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好逑》空碗待饭

5、变成一只猫（五）

　　在爪子被提起的那一刻，徐雁凌感觉自己的身子僵得逼近石头。但大约因为这身子不是自己的，所以徐雁凌居然还能分神回答柯辰骏的问题，当然只能以腹诽的方式。

　　【好玩儿？好玩儿个鬼啊，都快累死了好吗？】

　　她不过只是想装一只调皮的猫，惹柯辰骏生气，然后被丢出府去，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装了只成米青的猫，顿时有种‘天要亡她’之感。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不是如她所愿地只看到了结果，他还旁观了全过程。

　　徐雁凌与柯辰骏对视了半响，没有吭气。就算开口也是‘喵’，没有什么大用。突然之间，老天爷给她开了扇窗户，让她急中生了智。

　　这既然人是可以鬼上身的，那么猫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徐雁凌回想了一下当初她曾经见过的神婆跳大绳时候的场景，控制着自己的猫身筛糠子一样抖了起来，感觉哆嗦地应该差不多了，她又抽了两抽，两眼一翻，软倒装死，并下定了决心，一装到底。

　　柯辰骏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便是小鸳鸯开口说话或者突然给他来个大变活人，他觉得自己也能扛得住，没想到，她给他来了这么一招。

　　看着四条腿哆嗦地厉害的小鸳鸯，柯辰骏眼中闪过很多丝笑意，嗯……好一个自欺欺人的小家伙，他看着就这么好糊弄吗？以为装个病，刚才这事儿就能过去了？太天真了。

　　不过，不是都传说精怪是很厉害的吗？传说之中，精怪可能匿于深山老林之中，也有可能就藏在凡俗之人的宅中，今天是一株草一棵树，明天是耗子、猫或者旁的什么，反正你不发现还好，但凡发现了，那总是逃不过它的魔爪的。

　　这个小家伙，怎么不但没有杀他灭口，反而反其道而行之？是因为年纪太小涉世不深，还是怕伤了他会被雷劈？看在她这么可怜的份上，他还是不要太为难她了吧。柯辰骏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好人。

　　柯辰骏任由徐雁凌摊在桌上，转身出了书房。徐雁凌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又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确定周遭没有多余动静，也没有呼吸声之后，才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这一睁眼，却看见柯辰骏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猛地瞪圆了那只探查的眼睛，然后四条腿儿哆嗦了几下，又闭上了。

　　不是她不能忍，这个姓柯的，实在是太狡猾了。

　　柯辰骏走出书房，是去让小厮找个大夫来的。去的时候呢，他的脚步声踩得很重，吩咐完之后，他是踮脚憋气回来的，在桌边站了好一会儿，看着小家伙的耳朵动了又动，才缓缓地睁开了一只眼。

　　因为是柯辰骏身边的人吩咐去请大夫，所以跑腿的小厮以为病的是柯辰骏，那个卖力地跑啊，火急火燎地把大夫请到了府里头。

　　大夫呢，须发皆白，到了柯辰骏跟前半天都只听到了自己的喘气声，赶路累的，感觉自己为了点儿银子其实也是蛮拼的。不过柯家在城里头的名声真的不错，比如很爱散财，就因为这个，多少人想要到柯家做小厮、丫鬟、婆子。

　　大夫平顺了自己的气息之后，就往柯辰骏脸上瞧，望闻问切，得先看看从脸上能不能看出什么端倪来，看了一会儿之后，看得老大夫都有点儿怀疑自己的医术了，这柯少爷看着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模样，不像是生病了呀。

　　若是后宅女子倒也罢了，那些个后宅的妇人，平日里没事儿就爱装病来博取夫君的怜惜，殊不知次数多了，他们的夫君怕被过了病气，只会更远着她们。但这些话，不适合由他们来说，一来么，好心终究容易被当做驴肝肺，二来么，他们也是要赚银子养家的，反正只是走一趟，啥事儿不用做，说一套泛泛之言就能拿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老大夫见惯了后宅的阴私，这就开始想歪了，难道是柯府的那些个庶子们更讨柯老爷的欢心，大少爷这是失宠了？

　　“柯少爷您，什么地方不舒服？”反正他平日里说假话也说习惯了，柯少爷想哪里不舒服，他就告诉柯老爷他哪里不舒服，那人银钱替人办事儿嘛！规矩他都是懂的，特别懂。

　　“我没事，有事的是她。”柯辰骏指了指依旧摊在桌子上的徐雁凌。

　　老大夫顺着柯辰骏的目光往桌上一看，愣了好几下，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老眼昏花了，他看到的居然是一只猫。柯少爷让他来给一只猫看病？

