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同人]今朝醉》安殊

2、章二 五陵年少争缠头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红颜白骨，一瞬而已。眼中所见，几分是实？

　　真君神殿一如往日清冷，然而平日同样只有黑灰两色的密室此时却显得极为热闹，和密室似乎并不搭调。

　　“什么！”孙悟空暴跳起来，毛手指着那从头到脚都不对盘的死对头，“为甚俺老孙要扮作这家伙的娘子！”“这……”难得没有在开头被忽视的哪吒为难道，“这也是孙大圣自己抽签得的……”哪吒心中暗想，幸好这密室杨戬大哥应该是加过结界，要不事情还未开始就该泄露了——大圣这个爆脾气啊！难得一开始也没有被遗忘的背景之二——哮天犬无力地哀叹，自己最近记账记得十分疲累啊……想着，他不由得回忆起刚才的场景。

　　三个纸团放在桌上，一只毛手伸了过去：“俺老孙来看看这究竟是啥？”

　　孙悟空不由分说就打开了纸团：娘子？“这是什么？”孙悟空一头雾水。

　　哮天犬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写了三个纸团然后在桌上搅和了一番的哪吒。一点儿都没有给最初出主意的哪吒思考余地，一只修长的骨节明显的手伸了过去，优雅地打开：相公？

　　“……”可怜哪吒，不过是写了三个纸团还没有开始解说究竟怎么回事，这两个对头就很有默契地抽签了。

　　这还不算，还抽到如此默契的签……

　　哪吒隐约觉得头有点儿痛。

　　“那个……”第一次没有被当成背景的哪吒，面对着一双冒火的火眼金睛，直面着一双冷清的熟悉眼神，他其实很担心接下来火眼金睛会喷火，杨戬大哥会睁开天眼的。

　　哮天犬从回忆中惊醒，谨慎而小心地挪开一些距离。

　　哪吒硬着头皮在一佛一神的注视下艰涩地开口，“因为计划中需要有两个女子一个男子的角色，哪吒担心会有争执就做了三个签——本来的计划是让二位和哪吒扮作一对夫妻带着小妹进入杭州然后顺藤摸瓜……”“夫妻！”丝毫没有让哪吒有说下去的机会，孙悟空暴跳起来，“什么！为甚俺老孙要扮作这家伙的娘子！”哪吒为难道：“这……这也是孙大圣自己抽签得的……”

　　至此，哪吒再次验证了自己身为背景式主角的悲壮定式，再次被华丽的对头组合忽视。杨戬坐在真君神殿偏厅的椅子上，从容地抿了一口茶，尔后不咸不淡地应答：“是啊，这对斗战胜佛来说，是难度大了一点儿。就须臾幻境中的美女猴来看，只怕胜佛的眼光会吓到凡人吧。”

　　杨戬说的却是在场的皆知的一个笑话，当日王母曾以须臾幻境想要困住孙悟空。这须臾幻境最厉害之处就在于能够就在于能够见到心中最想要的东西，见到内心深处的欲望，当日孙悟空入了须臾幻境，见到的竟然是成为玉帝的自己还有从千万母猴中挑出的王母猴子。

　　杨戬脸上浮出淡淡微笑，哪吒和哮天犬脸色微红——显然是憋笑憋的。“杨戬，你什么意思！”孙悟空暴跳了第N次，毛手指着杨戬——那个优雅闲适得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对头。“字面意思。换句白话，就是斗战胜佛的审美眼光非同一般。”云淡风清，似褒实贬，孙悟空何等聪明，岂能不知道杨戬言下之意，偏想不出反驳的言语。

　　孙悟空恨恨地咬牙，心念一转，冷哼了一声：“俺老孙与你俱是习得七十二般变化。赌赛变化，你可莫哭了鼻子！”

　　好大圣，话一落，捻个诀，摇身一变，竟是素面紫衣丽人，容貌温婉秀美，却是那月宫仙子的容貌。

　　坐真君神殿看仙佛斗的哪吒，他在被无视了不久之后终于有机会发话：“大圣，这……”孙大圣啊，孙大圣，既知道嫦娥是杨戬大哥心中的痛，你何苦如此招惹？

　　虽然哪吒对杨戬和嫦娥的事情知之不详，也不知道为何此次三圣母之事，会抖落出杨戬大哥千年望月，痴心可悯的传闻。

　　但在救出三圣母之后，嫦娥待在月宫闭门不出，连朝见玉帝也推病不去。哪吒本与嫦娥没什么交情，却因见杨戬大哥一如既往不苟言笑，忧心之下，也曾前往月宫一探，却是空手而回。此次孙悟空之举，无疑是伤口撒盐，哪吒不由望向杨戬。不料杨戬放下茶杯，只淡淡说了声：“拾人牙慧，皮相尚可。”语气略带讥讽，表情依旧是优雅冷淡。这可大出孙悟空和哪吒的料想揣度。

