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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汪’就一个字(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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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等着柯府的人把‘凌儿’给他送过去,徐浩凌更相信自己,毕竟这不管什么人,都有小心眼的时候,万一柯家的人(比如柯辰骏)走到一半把‘凌儿’随便一丢,直接和他说狗跑了,他能拿柯府的人如何呢?
“多谢。”
“徐大人贵人事忙,还有闲暇养狗?”
“彼此彼此。”
徐雁凌大半个身子已经到自家哥哥怀里了,只剩俩后腿还被柯辰骏拉着,徐雁凌蹬了好几下,柯辰骏都没有顺势松开,反而还顺手拉住了她的尾巴。
徐雁凌:“……”被拽得有种想要屙屎撒娇的冲动,如果只有柯辰骏,搞不好她就真拉了,但还有她哥在,于是徐雁凌发出了一声叫,她觉得应该是呜咽,她哥听成了惨叫。
徐浩凌左手托住了徐雁凌,右手在柯辰骏跟前晃了一下,柯辰骏只觉得双手一麻,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
“没事吧。”走了百来步之后,徐浩凌低头发问,徐雁凌只摇了摇头。
徐浩凌是单独出门的,说是出门去办事,这回来的时候却抱了一条狗,徐老爷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徐夫人呢,不大喜欢这些带着毛的动物,总觉得它们身上带着跳蚤。光是看了一眼,徐夫人都觉得浑身痒痒。
“浩儿,你带这个回来做什么?”还一副稀罕得不得了的模样。
“额……”发生在徐雁凌身上的事有些匪夷所思,徐浩凌不好明说,算是灵机一动吧,就把从柯府听来的事重新说了一遍。
徐夫人笃信神佛,一听它们的遭遇那么惨,这心顿时就软了下来。
“那,那就先养着吧。不过浩儿你别离它太近了,这狗身上有股子狗味,你和它待久了,也会沾上那味道,到时候出门去应酬啊什么的,不大好的。”
在徐夫人的要求下,昨天刚刚洗过澡的徐雁凌今天又洗了一次。丫鬟给洗完擦干之后,徐雁凌就和徐浩凌面对面那么坐着,徐浩凌坐凳子上,她坐桌子上。
“凌儿,说说吧,这怎么回事儿?”
徐雁凌伸出爪子沾了点儿墨汁,在纸上轻轻划过,【我也不知道。反正每回一昏过去,就……】
狗爪子没有人手灵活,徐雁凌尽量写得简炼。
徐浩凌看完纸上的内容之后,用火折子点燃将纸扔在了铜盆里头。
“所以这是第三回了?”
徐雁凌点头。
“那么每回,你都是怎么恢复的呢?”变成动物还算容易,昏过去就行,从动物变成人,徐雁凌其实很想避免去回想那些个离不开‘血腥’二字的场景。
犹豫了一下,徐雁凌重新用爪子沾了墨,这回写得更加简单,只有一个 ‘死’ 字。
有那么一瞬间,徐雁凌有些想要感谢那些弄死过她的人,如果他们的手段能不那么残忍,因为自我了断其实是一件特别需要勇气的事儿。
【哥,还是你来吧。】
看着徐浩凌固定好的明晃晃的刀尖,徐雁凌虽然知道穿刺对了地方,便能立时毙命,但……她怕疼。
在野外扎营的时候,徐浩凌经常和同僚们一道出去打猎,那些个野兔、野山鸡、狍子、狐狸……甚至蛇,徐浩凌都是打死吃过的。当时射箭出去的时候,是一点儿都不犹豫,哪里是要害就往哪里射,争取一击毙命。
这会儿……他也就只能指望妹妹自己动手了结自己了。
“不然,我去买包砒霜回来?”
