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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入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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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约有半个月的时间,欧阳羽飞带着白发少女来到了一座名为敬仙的小镇。来到镇上,他便带着少女直奔一家药铺。
这家药铺无甚出奇之处,只是占了诺大个门面,生意倒是顶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进门时,少女抬头望去,只见匾额上写着“济生堂”三个大字。
进得门来,一个掌柜模样的男子迎了出来,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师父”。
少女打量此人不过三十左右,身着白袍紫衫,腰中系一条蓝色腰带,腰带中还镶着一块玉石,垂首立于欧阳羽飞面前,只是投向自己的目光带了几分好奇。被他这么一望,少女低下了头。
欧阳羽飞点了点头,道:“船可备下了?”那人道:“三天前收到师父的飞鸽传书,知道师父这两天里就到,已经备下了。只是如今天色已经晚了,师父是否在此歇息一晚,明早再进谷?”欧阳羽飞道:“不必了,我们今晚就回去,你将此地事宜交与你师弟,后日也进谷来,我有事要吩咐。”那人道:“是。”
欧阳羽飞便带着那少女穿过药铺的后室,来到野外。原来这药铺的后院与郊野相通。
由于此刻天色已晚,少女看不清此处地形,只隐隐听见前方有水声。又走了片刻,果然见到一汪活水从山谷中流出。一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站在水边,手中持着一柄火把。他的穿着与前个男子相同,只是腰带上没有玉石。他的身后停着一只小木舟。见到二人,这男子也恭敬的喊了声“师父”。那欧阳羽飞只点点头,便领着少女走上木舟,那男子站在船头,木篙一撑,船便推水行去。
一路上,由于天色昏暗,少女看不清四周的景色,只觉一路水道蜿蜒,两旁似有崇山峻岭。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才见到岸上灯火闪烁。
到了岸边,水域已十分开阔,并有数十条类似的小船泊在岸边。岸边一溜的长明灯,将此处照得如同白昼。那青年男子将船停在岸边,欧阳羽飞便带着少女上了岸。
上得岸来,少女见离水不远处是一处极宽阔的空地,地面以青石板铺成,空地的中央有一颗参天巨松,树身成银白色,遒劲之势便如一条飞龙一般。空地之上,有几人走动,再往后方望去,便是殿堂轩馆、亭台楼阁,四周便是环绕的群山了。
欧阳羽飞带着她向空地正对着的大殿走去,看着渐亮的灯火,不知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她的心里逐渐害怕起来。这一路上,欧阳羽飞虽对她甚好,但毕竟仍算得上是陌生人。这当今世上,她竟是无一人可依,一人可靠。
那几人见到他们便立刻围了上来,对欧阳羽飞或称“谷主”或称“师父”,态度都甚为恭敬。少女打量这几人服饰也如方才所见一般,只是腰带颜色不同,且都不曾镶嵌玉石。
欧阳羽飞遣散了几人,带着她走上大殿台阶,迎头便是大殿正上方所悬的匾额——“正清殿”。
走入大殿,正前方的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八卦,下面设着一张楠木椅,再下两边一边两张椅子,殿堂四角也设着长明灯,除此之外,诺大一个大殿竟再无装饰,就连石柱也是素白色的。
欧阳羽飞在殿上站定,对那少女笑道:“怎么?累了吗?”她摇了摇头。便在此刻,一名白衣人走了进来,道:“师父,弟子已将四位长老请到。”欧阳羽飞道:“你先带她到血兰的房间去休息,叫血兰好好照顾她。”那人道了声“是”便对少女道:“姑娘请随我来。”引着她从偏门走出了大殿。
就在他们离开大殿时,三男一女走了进来。
最前方的男子约有五十上下,面容略显苍老,但双目炯炯有神,身着玉色衣衫,一脸威严之相。与他并排的女子却是一名美貌少妇,一身锦衣,头上插着一支蝴蝶玉钗。在他二人身后并排走着的两名男子都只有三十上下,左边的男子身着灰衣,手里摇着把纸扇,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儒雅之气,倒不失为一名美男子,只是腰上却悬着一个酒囊。他旁边之人身着黑衣,相貌平平,个子倒是高了众人一头。
四人上得殿来,与欧阳羽飞见过礼后,便在一边的椅子上依次坐下。
那老者首先开口道:“师弟,此次出行可有收获?”欧阳羽飞淡淡一笑,道:“师兄,我知道你性痴于炼药,但这神农鼎乃是上古神器,失踪已久,我何欢谷寻了几代都没结果,你我也只是在古籍中见过,哪有这么容易寻到的。”他如此一说,在座的几人脸上都有了笑意,那老者也不似先前那般严肃。
原来这五人本是师兄妹,这老者本是几人中的大师兄,名张博年,但因其太过痴迷于医药一道,于武学道术悟性不高,因而将谷主之位让与师弟欧阳羽飞。然其道术虽不精,但在医术一道的天赋却极高,素有“医王药圣”之称;那灰衣摇扇之人名叫齐书宁,平日里喜舞文弄墨,琴棋书画各有沾染,又极爱饮酒,对于收入门来的弟子,只传完心法口诀便听凭各人修炼,只要不违了何欢谷的规矩,不为伤天害理之事,他便放任不管,但他的修行道行在谷中只略低于谷主欧阳羽飞;那黑衣人名叫史文瑞,生性木讷,平日寡言少语,却精于铸兵养器,何欢谷兵器库中奇兵利刃多是由他从神州各地搜来材料,打铸而成;那少妇是四人的小师妹,名苏秋妍,年轻时在谷中实是一位风云人物,早早的就在众弟子中脱颖而出,位列何欢谷五大高手之一,现如今已嫁与欧阳羽飞,自己并不收徒,故而并无本门服饰。
那齐书宁轻摇纸扇道:“师兄,别卖关子。你不准备讲讲那个白发女娃娃的来历吗?咱何欢谷可真和这天生异相之人真有缘,上回你带回来个红头发红眼睛的女娃子,虽说她资质好得出奇,可她发起病来着实吓了我一跳。这回你可别再塞给我了!”
