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她不是人》盈颖果

19、第十九章

　　姚弦从冲进别墅后就被刺眼的光亮照得迷失了方向，一通乱冲乱撞导致自己被锁在了边角的书房里。

　　原本在院落里看到的什么降妖除魔的八面阵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别墅里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人。来之前感应到的斐硕气息也越来越弱，似乎他只是在这里停留了片刻而已。这可就让姚弦头大了，闯错了地方，还出不去，怎么是好？

　　姚弦郁闷地在原地转了三圈，重新审视被困的书房，说是书房其实整个房间里一本书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书架，干净无比的书桌座椅，除此之外只剩她了。

　　临出门前姚弦带了手机，她撞不动墙干脆盘腿坐下掏手机，左右摸了摸，从口袋里拿出来后才发现屏幕不知什么时候碎了，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怎么磕了它，唉了一声，开机打电话找帮手。

　　说来是奇怪，她一个浑身毛的野狐狸，被迷信老人尊称一声狐仙都绰绰有余，怎么这里的墙就厚得撞不动？法阵都收拾不了她，区区四面无窗的墙竟然把她困得没脾气。

　　手机按了半天都没有反应，姚弦无奈地仰头看着天花板，瞳孔倏然收缩，闷响声不断，外面有人在撞门。

　　姚弦连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悄悄站到门后，狐狸耳紧紧贴在门面上。

　　“噹！”

　　姚弦被震得头晕目眩，耳朵里还有回响，嗡嗡嗡。

　　外面不知谁喊了一句：“嘿！小狐狸！你在里面吗？！”

　　姚弦靠在墙上，手掌还贴在耳朵上，痛苦万分，心脏砰砰直跳。

　　厚重的铁门又是一声巨响，姚弦彻底无力地蹲靠在墙角，仇恨地盯着门面。

　　“喂！小狐狸！你要在里面你就出个声啊！我砸门很累的！”还是先前的那个声音，隐隐喘着粗气，听起来确实累极了。

　　姚弦伸手擦掉耳垂上的血滴，呸了一声，记起这是先前被自己误认成伏姒的声音，不情不愿应了一声：“我在。”

　　门外的陈笙像得到了鼓励一般，满意地笑了：“我就说嘛，你肯定在里面，这么大个房子就你这间打不开。”

　　姚弦：“……”

　　姚弦憋了一肚子火，既然知道她就在里面还喊的什么话，直接破门不就好了吗！

　　噹噹声连响，姚弦差点就要疯了，突然一道金光从门缝闪过，门框空了。

　　伏姒站在门口揪着陈笙的后衣领把她提到旁边，柔和的金光洒满房间，姚弦呼出一口气，真的没脾气了。

　　“姚弦，怎么样？”伏姒回头瞪了一眼陈笙，弯腰把姚弦扶起来。

　　姚弦挂在伏姒身上，无力地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耳鸣。”说完还不忘斜了门外的陈笙两眼。

　　“哎，师父，你们别这样看我啊，我也是好意。”陈笙有点看不懂了，虽然扛着把大锤砸铁门是有点不道德，可那不是下下策中的上策嘛！她又不是开锁匠，不会开锁，当然是砸门了。

　　伏姒可不管那么多，她看到的只有瘫软无力的姚弦以及姚弦冒血的耳朵，就冲这个，只换去两个眼神，陈笙已经占了大便宜。

　　三人从别墅里出来以后，院子里的刘忱已经没了，姚弦也好受了些，推开伏姒的手，自己走。

　　伏姒看了姚弦一眼，又看了陈笙一眼，后者忙道：“跑了就跑了吧，没什么用的，回去了徐老也得收拾她，我们走吧。”

　　“嗯。”伏姒收掉别墅里的光，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张白纸。

　　师徒俩走到大门口，姚弦还站在原地不肯动。

　　陈笙伸手朝怀里捅了捅，先伏姒一步问道：“不走吗？”

　　姚弦摇摇头，开始低头寻找什么，靠着微弱的气息绕到房子后面的墙根前。伏姒眯眼看陈笙，眼神中意思明显。

　　陈笙咳了一声，说：“你是在找那只狗妖吗？”

　　姚弦回头望她，十分不解她怎么会知道，只听见陈笙幽幽开口：“别找了，已经死了。”

　　“什么？”

