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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晴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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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寒冬来临之前难能可贵的晴天撞上周末。
安欣阳台上晾晒着刚洗好的衣物。
楼下的草坪上多的是嬉闹的大人小孩。
她推开了窗,隐隐有笑声叫声传入房中。
大麦也溜达到了阳台上,在安欣脚边绕绕乎乎。
安欣晾完衣服蹲下来,揉着大麦的脖子和后背。
大麦索性直接趴下转过身子,仰着肚皮眯着眼睛晒起了太阳。
安欣伸手挠了挠他的肚皮。
大麦显然有些怕痒地扭了几下。
大麦被暖烘烘的太阳晒的张嘴打了个呵欠,然后稍微举起脑袋瞅着安欣。
安欣却成心捉弄它,偏要继续挠它痒。
大麦伸出爪子去拍她的手,安欣一被它拍到便把手拿回来。
但是过不多久又要伸手去挠它。
大麦警惕地瞧着她却也并不翻回身子。
安欣做出几个假动作,惹得它扑了个空。
一人一猫闹腾了一阵子,安欣却突然之间站了起来。
快步带跑地冲进了书房。
大麦也跟着翻过身来,随着她进了屋。
安欣铺开一张崭新雪白的画纸,但是刚拿起笔,她又觉得还是不妥。
于是将画纸收走,重新从柜子中取出了亚麻画布扑摊在画板上。
随后,她蹲在地上从柜子最底下的抽屉里取出一件件颜料。
大麦跟进的房间蹲在她身边。
安欣将矮柜推到窗边的阳光之下,然后拍了拍矮柜的柜顶端,“大麦,上来。”
大麦抬起头瞧瞧安欣,似乎知道自己即将成为艺术家的模特,一步步都带着模特一般的高傲自得缓缓走到矮柜下敏捷轻快地蹿了上去。
安欣直接用笔刷勾出寥寥几笔,“大麦,脑袋看窗外!”
大麦竟然很配合地扭过头去。
安欣飞快地画了起来,原本洗过一道的调色板渐渐地又被她添加调涂的五颜六色。
大麦看了一会儿窗外,又悄悄扭过头来看安欣。
她认真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抿着嘴唇,紧绷的唇线微微上挑带出脸上浅浅的酒窝。
她乌黑的发丝在阳光的浸染下闪着温柔的光晕。
她一直是一个那么好看的女孩。
大麦轻轻“喵”了一声来吸引她的注意。
安欣抬起眉眼,见大麦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尾巴翘得老高。
安欣放下画笔过来摸了摸它的脑袋,“你还是得转过去!”
大麦这回却就是不肯动,挺着胖脸仰着脖子对着她,还闭上了眼睛。
安欣压低眉头望着它琢磨了一会,随后弯下身子在它的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大麦睁开眼睛咧开嘴,露出两颗小小的尖牙,扯出一个可爱非常但实在是带点猥琐气质的笑容,然后才又乖乖扭过头去。
安欣放下画笔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转了转,心满意足地看着完成的画作。
大麦似乎立即认出了她这个标志性的完成动作,立即蹦下了矮柜,跑到安欣身边打量着这幅画。
画上是正是一只橘猫蹲在窗口凝视着窗外的世界,天空澄澈干净,猫咪温暖的毛色和阳光渐渐融在一起。
大麦先凑近盯着看了一会然后又后退几步仔细研究了一番,显得十分之专业。
安欣心满意足地凝视着这幅画,突然又不由得有些低落。
——以往这个时候她总会拉着赵帆来看。
赵帆每一次都会认真仔细地端详,然后尝试着说出一大堆门道。
从梵高的感情表达张力,谈到莫奈对色彩和光影的把握。
说得安欣一愣一愣的,自己都觉得自己厉害的不行。
然而她还记得,有一次她拿错了平板电脑,一下子打开了和她设着同样锁屏密码的赵帆的平板电脑,一打开便是一本看到60%的《油画鉴赏快速入门》。
安欣撑着脸正想得入神,忽而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思绪。
她看了看号码,是Lisa。
她按下接听,便听到Lisa饱含欢乐的声音,“小安,今晚到丁总家来party呀!老板说了,大家今天一个都不能少。”
她低下头,看着刚刚绕着画正走了三圈又绕回她脚边的大麦,不由得犹豫了起来,“晚上吗?”
Lisa当即听出了她的犹豫,立即斩钉截铁道:“对了小安,丁总特别说了,你要是怕你家猫咪在家里会抑郁你就把它一起带上。”
安欣听完不由得笑了一声,“看来我是找不到理由拒绝了。”
Lisa忽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对安欣说:“我真觉得丁总对你不是一般的上心。”
安欣正要说什么,Lisa却并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连珠炮一般地继续说:“好啦那我们就说好了,晚上六点钟,等下地址发到微信群里面!打扮好看一点,谢老板说了,要跟新总监展示我们老员工优秀的仪容仪表!”
