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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 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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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一个悠闲的午后。
两人头天晚上折腾狠了,吃过午饭补了一个漫长的午觉,醒来时,已经接近下午四点多钟了。
初冬的午后向来清爽,再加上一丝难得的和煦的阳光,便更是让人不免觉得时光缓缓起来。
两人午饭吃了不少,又睡了一大觉,起床后都几乎不怎么饿。
于是淼淼便也没忙着准备下午的饭食,而只是从冰箱里取些现成的糕点甜品,切了摆在白瓷盘里,放在茶几上想着可以供谢冲闲时享用。
谢冲自醒来后,就一直捧着手机端着笔电,也没怎么得空搭理淼淼。
此时的他正坐在客厅的茶几上打电话,语气或急或缓,还时不时抽空在面前的笔记本上轻点点,看上去却不觉忙碌不堪,倒意外地有些从容不迫。
谢冲随意套了一件普通的长袖卫衣,下/身是淼淼给他准备的卡其色居家长裤,腰间的系绳松松垮垮地,一条腿半屈着垫在屁股底下,另一条腿斜斜踩在羊绒地毯上。神色间莫名的惬意自然。
谢冲几乎从未将工作带回淼淼面前做过,淼淼也很少得见谢冲工作时的模样。
大概是从前放不开罢,或是现而今的气氛变了,总之,淼淼觉得两人之前关系和善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般匆忙无度了。而如今难得一见谢冲工作时的样子,竟不禁觉得谢冲的脸上有种别样的慵懒帅气。
淼淼蹑手蹑脚,有些生怕打扰到他,端着瓷盘的双手牢牢控着,不住稳了一稳。他蹑手蹑脚地从沙发前绕过,轻弯下腰,把那只布满了茶点饼干的大盘子缓缓地放在了茶几的玻璃台面上,只浅浅地“咔嗒”一声,几乎微不可闻。
然后淼淼站起身来,轻轻舒了口气,像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望着谢冲始终面无表情的侧脸微微笑了一笑,接着转身就要去收拾房间。
可还没等淼淼抬脚向前,就突然感觉一下就被谢冲伸过来的手牢牢拽住了衣角。
“你等会儿。”谢冲语气里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只将手边的电话推远了些,单手捂着听筒,对着淼淼做了个口型,小声问道:“你干什么去?”
淼淼不明何故,望着谢冲的眼睛眨也不眨,过了好一会儿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讷讷指了指阳台边的画架,犹犹豫豫:“画画...吧?”
“成,拿过来吧。”谢冲说罢点了点头,神色间也并无不悦,只朝阳台的方向挥了挥,接着一手捂着手机听筒,一边冲画架的方向点了点头,示意淼淼去把东西收拾收拾拿到客厅这儿来。
然后他别过眼去,慢慢松开了半握住淼淼的那只手。
淼淼一头雾水,愣了一秒,不过他倒也没想太多,乖乖顺着谢冲的意,把架子叠好拖到客厅的沙发前的空位摆上了。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淼淼忽然发现,自那晚以后,谢冲与他的关系便骤然变得亲密了许多。彼此的交流里突然少了频频试探的成分,倒多了些默契和谐。
淼淼的画架很沉,是他上了高中之后为了艺考自己做的。当时在废材市场捡废料捡了一堆,木条都不是一个种类的,前后脚重量差异不小,总显得有些头重脚轻的。
搬到谢冲这儿安顿好之后,淼淼才特地回家一趟,把这个险些被丢去后院烧火的一堆架子又捡了回来,支脚上缠了好几圈垫布,里边裹着几个沙袋增加重量,这才终于觉得好用了些。
淼淼从小干活,力气并不算小。
此时的他,右手抬着不算轻的画架,左边胳臂底下还牢牢夹着叠起来的画板。
客厅安了木地板,地板上还铺着大大一层羊毛毯子,厚厚的一层软绵绵的,踩上“噗噗”地,还挺窝脚。
淼淼没敢把架子放得太重,生怕压花毯子,只鼓足劲儿,才好不容易撑住了力气将它摆好。然后他又小心翼翼,将画板翻折过来,也对准了位置搁了上去——淼淼从小节俭惯了的,对待每一件物什都向来小心,珍惜到近乎有些苛责的地步了。
谢冲此时刚巧结束了一个电话,抬眼就看见淼淼站在沙发跟前,用手臂擦自己额上的汗,淼淼手长脚长,腰背却挺窄,挺得直直的,骨架瘦弱得有些嶙峋,看上去让人觉得莫名心疼。
谢冲于是忍不住探过身去,从背后轻拉了他一把,见他回头,这才抽出手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坐位:“过来吧,这儿坐。”
淼淼温顺地笑了笑,随即点头“嗯”了一声。他朝后退了两步,倒不偏也不躲,就那么挨着谢冲,双腿并拢着坐到了沙发上去,还轻轻向着沙发扶手的方向斜斜靠了一些。
谢冲觉察得到淼淼呼吸间的小心翼翼,倒也不多说什么。他伸了个悠长的懒腰,这才把捏得发烫的手机随手搁在了沙发上,然后笑了一声,径直躺倒,恶作剧似的,直接靠在了淼淼扳直并拢的腿上。
淼淼吓了一跳,连忙把正准备搭在腿上的两手抬了起来,捧在胸前。突然就有些坐立不是,像只悉悉索索的小兔子。淼淼本以为谢冲只还像从前那样,让他过来帮忙按摩捏肩的。却没想,他竟毫不避讳,将自己的大腿当做靠枕...就像电视剧里那些亲密无间的恩爱情侣一般。
淼淼止不住一窒一顿,手心冒着汗珠,却马上握了回去将它们搓干,呼吸也是,缓缓地吸入,又默默地吐出,像是生怕让谢冲觉察出什么似的。
“怎么那么紧张,不舒服?”谢冲自下而上望他的脸,感觉这么躺着着实有些不够自在,便把一只手抬起来,垫在了脑袋底下。
“不,没有...”淼淼顿了半晌,只觉得自己的腿与谢冲那条手臂接触的位置突然冒出一股股闷而不宣的热来,噗噜噗噜的,汩汩地挑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鼓起勇气,文不对题小声补了一句:“...你,吃饼干么?”