　　哪吒心知要坏，叹了一声，心下开始八卦揣测：这杨戬大哥果然和嫦娥出了问题，千年望月，不过也好，那嫦娥傲气太过。以杨戬大哥的死硬性子……

　　还没等哪吒叹完一口气，八完一卦，那口叹息就果不其然地被一声猴吼给盖过。

　　孙悟空何等自负，听得杨戬这般评语不由大怒：“你个杨小圣！老孙不发威，真以为俺是病猴！”

　　“杨戬不过实事求是。”杨戬为自己续茶，重又品起了茶，姿势优雅，体态从容。

　　孙悟空看得越发恼火。
　　哪吒不由得心下腹诽；其实，杨戬大哥你是故意气猴子的吧？你喝茶是为了补充口水，然后继续口水战吧……孙悟空也不答话，凝神捻诀，化作一个黄衣女子。

　　只见她（他？它？）明眸皓齿，延颈秀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弱柳扶风不显病弱，袅袅婷婷风姿超群，生生把那瑶池仙子月里嫦娥给比了下去。

　　“大圣果然法力又精进了。”忙不迭打圆场的是终于逮到机会插话的一直被忽视或者被当作背景自己在做心理活动的哪吒。

　　孙悟空贯喜奉承，听得哪吒夸赞，心下得意，又见杨戬抬眼不置一词，不由喜笑颜开：“杨小圣，可服了俺老孙？”

　　“若只论皮相，原是不错，只是这行止……连美人的边儿都挨不上。当时在高家庄扮作高小姐，可是胜佛已然知晓净坛使者有眼疾？”杨戬很惬意地继续喝茶，言语却是和表情挨不上的恶毒。

　　孙悟空怒道：“你讽刺俺老孙的变化么！真把你孙外公当可欺之人了么！”
　　“胜佛已有外孙？恭喜恭喜。”
　　“杨戬！”
　　“对了，忘记提醒胜佛，您从来不是人。”
　　……
　　眼前战火又起，见习过多次的哪吒已经见惯不怪了。

　　思及天庭与人间的时间差，哪吒三太子终于体现了超强的适应能力。

　　他在往来不绝的战火之中平静地开口：“二位且分心听着，我当时遇见那三妖，便觉得诡异。后来一思量，那三妖附在女尸身上不外乎几种原因：一是她们已死但在人间有所牵挂是以四十九天之后不入地府也不被拘走魂魄，为了牵绊他们只能附身在女尸之上用各种手段吸足了生气阳气以重养血肉；二来，她们其实并不曾死去，只是由于鬼气大盛，欲借此机会浑水摸鱼吸取精气以达到修炼的目的；三来，也许是被操控了，因为沉香放出那十万恶鬼，苏杭一带鬼气之盛怕是会养出什么妖鬼……我揣摩了许久，忽然想到姜子牙师叔曾经提过那日斩杀九尾狐和众多恶妖的都是天生的灵物，绝不会失手。那么，就应该是因为有所牵挂，在被斩杀之后一点怨魂往苏杭而去。

　　“这千年的时日修得了一定的实体，但依旧是阴鬼之气过重，无法靠近人处。直到沉香放出十万恶鬼，鬼气大盛，她们方能附在新死不久的女尸之上。只是，若以九尾狐和雉鸡精还有玉石琵琶精的功力，即使是这千年只是修得一点儿形体，但能同时控制她们三个也绝非易事。怕是如果背后有什么指示她们作为的家伙——那家伙会极为难缠。”哪吒顿了一顿，叹了一声，觉得自己修养始终不够，莫怪自己只能充当这种说明时刻的主角而已。

