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屎官嫁到》熏豆姑娘

4、原委

　　萧元杰还未开口，那贵妇走到前头喝道：“何人胆敢在将军府门口喧哗，给我赶出去！”

　　候在一旁的刘管家与她对视了一眼，立刻就要跑向门口，萧元杰喊住了他，沉声道：“且慢。”

　　他疑惑的目光在萧玖身上停留片刻，见她一脸迷茫，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道：“把人带进来。”

　　“将军！”

　　萧元杰淡淡一瞥，那贵妇住了口。

　　萧玖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看得最是分明。这人，心中必定有鬼！

　　不一会，就有一人踉跄着脚步走了进来。只一眼，萧玖就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个小姑娘，与府中的丫鬟打扮一般无二，只是那满身的狼狈，比之自己先前更甚。糯粉色的外衫透出道道血迹，头发凌乱，显然是经受了一场非人的折磨。

　　这样的力道，怕是要将人活活打死的。

　　“初一，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萧元杰话音才落，初一看了萧玖一眼，见她安然无恙，错愕了一瞬。随即，她拖着满身伤痕，跑到萧元杰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将军，初一有话要向您禀报，今日之事，实乃……”

　　“初一！”

　　萧玖正聚精会神等着那初一开口，冷不防听了这么一声，惊得一个激灵。萧元杰也皱了眉，看向那贵妇道：“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贵妇脸上极快地闪过一抹不自然，但她立刻就转向初一，声色俱厉地道：“初一，阿玖今日私自外出，还带回一只狼，好在是平安回来，你身为她的贴身丫鬟，非但没有好好照顾她，如今，又想搬弄什么是非！”

　　初一明显一愣，很快又露出了些胆怯的神色。萧玖原本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见状，看不下去了。

　　“她还什么都没说，你心虚什么？”

　　所有人都惊讶地朝她看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黑色斗篷，发丝凌乱，因方才在官府挨的那一下，此刻以一种不大文雅的姿势站在当场，怀中还抱着一只小狼崽，怎么看，都显得不伦不类。可即便如此，她仍神情坦然地站着，没了平日的半分怯懦，唇角微微上翘，勾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就好像是在说什么再普通不过的话，没有任何不妥。

　　萧元杰的眉头皱得越发地深，他低低喝道：“放肆！怎可这样对你娘说话！”

　　娘？

　　萧玖脚一软，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这个浓妆艳抹，在她一回来就戳着她脊梁骨极尽声讨，没有半分温情，此刻又明显心怀鬼胎的女人，是她娘？

　　萧玖啊萧玖，你是捡来的吧？唇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她勉强压下了一肚子的疑惑，神情古怪地闭了嘴。

　　而那一直被萧玖视作贵妇的萧府夫人，沈秋月，原本就心虚，听萧元杰让初一接着说，索性不再说话，只瞪着初一，用眼神恐吓。

　　被那凶狠的眼神一看，早上的一顿毒打还在身上，初一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又看了萧玖一眼，得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忽然就咬了咬牙。

　　她郑重地朝萧元杰磕了一个头，抖着声音道：“禀报将军，今晨将军离府后，夫人命人将初一抓进了柴房，二话不说便是一顿毒打。管家以为初一已断了气，是以命人将初一扔到了乱葬岗。可惜初一命硬，竟从死人堆里又爬了出来。将军明鉴，初一还拼着一口气回来，正是因为，听管家说起，他们要将小姐扔到狼堆里！”她又转向萧玖，眼里波光潋滟，竟像是即刻要哭出来：“小姐，还好你没事，不然，初一没法向……交代。”中间那两字，因她哽咽的声调糊了，萧玖没能听清。

　　她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也不敢看沈秋月，深深地将身子伏了下去。

　　这一段话，无异于晴天霹雳。

　　沈秋月大约没有料到她真的敢说出来，道：“信口雌黄！将军，这府中竟出了这般颠倒黑白之人，是我平日疏于管教了。将军，切莫听她胡言乱语。”

　　初一道：“初一若是撒谎，情愿再死一次！将军明鉴！”

　　萧元杰放在腰间的手不自觉握紧了刀柄，手背因用力过度而青筋突出，可他本人丝毫没有察觉。他沉沉的目光从沈秋月的身上，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停在了萧玖的身上。

　　“阿玖，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玖抬眼，清楚地看到沈秋月对她投来了一个恐吓意味十足的目光。

　　她心中一声冷笑，看来，这就是事实无疑了。

　　只是不知，原先的萧玖究竟是有多好懦弱，才令沈秋月如此肆无忌惮。

　　怪不得。

　　萧玖将袖子往上一撸，原本被斗篷遮挡的手腕立刻暴露在了日光下。便见洁白如玉的手腕上，道道青紫痕迹纵横，显然是被绳子勒出来的。她低头盯着怀里的狗子，漫不经心道：“今日醒来时，发现被人扔在了那狼堆里，若非女儿命大，怕是见不到爹爹了。”