听说砒霜是让人肠穿肚烂,七孔流血而死的,徐雁凌一听这个,立马就摇了摇头。她怕死也怕疼。
“那不然怎么办?”徐浩凌虽然没有养过狗,但是听养过的人说过的,一条狗至少是能活个十几年的,这个所谓十几年,那是从十一到十七八不等,等这条小狗崽子死了,凌儿都快三十的人了,肯定是不妥当的。
【不然……哥你还是把我给柯辰骏送回去吧,我在他那里,总是能死于非命的。】这样她就不用烦恼该选什么样的死法了,也不用纠结是她自我了断呢,还是让哥哥帮忙。
“那怎么行?”虽然徐雁凌没有具体说她上两回的经历具体都是什么,但既然是为了入菜的,过程自然是很惨的。
【那不然,咱们再想想?】
“也好。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这回徐雁凌没伸爪子,只是歪了歪头。
“那个冯志远,我回来那天特意去揍了他一顿。”
徐雁凌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几年的时间把她哥变成了这么个……嗯,用拳头说话的人。
“那样的文弱书生,除了多识几个字,多读了几本书之外,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我想过了,我有几个军中同僚,长相还算端正,人品也不错,等你恢复了,我找机会带你见见他们。”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我的嫂子呢?】自己的婚事都还没着落,就别惦记她的了吧?徐雁凌觉得,以她现在这样的状况,那跟谁结亲都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我不急,男子汉大丈夫,先立业,再成家也不迟。”
【那我等哥立业,再找个好婆家。】
这女子么,靠的就是娘家,有的人是靠父亲或者弟弟,她是靠兄长。
“傻话。我立业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边关若是有大的战事,那么在战场上敢拼的能拼出来的人,大多都有升官的机会,且提升地颇快,可现在没有战事,不论是拼背景还是资历,他都不见得能拼过旁人。但这做人么,总还是要立个目标的,不然活着和死了其实差比不大。
这话听着有些小消极,徐雁凌伸爪拍了拍她哥的手以示安慰之意,然后……徐浩凌的手背上都是黑色的爪印。
徐雁凌:“……”
徐浩凌:“……”
【哥,我想去看看……】
徐雁凌想去看看那个‘自己’,小鸳鸯和小白的时候都没机会,这回是头一次,她从镜子以外的地方看到自己的身体,用的还不是自己的眼睛。这感觉,诡异得很。
‘徐雁凌’耳朵很灵,听到徐浩凌和徐雁凌的动静之后,突然就转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目光之中充满了警惕之意,至于警惕什么,这么多天以来一直就没有变化过,一根大骨头。
徐雁凌看着‘自己’紧紧抱着一根大骨头,还不时地啃上两口,只觉得……想眼不见为净。
如果有人问徐雁凌被自己咬死是什么感觉,徐雁凌大约会说:“很突然。”
徐雁凌可以指天发誓,她只看了‘徐雁凌’手里抱着的骨头一眼,就闪过那种速度,可能是她靠得有些近,也可能是同类相斥,特别在一方有吃的,另一方啥都没有的时候。
反正在反应过来之前,徐雁凌已经被‘自己’压住,然后颈侧一片巨痛……确实是‘一片’,因为‘她’不止咬一下,而是连续不停地咬。
在‘妹妹’把妹妹扑倒之后,徐浩凌本来确实是有机会救妹妹的,但……他犹豫了一下,也许这样子就能完成他们都没法完成的那件事了。虽然‘妹妹’的撕咬看起来特别可怕,一边用手使劲压,一边不停地开合嘴,还发出威胁意味甚浓的声音。
也许‘妹妹’的本意不是要咬死它,只是想要让它知道厉害,但体型、力量实在太过悬殊了,所以在徐浩凌把它接回来的第一天,它就蹬腿了。
徐老爷和徐夫人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徐雁凌依旧在不停地吐,看着盆里红红的一片,徐夫人吓得肝胆俱裂,“快,快找大夫来,凌儿吐了好多血。”
“娘,没事,妹妹这吐的……是淤血。都吐完了,妹妹就能好了。”
“淤血?哪儿有淤血是红色的啊?”
“……前头倒是有些黑的,儿子怕吓到您,就给倒了。”
“那也得找大夫来瞧一瞧,这一下子吐了这了么多血,至少也得开个补血的方子吧?”
徐夫人这话说得极有道理,徐浩凌觉得自己完全无法反驳。总不能说这血都是今天刚抱回来的那个小家伙的吧?刚一地的血,还是他给擦了在这盆里洗干净的。凌儿醒过来之后,应该是觉得嘴里血腥味极重,又看到了……一时间没找到别的盆给她吐。
大夫匆匆地赶来,气哄哄地离开,因为徐雁凌的脉摸着就不像是徐夫人说的,吐了两大盆血的样子。大夫对自己医术颇为自信,说得理直气壮,说徐雁凌身体很好,不需要特意进补,徐夫人呢,说他是个庸医,不学无术。
“它呢?”徐雁凌缓过来之后,问她哥。
“我先包起来了,找个机会,带到外头去埋了。”
徐雁凌没再说话,徐浩凌摸了摸她的头,“要说起来,也是它自己把自己给咬死了,和你没什么关系。”
“……嗯。”
几天之后,徐夫人突然想起了它,因为想起就是它到了他们家里头,凌儿的身体才好转的,因为他们做了善事,所以老天爷开了眼。想要待它更好些的徐夫人愣是没有在府里头发现它的行踪,于是直接问了徐浩凌,徐浩凌只按他事先想好的说辞说了一下,说是他们府里头不需要看门的,就把它送到友人的庄子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