　　伏姒淡定地像是在听别人家的事，她在接受到碎掉的羽灵就知道了，她的鸟死了，那么姚弦的狗怎么可能还会活着。

　　姚弦愣在原地，似乎没听见，两眼直勾勾盯着脚底的地面，犹豫了会便拿起花坛里用来松土的小铁锨戳进地里，挖了半天觉得不合适，又跪在地上，用手刨。

　　“别挖了，我说的是真的。”陈笙看了看伏姒，本想上前阻拦，没想到被伏姒拦了。

　　姚弦不吭声，低头继续扒拉，指甲里全是泥土，直到扯出一张新鲜的毛皮。

　　陈笙抬头看伏姒，心想：“看，我就说吧，已经死了。”

　　伏姒回瞪一眼，上前拉起姚弦。

　　斐硕确实已经死了，甚至死得非常惨，扒皮抽筋，除了……不，已经是最惨。

　　陈笙看着伏姒搀扶着姚弦，姚弦拖抱着一大张狗皮，颇为无奈地撇撇嘴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大坑，胡乱踢了两脚，一阵小跑跟上，走了。

　　从别墅里出来，离得最近的就是何影丽的旅馆，伏姒本来还有犹豫，但在陈笙的极力撺掇下只好带着魂不守舍的姚弦住了进去。

　　时间已过凌晨，身为旅馆老板的何影丽已经睡下，陈笙倒是颇为轻车熟路地开了门拿着房卡上了楼。

　　陈笙手里有两张卡，一张是姚弦的专用房，一张是自己的专用房。伏姒看着奇怪，在接过姚弦的房卡后看见陈笙转身去了对面的房间门口。

　　“你干嘛？”伏姒打开门，把姚弦先送了进去，自己则站在门口盯着陈笙。

　　陈笙的肩膀明显抖了抖，慢腾腾地回过头，支支吾吾道：“师父……我住这儿。”

　　“是吗？”伏姒三步并两步，和陈笙贴身站着，“不邀请我进去坐坐？”

　　“现在？不好吧，这么晚了不休息吗？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陈笙拿着房卡的手停在半空就是不贴上去，可又有些收不回来。

　　吱嘎声响，她们身后关上的门又开了，姚弦靠在门上看伏姒：“怎么了？你们怎么不进来？”

　　“这就来。”伏姒的手臂换上陈笙细嫩的脖颈，看着姚弦离开房门后，拖着人就往房里带。

　　陈笙低声道：“师父师父，你不能这么霸道，你们不睡我早就困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别这样……”

　　“不好。”伏姒摇头，表情严肃认真，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

　　凌晨一点整，陈笙呆呆地站在浴室里的镜子前接水漱口，之前和刘忱干架时搞得自己满嘴血，还没来得及弄干净。

　　“说说吧。”伏姒说，“为什么刘忱一个死人会有血。”

　　陈笙不知是被水呛到还是被伏姒呛到，一阵猛咳才顺过气，哭笑不得道：“她没有血啊。”

　　“她真的没有血，我嘴里这个是我自己的血，她的肉太硬了，咬不动，我这……这血是我咬到舌头自己流的。”

　　伏姒：“……”

　　姚弦歪着头，偷偷听着伏姒她们的对话，两手却没闲着，偌大的一张狗皮被她折好摆在玻璃茶几上。

　　伏姒又说：“你是怎么知道姚弦是去找狗妖的？”

　　“这是个秘密。”陈笙双唇紧闭，拒绝回答。

　　“说。”伏姒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三十公分的白羽，把玩间多次把尖刺朝着陈笙的方向戳去。

　　陈笙清了清嗓子，老实道：“师父！真的不能说！这事跟你俩都没关系，我只是受人之托过去帮个忙，没有别的，你甭问了行不？”

　　“不行。”伏姒摇头。

　　陈笙没办法了，妥协道：“好吧，姚弦要找的那只狗妖叫斐硕，它二十年前就应该被解决的，一直拖到现在，已经算是多活了二十年了，任务而已，至于为什么会成为任务，就不用我细说了吧。”

　　“不是。”伏姒把自己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你是怎么知道姚弦去找狗妖的？”

　　“额……我拒绝回答。”陈笙双手捂着脸，已经不敢去看镜子里的伏姒。

　　客厅里的姚弦两只拳手握得咔咔响，白色的火焰跳到茶几上的狗皮上，伏姒蹙眉回头。

　　姚弦已经不动声色地把狗皮烧了个干净，陈笙翘头向外看，连连赞叹：“厉害厉害，一点烟雾都没有，还没有异味，可以可以。”

