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布朗运动》世上只有天涯好

18、18 联姻

　　最近的谢冲整日忙得不可开交，跟盖天商定好的事情刚算步上正轨，公司里一堆事情又得等着他去挨个统筹。
　　谢定国是做电子元件发的家，地产和后面全市铺开的商超，跟公司主打的电子产业比起来都算是小打小闹，其中以房产业为甚。谢定国入行晚，房产届又大佬云集，能从中堪堪分得一杯羹，已经算得上是竭尽全力了。不过就算如此，以谢冲现在的实力，想要一举拿下谢定国的房产公司“佳茂”，仍旧算不上什么容易的事儿。
　　就拿蒋新宇的话来说吧，谢冲还真不够他爹一拳的。

　　不过谢冲这人向来傲气，虽说身为谢家唯一的大少爷，小时候却也因为受到父母之间矛盾的牵连，吃过不小的苦。
　　所以长大后，谢冲行事为人中总带着几分道不明的狠劲，抛开谢大公子的头衔不谈，总也能让人不自觉地敬畏他三分。非但如此，谢冲做事还颇有计划，凡事一板一眼总得先周列详尽了，这才放心动手去做。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倒显得谢冲为人处事显得有些不够圆滑。
　　至少跟蒋新宇这样同样身为公子哥儿的人比起来，简直像根冥顽不化的木头。

　　于是，在对付“佳茂”的这件事情上，谢冲便显得稍稍有些被动。连日来，他虽然也竭尽全力，同蒋新宇一起游说了不少在这件事上或许能够有所助益的人士，可大家明里答应帮忙，实际上仍旧心存怀疑。
　　毕竟帮着别人父子相残，怎么听都是件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好心好意帮忙，到最后万一人家父子“血浓于水”，完了倒变成自己里外不是人来。没人愿做这种前途未卜的亏本买卖，因此，也没有人能拿出真正的实力来尽心竭力地帮助谢冲。

　　“盖天那边，谈的怎么样了？”
　　又一段应酬过后，谢冲跟蒋新宇都显得有些疲累，坐在后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白家碧的态度有些模糊，说是想要我北郊那块地的抵押。”谢冲困乏不堪，一边应着一边腾出手来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淡淡地说：“盖天那边司马昭之心太明显，没有万一的把握，我觉得还是不要轻易陷进去的好。”
　　“嗯，我也这么觉得。”蒋新宇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可现在还能怎么办？咱们现在手头除了老周的两百万和你那块地就什么都没了。佳茂那个项目起码得这个数...”蒋新宇用手指比了个一又比了个三，重重地叹了口气：“咱们现在连零头都不够…贷款又找不着人担保…我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然后，他从车子前方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点燃，叼在嘴里。

　　谢冲没接话，只皱着眉头，后仰了一下，把头靠在车椅后方的软垫上，扭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两人于是都沉默着不再出声，眉头微蹙都在思考着什么。车里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虚冷，只有空调呼呼的风响和车窗外时不时冒出的嘲冗之声。

　　等蒋新宇终于燃尽了那支烟，才又终于再度打破了僵局。
　　他拍了拍身旁谢冲的肩膀，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我倒是…还想起一个人来。”

　　谢冲瘫在靠椅上久久没有动弹，突然听闻这句，这才猛地来了精神，立刻转过来看他，问：“谁？”

　　蒋新宇含含混混，对上谢冲的眼睛，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才仍是有些迟疑：“金陵章家，章玲初。”
　　“谁？！”谢冲不自觉抬高了音调，立刻双手撑着沙发椅背坐了起来，逼视蒋新宇的眼睛。

　　“诶，你别着急嘛，听我给你解释。”蒋新宇摁着谢冲双肩，把他按了回去，然后定定神，慢悠悠地解释：“你也知道，章家和别人不一样，在本市没有什么太大的产业，他们的重点也并不在商界。从发展方向上来说，其实跟你爹没什么太大的冲突，压根犯不着怵他。”
　　他说着顿了顿，随手拧开身边的矿泉水瓶子，呷了口水润润嗓子，又接着说道：“上回接风宴，章小姐那个态度你自己也听到了的。明里暗里都在向人暗示你俩之间的关系，摆明了要拿章家做后盾给你担保。我看那天广发的张总都要松口了的，偏偏又被你一句话怼过去…唉，搞得人家章小姐都有些下不来台...”