　　她没有指控任何，却也相当于默认了初一的话。

　　沈秋月脸色一变，还未及开口，一旁的萧玥抢着道：“鬼话连篇！这偌大的将军府，谁敢绑你？再者，若真是被扔到了狼堆里，你此刻又如何平安归来，莫非又要搬出你那套通兽语的说辞？疯子，真真疯子。”

　　萧玖饶有兴趣地抬头看向那少女。先前她一直站在贵妇身后，柔柔弱弱的模样，出口的声音也是绵软无害的，可如今看来，这对母女，显然是一样的伪装手段。贵妇也就罢了，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却也有如此心机，到了这个份上，还要费尽心思颠倒黑白。若是她猜得没错，这府中大多数人，怕也都是听她俩的话行事的。

　　一来二去，这原先的萧玖在府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只可惜她，是绝不肯受这样的气的。萧玖抱着小狼，假意被绊了一下，连人带狼朝沈秋月母女摔了过去。

　　摔自然是假摔，但恐吓倒是情真意切。伴随着她的动作，沈秋月与萧玥的尖叫声几乎要将这屋顶掀起来，萧玖才堪堪稳住了脚步，装作不胜惶恐般将小狼捂在了怀里。

　　或许是她的恐吓意味太过明显，沈秋月母女咬牙切齿地紧紧贴着萧元杰站着，狠狠盯着萧玖，哆嗦着身体，竟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堪堪站定，身子却被人猛地推了一把。

　　沈秋月没有防范，猝然被推倒在了地上，不可置信地抬眼去看萧元杰。

　　“当真是我这些年对你太好，才让你如此放肆！”

　　沈秋月的脸忽的白了。

　　“爹爹，您莫要听这疯子信口雌黄，她……”

　　“住口！”萧元杰面上一派肃杀之色，“你们当我是死的么！”

　　萧玥也愣在了原地。

　　“来人！”

　　一旁的几个士兵走上前来。

　　“将刘管家和谋害小姐的几人拖出去砍了！我萧某人的女儿，还没有沦落到被下人欺负的地步！”

　　那几人哭嚎着，很快被人拖了下去，剩下萧玥母女惨白着一张脸愣在那里，满脸始料未及。

　　萧玖眼睁睁看着那几人的下场，她毕竟是在现代成长起来的人，一时之间并不能接受这般粗暴惩罚，只站在原地发着呆，不知该作何反应。

　　“至于你……”

　　萧元杰转过身去看着沈秋月，颊边的肉狠狠抽了一下，一双眼紧紧盯着她，像是要喷出火来。

　　萧玥猛地扑到了萧元杰的身上，她眼中泛着泪，哽咽着道：“爹爹，你怎么这样是非不分，分明是她自己不知跑去哪里玩了，爹爹宁愿相信一个疯子的话，也不信女儿和娘亲么！”

　　萧元杰听了，怒气更甚，扬起了巴掌。

　　沈秋月忙将女儿护在了身后，死死地盯着萧元杰。她面上一片苍白，眼眶已红了，眼中神色却是坚定：“将军，你莫非是忘了，我们全府是受了何人的牵累才被贬来这荒凉之地，一住便是十数年！那女人死便死了，这么多年是谁一手操持家中大小事务，无怨无悔地陪你在这蛮荒之地，从未有过怨言！再说她！”

　　她忽然伸手指向萧玖，眼神凶狠，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自小便神神叨叨，为了这，将军府遭受了多少非议，将军你不是不知道。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名额，将军必然是要将她送去的吧？”

　　她唇角忽然勾起一抹苦笑，道，“将军也不想想，她今日能带回一只狼来，他日又能带回什么来！一日比一日荒诞，若是真的将她送去上京，不知会捅出什么篓子！我为的什么，为的还不是整个将军府么！”

　　话说到这里，却是承认了。

　　萧玖听得迷迷糊糊，他们的对话有些含糊，似乎是沈秋月忽然发难将她扔到狼群中有关。但听着这意思，原来她不是沈秋月亲生的？萧玖恍然大悟，如此一来，倒是一切都说得通了。

　　萧元杰神色复杂地看了这对垂泪的母女许久，最后背过身去，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送夫人和二小姐回房。”顿了顿，他补充道：“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从今往后，你二人不得再靠近初荷院。”

　　萧玥尖声叫道：“爹爹！你怎能如此！若是真的将她送去上京，她迟早会害死我们家的！”

　　萧玖听不大懂，但很显然她口中那将要害死他们全家的人，正是不才本人。她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几句，头脑忽然空白了一瞬。摇了摇头，原本还不太激烈的晕眩感忽然成倍涌来。她只来得及扶了一下额头，人就软软倒了下去。

　　“阿玖！去请大夫！”

　　萧玖身不由己地翻了个白眼，带着一腔没能还嘴的遗憾，在萧元杰的怀里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