安欣略带嫌弃地说:“这么多要求,算加班工资吗?”
Lisa咋呼了一句:“得得得,去白吃白喝,还要给你工资,真是为谢老板感到心寒!”
安欣挂断电话,见大麦蹲在地上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她蹲下来,又撸了两把大麦松软舒服的毛发,“今天晚上有人邀请你一起去party呢!”
安欣换好裙子,走到穿衣镜前来回转悠了两下。
大麦也乖乖地蹲在她身边,打量着穿衣镜里面的她,又高兴地呼噜起来。
她平常松散惯了,但若是真要打扮起来,和绝大多数学艺术的女孩一般,是颇愿意费一些功夫的。
虽然她一向偏好简单的东西,可是也和大多数姑娘一样,什么都不肯落下,连指甲也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透明护甲油。
作为一个漂亮的女孩,她总也少不了有一些小小的自恋,过去总归是不是要自己打扮一番,在镜子前面臭上一会美。赵帆这时候总会坐在一旁,学着《白雪公主》里面的魔镜,压着嗓子说:“安欣公主,您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而她总会不屑地白他一眼,“我又不是人家后妈,我可没问你。”
赵帆总得义正言辞地补充一句,“我这是有感而发!”
可自从赵帆出事以后,她甚至许久没有正儿八经地照过镜子了。
她顿了顿,又开始艰难地抵御突如其来的难过和突然空荡荡的心思。
大麦在她的小腿上蹭了蹭。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给了自己一个微笑。
她想,总归他睡下去的时候,她是这般模样,等他醒来她应当还要更好看才行。
更何况,他如果真的已经不再一心一意爱她,那她更得昂首阔步漂亮骄傲地扭头就走,丢他一个人去后悔才对。
她还是甩了甩头,悄悄劝告自己不要再去纠结于那些事情。
于是强行把注意力都转移到正仰头望着她的大麦身上。
她忽然觉得大麦这一身皮毛,未免太过朴实。
安欣提着篮子搭电梯的时候篮子里的大麦并不老实。
它一直试图用爪子扒开它脖子上的蝴蝶结。
先前因为蝴蝶结的飘带可以在它趴下的时候垂到地面因为被它强行踩掉了好几次。
安欣看着它无声地抗议却并不接受,反而习惯性地拿出了纵横设计行业多年所奉行的座右铭,“我们艺术家给出的方案,怎么能让别人轻易否决呢?”
所以现在蝴蝶结的已经经过了她精妙的改造,大麦便是把两只爪子换成十根手指头要拒绝这个蝴蝶结恐怕也大要费一番功夫。
安欣却实在是有些不高兴,别人家的猫咪都乖乖的任人打扮,带铃铛,带帽子,甚至穿衣服穿鞋的都有。
若不是她查阅过资料,为了猫咪的健康和舒适还是不便给猫咪做过多装饰,她保不定还得给大麦买些衣服。
丁思卓的租住的房子在横穿整个城市的南江边上。
一片的房屋可谓寸土寸金,许多年轻人来到这个城市,在夜里仰望着南江两岸的灯火。
随后用数十年的乃至终身的劳苦,费尽心力求得此处一套房。
安欣记得在她和赵帆刚刚到达这座城市的时候,两个人两只行李箱,除了年少轻狂一无所有。
他们也曾在夜里从这一片的灯火辉煌之下穿行而过,去搭乘地铁回到十公里开外蜗居的小屋。
即便是在两人,尤其是赵帆的事业大有起色之后,他们权衡再三最终也放弃了在这里租住的计划,而是另寻了其他性价比更高的地段。
安欣再想起仅仅比他们年长一两岁的年轻的丁思卓,不由得对他生出几分好奇与钦佩。
因为她记得在几次短暂的接触中,丁思卓曾经提起过他的家乡在一个偏远而并不发达的小城市中。
安欣按响门铃,来开门的便是丁思卓。
他身着一件简单的格子外套,整个人纯粹朴素得像个大学生。
他看着安欣笑了笑,“你今天真好看。”
安欣高兴地接受了这一句夸奖,道了一声谢随他走进屋去向先到了的谢宗明等人打招呼。
丁思卓接过了她手中提着的篮子,冲着篮子里依然在跟蝴蝶结做殊死搏斗的大麦问:“嘿,你病好了吗?”
大麦立即放下了扒拉蝴蝶结的爪子,撑起身子,歪着头,杀气腾腾地看向丁思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