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不逐》邪离

58、第五十七章

　　“你的项目启动会我没办法参加了，我这周末的飞机回美国。”
　　杨醒跟乔兮碰完杯，只喝了一杯，就放下自己手里的杯子，只给乔兮盛了新酒。
　　“多久？”
　　乔兮看着他低头盛酒的侧脸问，他的轮廓雕琢出一条完美的线条。

　　他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抬起眼来，那漆黑的瞳孔里深不见底。
　　杨醒尽量保持语气柔和，却带着完全不符合他的风格的不确定感，说：
　　“暂时无法确定，半年，或者一年。”
　　乔兮只轻盈一笑，语气略微有些慵懒：“那正好，到时候你可以来喝我的庆功酒。”

　　果真是他的乔兮，不是磨叽的小姑娘，再多的儿女情长，话到嘴边依旧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期期艾艾。
　　你可以、来喝、庆功酒。
　　话里是自信的邀请，话外则是眷恋的催促。
　　杨醒眉间带笑，看着乔兮的目光相比以往多了更多欣赏。
　　“嗯，我一定尽快。”

　　乔兮还是那个老样子，喜欢倚着杨醒的办公桌，拿着香槟时而轻抿一口，看着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享受一刻放松。
　　这熟悉的景象，接下来怕是没机会见到了。
　　这样的避风港，接下来的一年要全靠自己熬了。
　　杨醒坐在办公椅上，微眯着眼看她，问：“还是不问我回美国干什么吗？”

　　乔兮一听这话，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看他。
　　她的眼神亮着光，声音却懒洋洋的：“我比较想问，你那未婚妻是在美国吗？”
　　“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杨醒面对着乔兮坐着，仰头看她笑。
　　“那我也弄个未婚夫，看你在不在乎。”乔兮向杨醒皱皱鼻子。
　　“在乎，我在乎得很。”
　　他笑了起来，整个人释去冰霜，露出只对乔兮做的出来的宠溺表情。

　　“你也认识她，初中同学，叫赵琪，记得吗？”
　　乔兮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有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觉，恍然大悟说：
　　“哦！那个天天追在你屁股后面的迷妹啊。”
　　“我父母亲出事之后，她父亲把我们一起送出国，也一直在照顾我。”

　　杨醒看乔兮从烟盒拿出一根烟，于是站起来帮她点火，继续说：
　　“赵越，赵琪的父亲，一直希望我能和赵琪结婚，所以我去年就和赵琪订婚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乔兮还是能听出来他有很多细节直接略过了，并不想说。

　　比如和赵琪的订婚，只要是他不愿意的事情，哪有强迫他答应的可能。
　　而且这么多年该订婚早就订了，为什么非要是去年才定？
　　去年，又正好是杨醒回南渊之前。

　　话到嘴边，乔兮吐出来的只是一缕烟，并不追问。
　　乔兮觉得杨醒一定是有什么把柄在赵越手上，又或者对赵家有什么要求，又或者是他为了让赵家放心他回南渊之后不会再也不回美国，以此所做的交换。
　　又或者是，杨醒查到了什么和父母的案子有关的事情，赵家也牵扯其中。

　　她把所有能考虑到的情况都想了一遍，又联想到杨醒的态度。
　　这几件事情肯定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想清楚了这些，她也觉得这些日子没有那么难熬了，只要等着杨醒把事情解决就好了。
　　她绝对相信杨醒的能力。

　　“她也算得偿所愿了，从小就这么迷恋你。”乔兮调笑道。
　　看乔兮云淡风轻的模样，杨醒只觉得动脉里的血液直往上冲，把乔兮扣在他和桌子之间，双手撑在桌上。
　　这个姿势二人离得极近，近得能看到对方瞳仁里自己的脸。

　　杨醒隐含怒意，说：“那你呢？不在乎吗？”
　　“在乎啊，我在乎的是你什么时候才可以跟我在一起。”乔兮毫不退缩，说得干脆坦荡。
　　杨醒瞳孔一缩，微微眯着的眼如一头紧盯着猎物的雄狮，眉头缓缓舒展开，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对眼前的人，他毫无办法，总是被她一句话就击溃全线防线。

　　乔兮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是汹涌澎湃的。
　　这算是她对两个人关系的第一次正面表态。
　　在前几年的时间里，她也遇见过不少男人，相处的过程中，不能说是从没有过好感和喜欢。

　　但她终于发现，喜欢跟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爱是诚惶诚恐的调戏，戳一下，自己先颠半天。
　　比如她对杨醒，都过了这么久了才表态，她从来不是一个多矜持的姑娘，看中了的男人，一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
　　这回却平静地等着，似乎有无穷尽的耐心。

