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修] 琉央妖夜谭》某猫偷偷滴猫过

19、「黑市有三榜，九州有九主。」

　　宣告报废的电话亭只是于少顷，便由橘色字符再次凝结成了实体。木魅见状不由地微微眯起了眼睛，绿色妖气再是抽上一击。

　　“别玩了，浪费时间。”咎魅冷哼，眼看小狐狸冷静了不少，就顺手解开了她的桎梏，任流动的空气轻抚她麻痹的四肢，“若真是动了气，不防在回到竹屋时给他下药。”

　　这话中的他，指代的自然是物魅。

　　木魅睐了咎魅一息，说道：“帐总是要算的，一切等回到竹屋再说。”

　　“这里你收拾？”咎魅偏首，说道：“毕竟源生噬魂比较擅长这些吧。”

　　“他们的『脑丹』归我。”木魅点头，与咎魅谈起条件，“会给你留下『内丹』的。”

　　源生噬魂嗜食脑丹，而平常的妖物只需吸收内丹便可凭增妖气的量。小狐狸对于这些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她从来没有吸食过『脑丹』或『内丹』。

　　“小狐狸。”

　　额头被拍了下，小狐狸抚额，幽怨的瞪了回去。

　　被瞪得咎魅却紫眸含笑，唇畔略动，“缩地成寸，回竹屋。”

　　他说得藏头露尾，可小狐狸却莫名的听懂了他的意思。“我从来没有带过人喔？不一定安全喔？带你的话，如果失败了，你不许虐我，如果成功了，那我又有什么好处？”

　　“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咎魅再次拍了她的脑袋，恐怕就是他自己也说不清，他究竟是喜欢上了虐她的手感，还是喜欢见她瞪他。说不清，于是便不再深想，反正他历来都是顺着情绪而动的妖物。

　　“你不做的话，我就做了喔？”

　　身着蓝色系异族襦衫的烟灰发少年，捧起了她一绺墨发，尔后往前轻扯……两人的身影立即腾空而行，耗时顷刻便越过了层层迷迭的枝桠，转而落至了幽静的竹屋前。

　　“琉央国的黑市有三榜……黑榜，白榜，和红榜。”

　　风越长空放开了她的发，往后退离了两步，展开了平浅的笑弧。刚刚的亲昵恍若是昙花一现，转瞬间就已间隔出无限疏远。小狐狸眯起了眼，在略感无所适从的同时，不禁升起了一种他先前的占有欲或许只是在做给木魅与遐魅看的感受。

　　“天材地宝，你不知道自己是史上最强春`药吗？”

　　少年挑起眉，抱住双臂再次退远。他勾起唇，好整以暇的与她相望，“还是，你同意？”

　　“……这是在调戏我？”

　　小狐狸不可思议的说道，“难道那只猫的出现使你受到了刺激？而你向我表现出你深受刺激的方式就是让自己披上一层猫皮？”

　　“嘁～。”

　　风越长空自讨没趣的撇了撇唇，紫眸斜睨往下，望着灰色的石板路，“肉食目的妖物大多都是天生的捕猎者，但是……遐魅提及的捕猎者，并不是指代传统意义上的狩猎。既然他也说起了黑市，那么他话中的捕猎者便是在暗指一种与黑市颇具渊源的职业，仪封唐州……也就是我们这，称这种职业为刺猎儿。”

　　“刺猎儿？”

　　这是俗语还是乡称？

　　小狐狸一边暗自思忖着，一边蓄意的张大了双眼，好奇的望着他。

　　“嗯。”

　　风越长空抬起手指，碧色妖气于他指尖划了个圈，缓缓地向小狐狸飘溢，将她的满头黑发吹得极为散乱，显然就是故意想让小狐狸本就称不上倾国倾城的模样往见不得人处靠拢。

　　“黑榜标注着有价无市的人事物，白榜颁布着可遇而不可求的珍稀物品，红榜空缀着各色妖怪的首级、脑丹与内丹……这三榜全都是悬赏的方式来发布，而刺……不，捕猎者，指得就是专职于以此项任务来赚取声名权势财富的妖物。”

　　“你们在榜中也有提名？”

　　“排名很低，在红榜数百以外，毕竟我们都做得很小心。但，只要上榜的人都悬赏颇丰。师父他要我们做得事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想象的……还有，你幸灾乐祸得太明显了！”他匆匆的瞥了眼正憋笑的小狐狸，然后颇没好气的丢她个白眼。

　　“逆师日月，多年来一直高居黑榜与红榜的魁首。”