　　耳边乒乒乓乓的声音已经开始作响，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尽职地解说道，“二位请继续听着。上次交手，我发现她们的尸身已然有淡淡的腐臭味虽然可以用脂粉掩盖但是她们应该会继续寻觅可以附身的。我看那女尸是青楼女子的装扮，隐隐透着阳气，或者那三妖已经吸够了附身活人的阳气，不妨去碰碰运气。我打探过，那三个女子都是苏州一家名叫‘危楼’的青楼出身。危楼上书一对前人诗句，‘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那三名女子是最负盛名的三个红牌，花魁唤作‘九儿’，便是那九尾狐，那玉石琵琶精唤作‘十二’，那雉鸡精唤作‘喜媚’，俱是一曲价做千尺绫的花娘。既是花娘就不可能任尸首腐去，必然在这十几天内会去寻觅适合的人选。无法引狐出洞，那就不妨深入狐穴……九尾狐虽然多疑，但是若能以平民的身份合法地被带去危楼，而且这人又长得与苏妲己极为相似的话，想来应该比较有机会出手……”

　　“兵行险招，好计谋！”已经习惯了那二位可以随时抽身随时一心两用的哪吒笑了，他扬声道：“杨戬大哥过奖了，可借哮天犬一用否？”“当然。”
　　那二位可以从百忙之中一心二用的功夫已到极致，这点儿应变自然不算什么……哪吒百无聊
　　赖地想，然后将哮天犬扯过一旁。一直被冷落一旁充当完全背景道具的哮天犬一边关注着战况，一边又惦记着账本待会儿要记上那几笔，一边还要听着与这吵架打架的声音三足鼎立的哪吒的情况汇报。

　　虽然忙碌而充实，可其实哮天犬心下是很为自己悲哀的，同时也隐隐地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第一只过度劳心而死的神犬。哪吒将已经陷入自怨自艾、眼神呆滞的哮天犬拉过一旁，交代了几句。

　　哮天犬精神大振，顾不得道别，便忙不迭驾云而去。哪吒无意中看到杨戬大哥居然从战斗中抽空极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哮天犬，他觉得今天把一辈子的冷汗份额都快用光了，哮天犬啊，你这也……逃得太快了吧，脸上的表情也太欢喜了吧？

　　作为封神的战友，他太明白杨戬大哥驰骋沙场时那么一个眼神代表着什么意思了，为哮天犬默哀的同时，哪吒继续讲解大任：“根据刚才的抽签结果，我们扮作一家三口，一对夫妻带着小妹去杭州一游，然后小妹落单被人辗转卖至危楼。至于这中间的周转就要靠哮天犬了……在危楼，小妹宁死不从，这时若是遇到九儿、十二或是喜媚就有了希望了。这诱敌，也要靠哮天犬周全了。还有这九尾狐生性多疑，杨戬大哥她是认识的，最好也是变化了方可十全。”

　　“若是哮天犬那儿都不得周全，小哪吒又待如何？”一边舞着金箍棒一边问的是同样可以一心二用的孙悟空。“那就要靠缘分了。”哪吒眨了眨眼，一个转身，已是一个绿衣少女。

　　这女子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神态天真自然，憨顽可爱，倒有七分像那苏妲己。

　　她唇一撇，眉一皱，鼓着腮：“是不是该走了，大哥大嫂。”停了打斗，杨戬与孙悟空对视了一眼。
　　孙悟空执着金箍棒喝道：“呔，杨家小圣！今儿个孙爷爷就饶了你，改日再战！”杨戬冷冷一笑，三尖两刃刀收做一柄素扇，捏个诀，变化做一个翩翩少年。

　　长衫玉立，白衣胜雪，剑眉星目，薄唇高鼻，黝黑的眸子隐约透着灵透秀气，潇洒不失英气，俊美不失风度，分明是风流俊秀的少年郎，哪儿是镇煞三界的二郎神？杨戬薄唇微抿，冷声如玉：“好厚的猴皮！”玉面竟有隐隐的抽动。

　　哪吒擦去今天第N滴冷汗，心道果然旁观者清，做背景主角也不是没有好处的，那二位居然到现在才有一个发现这诡异的现象……哪吒叹了一声道：“孙大圣，您是不是该把金箍棒收了，这身衣服……”

　　原来这孙悟空法力日进，变化之术更是精进，大笑盛怒之下也不会显出破绽，一时忘情竟以一身娉婷女装和杨戬对战了半日。

　　此时孙悟空一手叉腰，一手握着金箍棒，两脚平肩并立，娥眉倒竖，杏目圆睁，头发微有蓬乱，倒有九分像是与人刚扭打过的民间泼妇。

　　哪吒不由想到这是名震三界的孙悟空，对杨戬大哥的定力更是佩服，他闷笑了两声，强自镇定道：“那便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