阿佳莎敏锐地察觉到了些什么。“什么事？”她看着他们问道，“我最近又闯祸了吗？”
“噢，不，当然不是。”舒伯特先生连忙否认，“你最近做得很好，艾比。”
“那为什么——”
“是这样的。”还没等阿佳莎把话说完，舒伯特先生便解释道，“之前你调制出来的自制香水在纯血贵妇的圈子里获得了很大的成功，艾比。我看得出来你的理论知识基础十分的扎实，你在学校读书时的魔药学成绩一定也十分优异。所以我在想……呃，我想请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同前去美国？”
这种感觉就像是天上突然掉下了一张巨大的牛肉馅饼，还正好砸中了自己的额头，另阿佳莎一时之间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不好意思？”阿佳莎疑惑地反问，“您指的前去美国，是说希望我和你一块去美国旅行一趟的意思吗？”
海因里希夫人接话：“恰恰相反，阿比盖尔。他这是想聘用你成为他的正式员工的意思。”
“我之前听安娜提起过你的情况。”舒伯特先生说，“你也曾向我表达过对美国的向往。既然你的家人都不在英国了，我想家庭应该不会是一个阻碍。在美国我们拥有更加广阔的市场，我会安排单独的员工公寓给你，你的待遇也一定会比待在精品店工作的要好一些。更重要的是，在美国你可以真正意义上的开始一段新生活。”
阿佳莎听后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回答，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舒伯特先生又说：“你先不用急着给我答复，艾比。毕竟这也算是一个重大的决定，我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之后再告诉我答案。”
于是，在舒伯特先生离开后的这十分钟里，阿佳莎满脑子都在思索着他方才给出的承诺。她承认，离开格林格拉斯家族之后，自己的确一度打算在攒满资金就拖着行李箱逃离英国。毕竟就像她自己之前说的那样，英国魔法界迟早是要完蛋的。而她本人丢了霍格沃茨的毕业证书，还被食死徒四处“通缉”，除了离开英国，她似乎也没有了更好的路可以选择。至少在今天之前，她也一直是将此视作自己短期努力的目标的。可现在却出现了一个计划外的人，告诉她——她已经没有必要努力了，因为她所渴望的一切很快就能够轻而易举地被她获得了。
“你不愿意吗，阿比盖尔？”海因里希夫人的声音突然在阿佳莎的身后响起，阿佳莎下意识地回过头去，而对方正坐在轮椅上幽幽地望着她。“我原以为你会很高兴呢。”她说，“我能够看得出来……你之前一直很渴望离开这里。”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阿佳莎解释道，“我对我现在的这份工作并没有任何的不满。”
海因里希夫人说：“我明白。我的意思是，你并不喜欢如今的现状，不是吗？虽然我并不清楚你过去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我知道你一直希望能够开始一段新生活。而菲茨给你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是啊，她为什么不感到开心呢？连阿佳莎自己都觉得纳闷。她原以为，哪怕没有兴高采烈，她在获得这个千载难逢但机会的时候，至少也应该是心存感激的。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她的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平静，甚至还有一些犹豫与不甘。
“是因为加里吗？”海因里希夫人问。
“什么？”阿佳莎茫然地眨眨眼，反应了好几秒才想起了海因里希夫人口中提及的那位“加里”是谁。“不完全是。”她急忙说，“呃，也许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吧……但不完全是。他的话，我相信哪怕我真的不在了，他也一定能照顾好他自己的。再说了，他又不是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很多时候我在他心里都排不到前五的顺位呢。”
海因里希夫人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说：“他真的是你的表弟吗？”
“您为什么这么问？”阿佳莎不由得有些慌张。
“总是觉得，如果他真的是你的表弟的话，你们之间相处的模式似乎有一些奇怪。”
阿佳莎轻叹了一口气，回答说：“好吧，他确实不是我的表弟。不过他真的是我的远房亲戚，从名义上来说。尽管我们两人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
海因里希夫人会意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就说之前他对你说话时的态度总是诡异至极，虽然格兰芬多大多数都是暴脾气，可他哪怕放到格兰芬多中也算不上礼貌。他就是看你脾气好，才一直这样欺负你吧？”
海因里希夫人的评价令阿佳莎感到万分意外，她从未设想过自己还能够和“脾气好”这样的形容词联系在一起。“他脾气这么差是有原因的。”于是阿佳莎忍不住为西里斯辩解了一句，“其实他大多数时候对朋友都挺好的。”
“是么？”海因里希夫人反问，“你做错了什么呢？”
阿佳莎说：“我骗了他。在一件最不应该撒谎的事情上，我欺骗了他。而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撒谎精。所以我本以为他自那之后都不会搭理我了，却没想到他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还是伸手拉了我一把。尽管他有的时候的确让人感到生气恼怒，但我还是由衷地感激他。”
“他很喜欢你。”海因里希夫人转了转眼珠说，“我指的并不是表亲之间的那种喜欢。我能看得出来，哪怕他嘴上不饶人，可只要你们两个人一同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你的身上。”
阿佳莎微微垂下了眼睫，自嘲般地说：“也许他是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揍我一顿。”
海因里希夫人哭笑不得地抿了抿嘴唇，“你知道这不是真的。”
“您有做过什么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吗，女士？”阿佳莎问她，“在人生的分岔路口，您是否有做过一些让几十年后的自己后悔不已的决定？是否会在想，如果我当初选择了另一条路，一切都会完全不一样？”
“也许吧。”海因里希夫人说，“我当初和劳埃德结婚的时候，只有十七岁，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压根不懂得什么是爱。我们两人是格兰芬多的级长，身边所有人都认为我们登对极了，所以我们便结婚了，不久后劳拉就出生了。可那个时候的我们太年轻，做许多事之前都没有考虑过后果……后来，一场可怕的意外发生了。劳埃德死了，我丢掉了一条腿。而劳拉……她还那么小，甚至都算不上是个孩子，那些人却还是残忍地杀害了她，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上没有流淌着巫师的血液，他们害怕她长大之后会污染整个魔法界的‘血脉’！”
阿佳莎缄默了许久才说：“我很抱歉。”
“不，你不用跟我道歉。”海因里希夫人接着说，“应该道歉的人并不是你。在失去了劳拉和劳埃德后，我曾很长一段时间一蹶不振，直到另一个人的出现将我从泥潭中拯救了出来，但那也都是后话了。”
“您希望我跟着舒伯特先生一块离开吗？”阿佳莎问。
“我——”海因里希夫人盯着她，漆黑的眼珠中闪烁着哀伤的光，“如果你是我的女儿，我会希望你尽快离开，最好不要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会强迫你这么做的。可你并不是我的女儿，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阿比盖尔……那我只能祈愿，你能够做出自己真正想要做出的那个决定，走上哪怕在几十年后你也许会为此感到后悔，也依然会选择的那一条路。”
阿佳莎听后思忖了片刻，在长舒了一口气后，终于说：“我明白了。谢谢您，女士。”
作者有话说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