　　“老夫……”老大夫刚想说，他从出师开始都是给人看病的，出师之前确实给动物看过病，柯少爷连这个都听说过？

　　柯辰骏已经很自然地道，“她被吓到了，给她开个安神的方子吧。”

　　老大夫：“……”老夫真的不做兽医很多年了。

　　小厮：“……”少爷你这样是会被人套袋打的！

　　柯辰骏二话不说，从怀里掏了个银锭出来，递到了老大夫跟前。老大夫伸手接过，立马开始坐下写方子。那字真是写得又快又好。

　　小厮：“……”您有银子您说了算。

　　“它这年纪还小，老夫酌减了药量。一天喝一次吧。”至于柯少爷是怎么知道这猫吓到了的，老大夫不想深究，反正他是拿银子办事儿的。

　　躺在桌上的徐雁凌大约没有发现，她虽然在装昏中，但是耳朵一直不停地动动动。柯辰骏是跟她玩儿无毒不丈夫吗？给猫喝人的药，是要弄死她吗？

　　柯辰骏兴致盎然地看着她的小耳朵在那儿动啊动，很想伸手去揪两把，不过怕吓到她，忍下了，反正来日方长。

　　药熬得很快，在药被端进门的一瞬间，徐雁凌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药味。顿时，她的鼻子就皱了起来。

　　“来，我抱着她，你给她喂药。”

　　小厮有些傻眼，给猫喂药？他没做过啊，怎么喂？扒开它的嘴直接倒进去吗？一手端着药，一手比划了一下，小厮感觉他应该可能是少生了一只手。给她喂药，就应该是两只手把嘴扒开，第三只手把药倒进去。

　　徐雁凌一听说真的要喝药，顿时也不装死了。两只眼睛努力地瞪到最大，试图把那个跃跃欲试的小厮给吓住，但她现在是猫身，瞪圆了眼睛只是萌萌哒，一点儿也不可怕。

　　“少爷，小鸳鸯醒了。”

　　“醒了？那行，你出去吧，这里我来就行。”

　　“少爷，若是没有小的给您搭把手，这药只怕不好喂。”

　　“出去！”

　　把书房的门阖上之后，柯辰骏走到了徐雁凌跟前，“想喝药吗？”

　　自然是不想的，但徐雁凌只是静静地看着柯辰骏，没有任何表示。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就别装了吧？多没意思。”

　　“喵！”徐雁凌非常柔地叫了一声。她没成精，刚才那么反常只是因为被一外来的精怪上了身罢了。现在她已经恢复成了一只乖巧蠢萌乃猫。

　　“还挺顽固。”掐着她的腋下，柯辰骏把她提了起来。

　　乃猫身子小，柯辰骏的手大，他这样的姿势，几乎就等于是双手压住她胸口了，在被摸了屁股数次之后，她又被袭了胸。啊啊啊！好想挠死这个登徒子！

　　见小鸳鸯的眼神似乎突然冒出火来，柯辰骏先是一愣，然后把她提得更高，不多时了然道，“原来是母的啊！”不多时，他轻轻一笑，“正好，我倒是缺个磨墨的丫鬟。”

　　【缺丫鬟你去买啊，看着我干嘛？】

　　“你，能变成人形吗？”

　　她倒是想，要是可以的话，她先变一个吓死他！

　　“看来是不行了。”说着，柯辰骏用右手托住她的腹部，“别动，要是摔了，疼的可是你自己。”觉得不舒服正要挣扎的徐雁凌顿时安静如鸡。

　　柯辰骏左手拿起了笔架上的毛笔，在砚台里头沾了沾，随意写了一个字。

　　“浪费了我的好茶，这墨……磨得太浓。”

　　左右手同时动作，写一副对联，徐雁凌听说过这样的才子和佳人。也曾偷偷练过，但别说左右手同时开弓了，就光是左手的握笔，她都练了良久，写出的字，很多都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字。没有想到，柯辰骏居然会左手执笔，这字还写得颇有些风骨。

　　“很惊讶？我小时候是左撇子，后来我爹硬是让我改了过来。其实我觉得左手写字，右手打算盘挺不错的。你听到了我秘密，就得帮我做事。另外，我对自己人一向大方，只要你是我的人了，那么你是什么不重要，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徐雁凌没动作，没回声。

　　“你在我们柯家白吃白喝了这么些天，不知感恩也就算了，还弄脏了我的账本。像你这么刁，打死几次都是可以的。”

　　【哪儿弄脏了，不就是在封面上头盖了个猫爪印吗？还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就这就罪该万死了？】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柯辰骏拎起了她的爪子，沾着墨水的那一边，在徐雁凌还没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的时候，他已经飞快地翻开了一本账本，把她的爪子往上压了几下，“你看，这账本都给你弄花了。”

　　徐雁凌：“……”这样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