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电话奇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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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餐馆里刚开始做前台的时候，接电话是一项需要鼓足勇气的任务。
面对面点餐起码可以看到对方的嘴型，就算听力再差劲，猜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况且人家一看是个新来的中国小姑娘，不自觉地就会放慢语速。
接电话就不一样了。通过传声筒处理后的嗓音夹杂着信号声，使本来就含混不清的发音变得更加模糊难辨。电脑里复杂的点餐系统和眼花缭乱的菜名已经让人应接不暇了，而选择打电话订餐的人往往都很赶时间，没有什么耐心。基于种种原因，前期发生了好多现在听起来像笑话那时候觉得天塌了的事情。
（一）
刚开始，揣着能得到更多听力练习机会的小心思，电话铃一响，尽管该问的信息记得颠三倒四，话也说得语无伦次，我依旧跃跃欲试。直到——
印象很深，那天那个女顾客是在路上开着车的时候打来电话订餐的，前面的话我听得很清楚：她顺路会经过这里，希望十分钟内可以做好。我说尽量吧。
然后经典地点餐环节到了——
她说了一个我现在敢百分之百肯定不在菜单上但当时却怀疑人生的菜名。不安中我找了各种诸如电话信号不好没有听清之类的借口让她重复菜名，最后她彻底不耐烦了，问，你到底说不说英文？你们这儿有能说英文的人么？我跟你沟通不了，能不能不跟你说了。你去给我找个讲英文的人来。
我陪着笑说，稍等。然后赶紧进去叫人。大家都在忙着，等另一个前台过来的时候，电话那边已经挂断了。我的同事又退回后厨干别的去了。
大概5分钟后，电话铃响了，完全没有先见之明地，我抄起电话，开始背那段越说越溜儿的开场白。该他说的时候那边却没有声音。
我试探性地问了句 “Hello？”
那边的人像是火山爆发了似的，大声嚷，你还有完没完，为什么又是你，不是跟你说换人换人么！！
我吓得把电话拿得离耳朵远了一点，回头向后厨看去，希望能有个人看到我的求救信号。
电话像个烫手的山芋，我想扔却不敢扔，想放又放不下。很想辩解说自己又不知道是她，又想说点儿别的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心里还在隐隐担忧会让老板丢了生意。这些想法一齐涌到脑袋里，也不好好排队，你争我抢乱成一堆浆糊，反映到语言中枢就是 “嗯。嗯。嗯。” 不出意料地，发完一通火后，她再次帅气果断地挂了电话。
我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后，定定地看着电话，心里酸酸的。
（二）
干久了前台收银后，正常地接电话是没问题了，但就怕有人不好好打电话。
有一天晚上8点多，马上就要下班了，电话响了。我心里还说，这大概是走之前的最后一单了，收尾要收得漂亮。
听声音，电话那边的男生年纪应该和我相仿，但性格绝对相反。他嘻嘻哈哈地跟我开着玩笑，说的话半真半假，弄得我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要多酱还是要少酱。确认了好几遍后，终于从他嘴里听见了一个不再模棱两可的答案，他说 “Yes.” 时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我很在意自己的业绩，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来拿餐时，我打量了一下他，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穿着嘻哈风格的衣服，耳朵上打了好几个洞，唇钉花臂一样不差。哦，还有那个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发型。
几分钟后，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电话又响了。顺手接起，流利地背诵问候语时被电话那边粗暴的声音打断了，他说，哥们儿，你这样可是不酷哦。
我不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像是洞悉了我的想法，他接着说是他的酱不合心意。我听了一下子火儿就窜上来了，深吸了几口气，用正常地口吻说，这是反复征求你意见且得到肯定答案后的结果，怎么会不满意呢？
他答：“我当时说的是反话，我在跟你逗着玩儿呢，你怎么能连玩笑话都听不出来呢？我的意思难道表达的还不够清楚吗？我们当时不是在电话里说的挺好的么？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和一连串儿的反问噎得差点一口没捯上来，按住想要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冲动，我找来了同事商量解决方案。
几分钟后，他重新出现在了店里。
后厨快马加鞭在赶那份按他要求重新做的餐时，他站在我的对面，嘴里一直念念有词，“Stupid, so stupid.”
我听不下去，但还是保持着低姿态，毕竟这不是我家开的店，不能坏了人家名声。
递给他餐时，我轻声说，希望他可以理解作为异乡人来这里工作生活要克服语言障碍的不易，试想如果他去中国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他直截了当地怼了我一句：“我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去中国！” 然后开门绝尘而去，留给我一个自以为潇洒的背影。
我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电话奇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