　　凭空出现的猫，懒散的伏在屋檐上，非常感兴趣的插到给小狐狸普及常识的行列当中。

　　“至于小狐狸，你可是在数月以内，就直窜至黑榜的十位列喔？”

　　猫抬起眼眸，冷不防地吹了记口哨，尔后补充道：“那可是悬赏金额在百名以内的高档货。”

　　“你们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的散布了我在这里的消息？”

　　小狐狸忽然产生了不妙的预感，她想起了某个为达目标不择手段到非常欠抽的老不死。风越长空睨了息屋檐上的猫，随后事不关己的耸肩道，“那确实是死老头干得出来的蠢事。”

　　“喵？”璃隐寐歪了歪脑袋，单手支着颚骨，感兴趣的问道：“死老头？那是谁？”

　　“……不配为人师表的混账。”

　　听到提问，风越长空与小狐狸立即异口同声的答道，倒也不是他们过于诚恳，而是再次被师尊摆了一道的他们实在不想错失这种明显可以泄愤兼吐槽的机会。

　　“嗳？突然默契了啊？”璃隐寐隐忍着笑意，“那么木魅与物魅也是相同的想法吗？”

　　“尊师重道是基本道德，我不会说自家的师父是个为人糟糕的老不死，因为他根本就是死不掉的变态。”物魅空澈的嗓音自竹屋中飘扬至外，缚墨宵一边咬着水果，一边缓步走出屋内，“你就是传说中已消失了数亿年时光的越劫猫？”

　　“真难得还有人听说过这个名词，我以为他们大多都死光了喔？”璃隐寐思考了少顷，霍然地，他仿佛理解了什么事情般的重重点头，“原来如此喵，可以教导出这么多变态徒弟的人确实是不可能不变态的呢。”

　　“那么，你卖给我们的消息便是指，辉暝狐是从黑榜上得到了有关黑狐的消息，尔后便顺着这条线索前来竹林这里的吗？好吧，虽然这消息确实出乎意料，但我想不通透的却是，越劫猫何以甘愿被辉暝狐所利用？”

　　从一片竹枝中悠然步出的木魅，如视叶植于无物，在穿越了繁多的枝叶后，一边将数枚氤氲着蓝紫色妖雾的『内丹』丢向风越长空的方位，一边朝着屋前的石凳石椅走去。宫殒寒灼虽然仍旧维持着温缓的态度，可于竹屋附近霍然滋长而出的其他种植物却反是透出妖冶诡异的色彩。

　　它们毫无疑问是有毒的。而且还是甘愿受到木魅所驱使和奴役的通灵之物。

　　见状，再联想起咎魅先前的话语，小狐狸立刻意识到了三位同门的打算。她迅速地挪动了微步，缩地成寸至木魅的身畔。于此同时，一圈橘色字符以物魅为中心，缠绕成环状，围绕在了他的周身。

　　“哎呀哎呀～，这是在威胁？还是动了杀机？原来刚刚咎魅是故意那样做的啊……”琉璃眸中兴起了赞赏的波澜，璃隐寐微微的打了哈欠，露出了意兴阑珊的神情，“嗯，因为我是捕猎者，自然也对黑狐很感兴趣。不过，我感兴趣的是逆师日月……所以，我想要留在这里，也想要知道，如果那个人发现他的同族还存在于这里，他会不会为了他的同族再次现身于这个日益堕落的琉央。”

　　闻言，小狐狸蹙起眉，灵感于她脑海中稍纵即逝。木魅、物魅、与咎魅各自相视一息，均是按捺下了稍有起伏的神色。

　　他们的师父究竟是想要什么？莫非也与这逆师日月有关？

　　璃隐寐见他们严阵以待却又心神不定，忍不住摇头慨叹道，“我是没有兴趣与你们打啊，毕竟我应该年长你们很多了喵？”

　　“你可以留下，但是条件是帮助我们赶走其他的闯入者。”小狐狸略一思忖，在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同门师兄们后，启口说道，“既然你们没有准备留活口，无非就是为了不使你们也在这里的消息走漏出去吧？”

　　“你信他？”风越长空眯起紫眸，不悦的仰望着璃隐寐。

　　“没想到小狐狸还是不愿意离开这里啊。”宫殒寒灼则显得若有所思，“小狐狸，这里对你而言是特别的地方？即使师父他如此待你？”

　　“问题是，师父就是想要让我离开这里吧？如若是他把我在这里的消息散布出去的话。”

　　小狐狸苦笑，“而且，假设这只猫要走，光凭你们是拦不住他的吧？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或多或少地存在着些自恋的意味，但事实就是——这只猫想把我掠挟走的话，你们是拦不住他的。”