　　杨醒的吻又重又急，和过去不一样，年少时的吻青涩懵懂，现在却是充满不耐的霸道。
　　双唇相触之际，两人只觉得一股电流蹿过皮肤，脑子里的火热喷薄而出。
　　杨醒把乔兮抱在怀里，一手捧着她的脸，低头吻她的时候，可以感受到她在怀里轻轻颤抖。
　　乔兮的唇舌非常柔软，细嫩得他不忍强攻，却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追逐着她犹如小蛇般灵动的舌尖，直到将她的唇吮得微显红肿，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杨醒炽热的唇抵在乔兮耳边，鼻端呼出的热气烘烤着乔兮纤薄的耳廓，略微泛了点红。
　　他嗓音低哑：“我无时无刻，都想跟你在一起。”
　　乔兮这等情场老手，在夜店也曾是叱咤风云的派对女王，身边环绕的男人数不胜数，在杨醒这么一刺激下，却也感觉掌心有些发烫。

　　乔兮轻轻嗤了声，没来由地就想起七年前的杨醒。
　　她想起那年，十六岁，他也曾离得这么近，在学校的各个角落亲吻她。
　　情窦初开的年纪，只知道懵懂地探索，当时的乔兮还动不动就脸红，却已经初冒大灰狼的禀性，红着脸还要挑着眉咬着唇勾着杨醒不肯放。
　　那个眉间是银河眼中有星辰的男人，眼角微微一勾，侧过脸来看她的模样，完美得不像话。

　　那年杨醒问乔兮要什么生日礼物。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永远跟我在一起。”
　　乔兮轻咬下唇，巴掌大的小脸微红，睫毛轻轻翕动，她的眉眼修长，平时看起来总是有些远离世事的清冷，此时眼底却含情脉脉，极其妖媚。

　　杨醒听完就彻底欲罢不能了，直接拉乔兮回了他家。
　　乔兮被折磨得哼哼唧唧，杨醒觉得她浑身上下都忒诱人，媚眼如丝地盯着他看。
　　他实在忍不住，顾不上乔兮喊着“疼疼疼”，只听她羸弱的嗓音娇滴滴地说：“你还没回答我呢……”
　　杨醒嗓音喑哑，注意力根本不在这，只嗯了一声，问：“回答什么？”
　　“我要你杨醒是我的人，生生世世只属于我乔兮。”
　　乔兮那张认真的小脸，杨醒至今回忆起这一幕都觉得可爱至极。

　　杨醒又低声“嗯”了一句，差点没忍住。
　　乔兮本就是调情高手，每每引得他热血冲头，他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乔兮以表忠诚，她说什么他都绝对服从，他早已认定乔兮是他的女人，这辈子他也不可能再看得上任何人。
　　事实证明他预料的很准确，有过了乔兮，其他女人再千姿百媚对他来说都索然无味。
　　杨醒毫不犹豫地说：“我答应你，我是你的人，生生世世。”

　　然而没过多久，杨醒就打了自己的脸。
　　杨醒想了很久，那天晚上他抽了很多很多烟。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抽烟，后来也再没抽过烟。
　　他知道乔兮不会这么轻易死心的，以乔兮的性格，他这样的节骨眼上说分手，没有人会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他更加不能把乔兮卷进来，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不能再失去乔兮。
　　虽然杨醒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父母亲会突然这样接连去世，从周围大人们的只言片语和紧张的神色，他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如果这些人有这种能耐，肯定也足够伤及乔兮。
　　所以在他还没有能力保护她之前，必须和她划清界限。
　　他选择了假作变心，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到乔兮耳里，然后和她分手。

　　杨醒不想草率地就这么结束，他约了乔兮在她家门口。
　　那扇贝弗利十三号公馆的双狮铁门开了个小侧门，乔兮从里面走出来。
　　她脸上挂着一抹清浅的笑，唇边的梨涡勾人魂儿。她身上带光，光芒万丈。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杨醒觉得这句话太他妈带劲了，说的就是乔兮无疑。

　　他哭过，但乔兮肯定看不出来。
　　躲开乔兮要过来挽住他的手，杨醒看着乔兮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剔透的一双眼，说：
　　“你走吧，我们分手了。”

　　看着她从难以置信到情绪崩溃的整个过程，他的心好像被榨汁机疯狂地搅，表面却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来。
　　“为什么？”乔兮问，眼眶已经红了，眼泪还噙在眼窝里，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我腻了也累了，就这样。”杨醒看不下去，直接转头就要走。

　　乔兮气得恨不得把杨醒脑子敲开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抓着杨醒的手不肯放。
　　“你他妈给我说清楚，到底为什么！”
　　杨醒说：“乔兮，放过我，分手吧。”
　　他撇过脸不再看她，只感觉到她的手越来越软，最后彻底放开。
　　他到底还是没有听到她失声痛哭，她有她值得骄傲的尊严，她只是转身把铁门用力一关，砰的一声，杨醒也差一点惊出泪来。

　　仍是少年的杨醒第一次发现，面对变故的无能为力和任人宰割是如此可怕的事情。
　　所以他再也不允许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他无路可走，只有变得更强，只能离开乔兮。
　　但他依然没有违背诺言，他确实做到了，从不碰任何女人。

作者有话说

　　太忙，争取今天再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