张博年历来看不惯这师弟的行径,道:“齐师弟,你今天又喝了多少?这会就说开胡话了。你看你那些弟子里,除了那女娃子外还有哪个成气候的!”
齐书宁也不以为意,解下酒囊,饮了一口。欧阳羽飞和苏秋妍对此早已看惯,只淡笑摇头而已。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史文瑞突然开口道:“师兄,那女娃子是什么来历?”欧阳羽飞叹了口气,道:“如今,大隋气数将尽,天下已渐成乱世,百姓生活本已困苦难耐,怎奈何又有妖孽横行世间!这当真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我此次出行,竟有四个村子被妖怪踏平,而为祸一方的小妖小怪更是不计其数。这女孩子便是我在一个名为月河村的小村里见到的,那一村的人只她还活着。只是我见到她时,不知是不是因为受惊过度,对自己的身世来历,她一概想不起来了。”
闻言,史文瑞道:“即使如此,这女孩子就由我来带吧。”欧阳羽飞面色凝重道:“不,我要收她作义女!”
他此言一出,四人皆大吃一惊,那苏秋妍更是不解丈夫此举是何用意。虽然何欢谷历来也收留过不少孤儿,可多数也只是收为各堂弟子。更何况,她和欧阳羽飞早已有了一个十五岁的儿子,可以说已然有后,为什么丈夫在人过中年以后,又收一个孤女作女儿?但众人面前,她不好发问,只得沉默。
齐书宁静了一会儿,突然又笑道:“那也没差。欧阳师兄认她作义女,她再拜史师弟作师父,两下里又不耽误。”
听他如此说来,欧阳羽飞点了点头,三人心中虽仍存疑,但也没再说什么。
回到卧房,苏秋妍为欧阳羽飞脱掉外套,便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欧阳羽飞见状,笑道:“有什么就问吧。难道夫妻之间还有什么好瞒的吗?”苏秋妍也笑道:“我倒要问问你,昊儿都这么大了,你怎么又突然想起收个女儿?难不成,是你年轻时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欧阳羽飞笑瞥了她一眼,道:“看你都想到哪里去了!”随即正色道:“那肆虐月河村的妖怪是个食人无厌的鱼怪,被它吞掉的人连骨头都不剩,但那女孩子身边却躺了具男尸,我查看之下,才发现,那男子竟是被咒死的!!”“咒杀术?!”苏秋妍大惊失色道,“这巫术不是早已失传了吗?!”欧阳羽飞道:“无毒无伤,七窍流血,不是咒杀是什么?而且这还是一项名为‘厉贞咒’的咒术,是施咒者用以护卫女子贞洁的咒术,若有并非宿主真心喜爱之人,妄图玷污宿主就会被咒死当场。我想那孩子身上应该有相应的记号。”
听完,苏秋妍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想……那孩子叫什么?”
欧阳羽飞道:“可惜那孩子什么都记不得了,除了自己的名字中一个‘雪’字之外,据她回忆,似乎还有一个‘白’字,只是不知她是叫白雪,还是姓白名雪。”苏秋妍略一思索,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叫她白雪吧,日后倘或寻到了她的身世,再改不迟。只是这孩子愿意吗?”欧阳羽飞道:“路上,我曾试探过,她似乎并不排斥。”苏秋妍点了点头,道:“我去看看她。”
少女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无论是自己的过往还是未来,她的心里都是一片茫然:自己来自何方,往后的归宿又在哪里?自己是谁?该归属于哪里?现在的她就如同一张白纸一般,除了‘白雪’两字外,一无所有。
‘吱呀’的一声,门开了。无声无息的走进来一位女子。
“睡不着吗?”
少女回头望去,只见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美丽女子正笑望着自己。仔细看去,这女子竟有一头火红的头发和一双如红宝石般的双瞳,倘或她穿上一身红衣,整个人便是一团烈火了。只是此刻,她穿着白衣紫裙、腰扎灰带,腰带上也镶着块玉石。
“……”少女一言不发或者说根本不知说什么,坐了起来。
“躺着吧。一路上累坏了吧?不用想太多,路啊,总会走下去的。”红发女子微笑着在床边坐了下来,抚了抚少女的脸。
也许是因为同是异相之人,在红发女子的轻抚之下,少女渐渐的睡着了。
看着少女的一头白发,红发女子喃喃道:“咱们怎么那么像呢?难怪谷主会要我来照顾你。”
就在少女熟睡时,苏秋妍走了进来。红发女子急忙站起,道:“师叔。”苏秋妍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道:“怎么,她还没醒?”红发女子道:“嗯,刚刚睡着。”
苏秋妍走到床边,轻轻掀起被子,撩起了少女的衣袖,果然在少女的左臂臂弯处有一记红色的朱砂记。见状,红发女子轻声道:“守宫砂?”苏秋妍点了点头,又轻轻的盖上了被子,道:“之前正清殿上的事,你都知道了吧?”红发女子点了点头,苏秋妍道:“待她醒了,你再告诉她吧。血兰,这个师妹可就交由你照顾了。”说完,她又爱怜的看了少女一眼,走出了血兰的房间。
睡梦中的少女还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转了一个大弯了。
自此,少女易名为欧阳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