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屎官嫁到》熏豆姑娘

29、保证

　　叶锦川的房间离云公子的不远。

　　萧玖百无聊赖地坐了许久，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击着桌子，将这段时日的事情想了个七七八八。

　　事情的发展实在出乎她的意料，明明她是被挟持出宫，可皇帝还是给她安了个反贼的名头，丝毫不留情面。

　　将所有的后路都排除，眼下她似乎只剩了一个选择。

　　她看了一眼脚边的狗子，正要感慨一番，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小五探头进来，笑道：“萧姑娘，主公醒了。”

　　萧玖脸上露出一个纠结的笑容，在小五热切的眼神中，憋出一个喜极的神情，将狗子留在屋里，心事重重地跟着出去了。

　　门半掩着，萧玖跟着小五进门，还未见到云公子的脸，先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

　　傅影剜了她一眼，随后转向小五，咬牙切齿道：“叶、锦、川！她怎么还在！”

　　小五打了个哈哈，道：“瞧你，主公好不容易将萧姑娘带出来，萧姑娘又是百般不舍，如今主公醒了，萧姑娘自然是要看看，主公，对吧？”

　　萧玖抬眸，塌上男人的样貌显露出来。许是伤了的缘故，他脸色比平日白上几分，连带着颊边那道伤疤也少了些凶狠，看向她的目光，萧玖竟看不分明。

　　萧玖道：“你醒啦。”

　　云公子没理会她干巴巴的问候，慢悠悠地道：“百般不舍？当真？”

　　萧玖愣了一愣。方才她没注意听小五的话，如今他重点提了这么一句，她倒有些无所适从了。看着这张脸，她心中又浮现起了第一次见皇帝时的情景。

　　莫说是脸，这两人连气场都很相像……

　　有了那一次的教训，她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当真。”

　　云公子冷笑了一声。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大约是牵动了伤口，表情有一瞬的痛苦，但瞬间消失不见。傅影上前想要搀扶他，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傅影也不在意，转过头盯着萧玖，恶意地笑了笑，道：“非我长夜门中人入内，杀无赦。苏昀，要不要我替你动手？”

　　苏昀……？萧玖看着塌上那人的脸，脑中立刻浮现出了另一张相似的脸。难不成……出宫那晚的事电光石火般在她脑中过了一遍，她有些震惊地捂住了嘴。

　　这神情落在傅影眼中，自是怕了。这认知令她愉悦，她走上前，摩挲着手里的刀柄，道：“毕竟从皇宫带出来的人，在狗皇帝身边呆了那么久，想来定是得了授意，潜伏到长夜门的探子。今日不除，他日定成后患。”

　　话音刚落，她人已欺身上前，右手成钩，扼在萧玖颈前，睥睨着她，道：“还有什么遗言，说吧。”

　　她手上用了些力道，萧玖反射性地抬手去掰，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比得上常年习武的傅影？眼见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了苏昀。

　　苏昀淡道：“够了，傅影。”

　　一旁的小五早就心急如焚，上前将傅影拉了下来。

　　傅影虽心有不甘，但苏昀既已开了口，她也不敢再胡作非为。于是她只好愤愤地瞪了小五一眼。小五摸了摸鼻子，假作不知。

　　苏昀淡淡地扫了一眼萧玖。

　　她身上还穿着出宫时的衣裳，发髻略有些凌乱，用灰头土脸形容也不为过，只一双眼，亮得惊人。方才怕是真的吃了些苦头，脸红彤彤的，眼珠子胡乱转着，也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心里某处，好像突然被什么挠了一下。

　　一旁傅影见他不说话，还是不甘心。她抱臂问：“长夜门的规矩不可破。苏昀，你既不准我杀她，又当如何处置？”

　　那厢萧玖已经回过了神。

　　她才从皇宫那个牢笼中逃出来，断没有赴死的道理。眼见苏昀嘴皮子动了动，她生怕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连忙抬手道：“我加入！”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萧玖补充道：“不是非长夜门人不得入内，那我现在就加入长夜门。”说完这一句，她试探性地看了一眼苏昀，道：“可以吧？”

　　苏昀慢慢眯起了眼。

　　虽一贯知道她是个油嘴滑舌的，可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么一句，仍是出乎他的意料。苏昀想起小五回报的事，道：“你可知，长夜门乃是朝廷通缉的魔教？”

　　害，她还当什么大事。萧玖不在意地摸了摸方才被掐红的脖子，道：“放心吧，我不嫌弃你们。”