　　“我同意小师妹的意思。他没有必要在这点上说谎，然而，即使他是在这点上说谎了，我们也莫可奈何。”缚墨宵紧随其后的说道，他率先散去了周身的字符，“做为受咒者来说，我不愿意离开咒主过远。更何况，事态恐怕没有你们想得如此简单。”

　　“……丹青，活下来那只辉暝狐那里，还留下了什么别的线索？”风越长空深思少顷，却不由地攒起了眉峰。“嘁，真是麻烦。”

　　“我也是今天才得知——”缚墨宵扯出一抹干涩讥讽的浅笑，暮霭色发将空澈的朱紫色瞳孔印得越发茫惘。“我们的师父，还有另一层了不得的身份。”

　　他抬眸，凝望着屋檐上的遐魅，目含打量、端详，以及审视。

　　“他是华原中州的钧州牧。”

　　九州有九主。九主亦可称其为州牧，州牧是职名，他们以管理的形式治辖着九块州际。

　　九主各取九天之名命谓，分别以苍、阳、炎、赤、皓、幽、玄、旻、钧为其号。

　　子缨秦州由苍州牧为首，居摄汉州由阳州牧统筹，仪封唐州由炎州牧为首，韶圣宋州由赤州牧统筹，琅琊晋州由皓州牧为首，海迷元州由幽州牧统筹，景泰明州由玄州牧为首，光绪清州由旻州牧统筹……

　　华原中州，民数最稀，实力最强，全州以钧州牧为首。

　　因地处于九州正中，为交通要地，是各州妖族来往有无、通商集会的聚合之所，遂最为繁华。

　　琉央国的大致国情，小狐狸还是相当了解的。九主，亦或者说是九位州牧，他们虽受万民尊崇，但彼此间却并不分尊卑上下，也没有以谁为首的说法。不过历代九主中的最强，每每提及于此，都总是令人免不了想到领导着华原中州的钧州牧。

　　“钧州牧？凭他？”

　　宫殒寒灼诧异的扬起眉宇。

　　也无外乎木魅会如此的惊讶。

　　琉央国的州牧事务，大多是受九主管辖，他们在民间的威望都非常高，传说俱是德高望重之辈。九主并不会插手各族的族内琐事，但是他们却能够时常调派、委任、动用，或者是重用各个妖族中的势力与族人。不过，九主最为重要的任务就是在各族间起到一种名为“缓冲”的作用。他们的存在，是为了防止各族间的互斗会达至不死不休的地步，所以，担任九主的妖魅，是不能兼任自己族中的族长之位的。而一旦选择成为州牧，就意味着必须要与自己的所属种族尽量撇清关系。

　　“嗯，就凭他。”

　　缚墨宵闻言，坦然的回首点头，似是在告诉木魅无须大惊小怪。“凭那个既没有所谓的责任心，也毫无任何道德教养，又满是恶趣味的古怪变态。”

　　“……这样说自己的师父，你到底哪里尊师重道了？”

　　风越长空讥讽了物魅一句，随即不可置否的说道，“我曾听说钧州牧已失踪多时，你确定那只活下来的辉暝狐所说的是事实吗？”

　　“真是有趣的情况喵，小狐狸在仪封唐州有报备过自己的户籍吗？”

　　璃隐寐微微晃了晃他的尾巴，不待小狐狸回答，便笑眯眯的补充，“……身为九主之一，却给黑市做生意？”

　　“为什么做为九主之一，就不能给黑市做生意？”小狐狸举手，疑惑道，“另外，谁能给我解释一下户籍是什么东西？登记身份用的？你说的是我想的这个意思吧？小猫？”

　　“没错喵～，户籍就是存在的证明。每个人都有户籍牌，上面记载着我们的姓名、族群，三期生辰、是否婚配……嗯，还有籍贯等情况。对了，我记得户籍牌好像也具有千里传音的功效？只要是双方在彼此的牌子里刻留下代表着自己的一丝神识，那么他们就能相互添加为好友哟？”

　　璃隐寐从衣怀中掏出一块晶体制的令牌，朝着小狐狸摇了摇，尔后慢悠悠的说道，“至于为什么身为九主之一却给黑市做生意这点很奇怪喵，自然是因为黑市并不受到九主所统辖嘛，他们会危害到九州的稳固与和平呀～。”

　　互相添加为好友？

　　小狐狸的心脏极端无力地抽了一抽，这个算是改良版手机还是改良版扣扣？

　　“噢。”

　　她干巴巴地哼了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询问她的同门师兄们，“你们也有户籍牌？”