“不了。”谢冲应了一声,见淼淼依旧羞赧地看着别处,根本不敢去看自己自下而上望来的眼睛。忍不住笑道:“我平时不爱吃甜的。”
“啊?哦...”淼淼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去给你...”说着就要起身。
“你别忙,陪我躺会儿行么?”谢冲直接返过身来将他扑倒,又翻过一只手把淼淼细软的腰牢牢按住,半靠半倚着将他整个圈在怀里。
淼淼立刻不动了,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沸腾起来,咕咚咕咚冒着泡泡:“啊...好的。”
“你不是要画画么?”谢冲抬眼看他,假装根本没看出淼淼脸上的异样,他说:“画呗,我看着。”
谢冲温热的呼吸像垂着重量,呼出来便直直砸在淼淼纤细修长的腿上。
淼淼心惶惶地干应了一声,端坐半晌,这才觉得自己的背挺得太久,有些发酸。
他轻轻侧了侧身,撑着沙发扶手坐了回来,又将谢冲的脑袋轻轻推到大腿上,双手小心将画架挪过来一些。然后从画夹里抽出一张白纸夹在板上,取过笔来用嘴叼开笔帽,开始打稿——这是淼淼多年来的习惯了。
美术生用纸笔花费巨大,逼得淼淼不得不珍惜每一次来之不易的练习机会。几乎在作每画一幅新的图画之前,他往往在心里打过千遍万遍的腹稿,一勾一划早就计划清楚,只力求落笔到位,不多浪费纸张。
如今他双腿上枕着谢冲圆滚滚的脑袋,身体不得已挺得笔直,与右手形成一个诡异的夹角,看上去姿势并不轻松。可淼淼依旧下笔神速,刷刷几下,便已然勾出一副横平撇直的浅淡线稿来。
“你这画的什么啊?”谢冲早就把脑袋转了回来,百无聊赖地盯着画纸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他:“我怎么觉得,有点像厨房那块儿?”
淼淼画画向来专心,一拿起画笔便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神情认真又一丝不苟地,听闻谢冲突然一句,这才蓦地回过神来:“啊?就是...厨房那儿。从玻璃门,左边,往里看。”
“诶?还真的。”谢冲躺着伸出一只手指,点点画上的上下两个角落,琢磨道:“倒真有点那么个意思,这儿,这是茶柜吧?那儿,那是灶台...”
“嗯。”淼淼应了一声,低头笑笑。
谢冲突然就有些兴致盎然:“瞧我多厉害,就一张草稿都能猜对。”他说着抬手轻叩了叩画板:“来来来,你再来,我接着猜...”
两人在沙发上玩“你画我猜”玩了快一下午,到后来越玩越来劲,谢冲还自己蹦跶起来,在纸上涂涂画画,非要淼淼承认纸上那个黑糊糊的是他。
也说不上为什么,谢冲越来越习惯于淼淼所带给他的这种温馨的感觉了。总觉得像溺了水似的,一点点沉下去,又在突然触底的时候又缓缓漂了上来...
谢冲故意耍赖,把淼淼揽进怀里重重地揉,双臂将他圈得严严实实的,听他被挠得忍不住咯咯发笑,又见他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朝自己望来...
谢冲听见自己贴在淼淼耳边轻声地问:“那个夏令营,你要去多久啊?”
“不是,夏令营...”淼淼蓦地抬头,近在眼底的,都是满满挡不住的欢欣笑意,他的鼻尖不小心蹭过谢冲贴近来的脸颊,有些轻轻的,又有点儿痒。他害羞地别过脸去,小声接着道:“很快...很快就...”
“嗯。”谢冲轻轻点了点头,梦呓般喃喃低语了一句,他说:“早点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