　　“说正事！”伏姒显然不想跟她继续耗下去了。

　　陈笙把脑袋缩回头，姚弦及时起身走过来，解释道：“应该是影丽让她去找我的。”

　　伏姒：“何影丽？”

　　姚弦说：“是的，何影丽，她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我以前也在这儿和她打过几次照面。”姚弦说完眼睛却瞥向陈笙。

　　陈笙连连点头，笑道：“对的对的，她不是凡人。”

　　姚弦又说：“陈笙叫你师父，也是抓妖的吧？如果我没猜错，何影丽应该是被你们组织盯上了。”

　　陈笙点点头，又连忙摇头。

　　“还不说实话吗？”伏姒摇头，明显有些失望。

　　陈笙说：“好吧，说就说，我在三个月前接到张老和徐老的通知，他告诉我有一个叫何影丽的女人的眼睛可以透过时光，预测能力范围内的未来，甚至可以看到很多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灵魂管理处的也在打她主意，让我抓紧过来守着，所以我就来了。”

　　后面不用说伏姒也知道了，妖管一向如此，每次知道谁天赋异禀之后都会打发几个极有耐心的小职员跑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为了招安，不过凡事皆有例外，不是谁都那么好骗的。

　　显然何影丽就是不上套的那个，不然陈笙也不用跟她耗上三个月都没有搞定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伏姒和姚弦也大概明白了陈笙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别墅里，虽然两个人的答案可能并不统一。

　　姚弦把伏姒和陈笙邀请到茶几前坐着，她烧掉狗皮是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伏姒和陈笙都不明白，但也只是多看了两眼茶几，谁都没问。

　　“今晚，谢谢你们。”姚弦强颜欢笑地点头致谢。

　　伏姒摆摆手，示意不用，陈笙也跟着摆手，安慰道：“你别太难过了，生命本无常。”

　　姚弦摇摇头，莫名觉得那话有些好笑。

　　三个人面对面瘫坐在沙发上，陈笙好像有些紧张，伏姒拍拍她的手，突然发难，问道：“关于野猪精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才放松下来的陈笙立马又紧张起来，这都什么事！

　　伏姒说：“说说吧，我是当事人，你叫我一声师父，师父现在被泼脏水，你要真的知道什么……”

　　陈笙立马道：“那我绝对是不可能瞒你的。”

　　“很好。”伏姒说。

　　陈笙如实道：“杀那五只野猪精是没有问题的，他们涉及一桩半年前的大案件，早就该抓，只是不知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拖到现在才下发任务，不过据我所知，这任务的领取人另有他人。”

　　伏姒眯起眼，姚弦似懂非懂地保持沉默，听得认真。

　　陈笙继续说：“或者换句话说，内部分发任务的人出现了问题，有人特意把它给了你甚至篡改了任务的内容，想借你的手灭口。”

　　“灭口？”姚弦忍不住插嘴，“听伏姒说你们组织都是普通人的，普通人和妖……为什么要灭口？”

　　伏姒舔舔发干的嘴唇，伸出两根手指：“两种可能，要么那猪精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要么组织里确实混进了别的东西。”

　　陈笙点头，两眼发光地看着伏姒，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他们知道些东西，并且也有人混进了组织里，不过这也不奇怪啊，师父也不是人啊，还不是在组织里干了那么多年。”

　　伏姒看了她一眼，说：“组织里真的有别的东西？”

　　陈笙打着哈欠靠到沙发背上，说：“有的，我个人坚信有东西混进了组织，甚至和那桩大案有关，或许那玩意就是幕后主谋！要不然他为什么要借你的手灭口。”

　　“你个人？”伏姒显然不太能相信当初那几天高谈阔论，大骂妖管领导有毛病的野猪精会和什么大案有关。

　　“真的，师父不信吗？徐老都养了刘忱那么个东西在身边了，还公然出任务拿……”陈笙话说到一半，转头看了看姚弦，不出声了，反正她也觉得伏姒能听懂她的意思。

　　实际上不光是伏姒，姚弦也听懂了。

　　陈笙的意思就是，刘忱那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都已经公然接任务拿狗妖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这么一想，妖管里混进妖界的人，也极有可能。怎么说……伏姒现在不就是名声在外的叛徒吗？

　　不对，不是这样的。

　　伏姒眯着眼睛看陈笙，质问道：“通缉令上是怎么写的？”

　　陈笙乐了：“师父你问的是哪版？”

　　“什么意思？”伏姒和姚弦都听不懂了。

　　陈笙说：“前前后后，上面已经下发了三版通缉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