　　三期生辰，小狐狸倒是知道。因为在妖族漫长的一生中，唯有三次成长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

　　而这三次成长，分别是以『灵智期生辰』、『炼丹期生辰』与『化形期生辰』来命名——

　　『灵智期』是指他们具备着『脑丹』，而『内丹』还未成形的时候。撇除异妖一脉而言，各类妖族繁衍到现今，大多都是刚刚出生时便具有『脑丹』，只有极少数部分的妖族还需要在结出『内丹』后再修出『脑丹』。

　　至于『灵智期生辰』的释义，通常泛指的则是妖族刚刚萌生出灵智的首日。

　　依此类推，『炼丹期生辰』自然就是指妖族顺利结成『内丹』的首日，而『化形期生辰』则是代表他们修得成人形的首日。

　　“我自是有。”

　　风越长空肯定的说道，然后解下了腰际的户籍牌朝小狐狸抛去。

　　他微微笑了下，略是打趣的说道：“我应该还没有落到见不得人的地步。”

　　“同样，我自然也有户籍。”

　　缚墨宵叼着水果，侧眸望了息木魅，“四师兄应该没有吧？”

　　“……你们是在指我见不得人吗？”

　　宫殒寒灼挑起眉宇，略是不悦的盯着咎魅与物魅。“子风，丹青，若是你们想调戏小狐狸的话，请不要把话说得如此暧昧，那会把我也囊括在调戏范围内。我觉得，我刚才已经被你们给误伤到了。而这种让我觉得自己是被你们给调戏了的感觉，使我痛苦到想要让你们更加的痛苦。”

　　木魅似是感怀的慨叹，视物魅和咎魅的嘲弄于无物。

　　他转而撇眼，不怀好意地朝小狐狸笑了笑。“我自是不会将自己的身份报备给子缨秦州的苍主，毕竟源生噬魂也是理应灭绝的物种。小狐狸应该也没有户籍牌这种东西，否则九位……或许我应该说的是除去钧州牧以外的其他八位吧？否则，如若他们得知了此地还有能够被常世誉为天材地宝的黑狐尚存于世，恐怕早就迫不及待地下诏并命人寻找和查访了……”

　　——那就是说，若九主的势力相当于前世中的政府组织，黑市就是暗地里的恐怖组织喽？

　　小狐狸一面暗自给新获得的知识打上自己的注解，一面乖巧的点着头表示自己已理解了他们话中的意思。她确实没有户籍牌这种东西，但……倘若她的师父当真是所谓的均州牧，为何他没有将她收入华原中州的境内，反是带着她归隐于仪封唐州多年？

　　“钧州牧？苍主？这两种称呼有什么不同吗？为什么霸王花……咳，四师兄要称呼秦州的州牧为苍主，而不是什么苍州牧呢？”

　　“小狐狸还真是对什么都一知半解啊～，就是不知道这是否也有人故意而为之呢？”

　　与其他四名均主门徒的暗自伤神不同，璃隐寐没有任何顾忌，他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们，随意的答道：“这个，应该是习惯吧？我们习惯把自己诞生地的州牧称呼为主，因为我们会响应他的号召。至于其他州牧嘛，自然是不会。而木魅，虽然他没有户籍牌，顶多算是个黑户，根本不可能会遵奉苍州牧借由户籍牌而发布的召唤，但是游荡于常世多年的他，想必也是因此而随了诞生地里其他妖族对于苍州牧的称呼习惯吧？”

　　“四师兄的出生地是在秦州？”

　　“嗯，子风是在唐州，丹青是在明州。”

　　“为什么四师兄要漏我和六师兄的底？莫非……这就是四师兄表现不好意思的方式吗？啊～，那还真是与众不同的害羞方式啊。”

　　缚墨宵勾起唇，半是轻嘲半是认真的说道，“华原中州是整个琉央的交通要道，九州妖族若是想从所在地前往其他州陆，钧州牧的地盘就会成为必经之道。久而久之，那里也变得相当繁华，更是各种集会与盛会的聚集地。九主间虽说没有孰尊孰卑之分，但是——”

　　“但是，只要钧州牧肯承认他与黑狐的关系，小狐狸就能受到华原中州至高领导者的庇护？就连其他州牧想要对她动手，也得掂量掂量得失才行……”

　　风越长空抬头，眯起了紫眸，“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宾果。”缚墨宵打了个响指，“回答正确。”

　　“事情的发展，好像过于匪夷所思了。”小狐狸敛眼低叹。“我想我们还是见一下那只残活下来的辉暝狐，再做定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