　　她斜眼瞥见苏昀脸色变了变，立刻正容，道：“我是说，我如今也在那通缉令上，什么魔教不魔教的，我们江湖儿女行事不拘小节，那些污名不过是不知情的人胡乱冠上的。更何况，还是你将我救了出来，可见你们长夜门并非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她不带停顿地说完这番话，一脸真诚地看向苏昀。

　　苏昀冷笑了一声，道：“东方求败的弟子，倒的确不拘小节。”

　　听出了他明晃晃的嘲讽，萧玖也没在意，偏着头露出一个从容的笑，笑得苏昀没了脾气，嘴角微微上勾，隐约现出了点笑意。

　　傅影认识苏昀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她只觉一股子酸水往上冒，冷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长夜门岂是你说入就能入的？你是不是皇帝的走狗还未可知，如今说要入长夜门，我且问你，你拿什么做投名状？”

　　萧玖这会什么脾气也没有，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主公如此英明，应该清楚得很。若我是皇帝的走狗，在皇家夜宴上绊着主公，让他被一举擒获，岂不是比如今潜伏下来容易得多？至于投名状，漂亮姐姐，你想要什么投名状？”

　　傅影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先前险些被自己毁了容，方才又险些被自己杀了，竟还能嬉皮笑脸地眨巴眨巴眼睛恭维自己。她一时被噎住，隔了半晌才道：“少油嘴滑舌的！苏昀，你别被她的外表迷惑了，老门主说了，漂亮女人最会使诈！”

　　萧玖唇角笑意更深了，“美人，你比我漂亮得多呢。”

　　萧玖知道她的厉害，也知道不能得罪人，见她生气，立刻往回圆：“我这是肺腑之言，姐姐有此美貌，自然知道不可凭外貌评判人，对吧漂亮姐姐。”

　　傅影这下是被气得狠了，可心知自己说话露了破绽，她一时气急败坏，反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抱臂走到塌边，不说话了。

　　苏昀道：“好了，傅影，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和小五先出去。”

　　傅影脸还僵着，闻言还有些不甘。可她素来知道苏昀的脾气，见他嘴角抿了起来，只好愤愤地一甩手，大踏步走到小五前面，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两人。

　　萧玖还是有些怕他。

　　从初见面时的口角，到月夜被威胁的惊悚，后来他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更是加深了她的担忧。可几个时辰前，他却将她从那皇宫带了出来，还是以负伤的代价。

　　这么一想，他似乎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

　　灯火映在苏昀半边脸上，柔和了那道疤痕，眼里似乎也有了暖意。

　　萧玖壮着胆子上前，拖了个椅子在塌边坐下，道：“你把我救了出来，不会杀我的，对吧？”
　　苏昀没说话。

　　他看着她的侧脸，灯火映照下，她小小的一只坐在那里，头顶发髻松散，衣服又沾了些脏污，显得格外乖巧可怜。

　　他不说话，萧玖就当他是默认了。她接着道：“方才傅影说要投名状，你说吧，我一定努力做到。”

　　苏昀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长夜门的投名状，可是人头。”

　　“啊？”萧玖被这话吓得坐直了身子，眼神与他相撞，这才看清，他眸子映着烛火，唇角也有上勾的弧度，竟像是在说笑。

　　她周身的紧张感莫名消失了，脸上神情也放松了些，道：“我不信。”

　　苏昀懒得与她多费口舌。

　　“皇宫夜宴，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夜宴？怀王造反，小元子身死，随后长夜门主现身，她让苏昀趁乱将她带走……可苏昀问的显然不是这些。她斟酌了一下措辞，见苏昀面色没有什么波动，道：“老实说，你与皇帝……确有几分相像。”

　　苏昀眼神闪了闪，道：“接着说。”

　　萧玖转了转眼珠子，道：“但人有相像，也未必就是你猜测的方向。指不定是太后一早发现了这件事，想让你与皇帝斗个你死我活，好坐收渔翁之利也未可知。”

　　她如此直截了当，苏昀倒是有些惊讶。他偏过头去看她，“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伴君如伴虎，当下同样适用。萧玖乖觉低头，“不敢。”

　　苏昀冷笑了一声，“你有什么不敢的？”

　　萧玖背脊挺得像翠竹，“你说得都对。”

　　苏昀被噎了一噎，也不恼。他沉默片刻，道：“夜宴之事，若是声张出去，你的人头，便是你的投名状。”

　　萧玖坐直了身子，非常真诚地指天发誓：“绝对不说。”

　　“你既已被通缉，自然也没有其他去处。你且入我长夜门，只是若惹出什么事端，我也保不住你。”

　　他又是一眼看穿了自己。萧玖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笑嘻嘻的冲他点了点头，见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