　　“不是，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那天她胡说八道那些话，给你你能忍啊？”没等蒋新宇说完，谢冲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打断了他：“再说了！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还不清楚吗？我跟我爸怎么闹成这样的，你以为中间少得了她们章家的掺合？想得天真！她怎么可能真会帮我？！”

　　“不是，你别上火嘛...我当然知道是你爸给你找的这门亲事。”蒋新宇见惯了谢冲私下里的一惊一乍，倒是挺懂得怎么顺毛摸，于是立时安抚道：“但你想啊，章家为什么愿意跟你们谢家合作？虽说你爹是财大气粗没错，商政联姻也算不得什么大新闻，可你想过没有，有钱的大佬那么多，也不止你爹一个。以她章家目前在金陵的实力，凭什么找到你爹？”

　　见谢冲终于安静下来，蒋新宇这才扬起嘴角，摇头叹道：“因为人家本来冲的就是你啊，谢大少爷！”
　　蒋新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着还伸手拍了拍谢冲的肩膀：“章玲初她爸最近风头正盛，不出意外的话这次金陵的头把交椅非他莫属，而你外公家那支在政界的地位还用我说吗？我听说你小表舅今年也是咱市主候选人之一？”

　　话说到这里，再多就没什么意义了。
　　蒋新宇说罢慢慢地阖上眼睛，看似闭目养神叹了口气，顿了好一会儿才又喃喃吐出一句：“话又说回来了，章小姐对你什么意思你自己还不清楚嘛？她看你的那眼神，简直都带着钩子。说真的，你也别纠结了，实在不行就听哥一句劝，双桂联芳，各取所需，不见得是件坏事儿...”

　　……

　　最近的谢冲可算是忙得焦头烂额，公司投标在即，可初始资金却还没能让他筹集到一半。
　　谢冲行思坐筹，精心谋划了好几年，终于等到一个能让“佳茂”无法翻身的机会，却偏偏卡在贷款这样的小事情上，让他有些莫名地窝火。

　　自打那次在街上偶遇章玲初，之后谢冲便发现，这小妮子就像在自己身上安了定位器一样，总能时不时就跟她“偶遇”一回。章玲初是真正的闺秀，看得出来也是被家人从小精心呵护长大的，为人聪明却内敛，说话做事也都是清风拂面，永远不会让人难堪。

　　可在谢冲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自从听蒋新宇那次说过章玲初的“利用价值”之后，谢冲每次见她，都有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说实话，章玲初这种类型的姑娘原本与谢冲很是相配，他从小到大喜欢的几乎都是这种娴静又温婉的类型。章玲初知书达理，对待谢冲却还确有真心，再加上她家里的背景...简直就是不可多得。

　　可谢冲却莫名讪讪地有些别扭，也不知道究竟在纠结什么。
　　就连他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天时地利，自己却压根没有与之更近一步的念头。总觉得一切都完美得近乎刻意，可却偏偏少了那么一丁点儿感觉。
　　所以，面对章玲初有意无意的“不期而遇”，谢冲非但不觉庆幸，反而觉得疲累不堪。也不是就恨透了章姑娘还是什么，只觉得能躲就躲，不想过分纠缠。

　　而同样不知道为什么，谢冲每每想起与自己择偶品味完全不符的淼淼来，却总忍不住觉得莫名的窝心。

　　谢冲的感情向来拎的清楚，觉得欢场就是欢场，根本不可能与生活混为一谈。可面对淼淼，他却莫名地无法自持。

　　谢冲与他从头到尾统共就见了不到几次面。除开那天晚上一时冲动导致的不堪回首的“初/夜”之外，两人无非也就抱着睡过几次，一起吃了几顿宵夜外加一次早餐。
　　淼淼的厨艺算不上多么精妙绝伦，无非就是些家常菜系，不至于让尝遍了山珍海味的谢冲如此惦记。而他的长相也说不上多么不可方物，不过就是个长得比一般人要略微清秀自然的男孩子罢了。

　　谢冲偶尔也会想为什么，淼淼明明不很出彩，甚至连最简单的标准都够不上，却还是莫名其妙能让自己不觉泥足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