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她不是人》盈颖果

18、第十八章

　　她不是游魂吗？她当然就是个游魂。

　　既然刘忱是游魂，那么陈笙是如何做到和她在地上翻滚，并咬得自己满嘴血的？

　　伏姒可以问完就忘了，陈笙做不到，她低头啃上刘忱的手臂，鲜红的液体从嘴角流下，脖子上紧掐的双手终于松开。说时迟那时快，一张红色的符纸从陈笙的腰腹间露出，陈笙瞅准时机腾出手迅速贴到刘忱胸口，后者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别墅上的法阵时隐时现，伏姒越走越近，就差一个飞踢踹进去了，陈笙忙不迭推掉身上的刘忱，连滚带爬地抱住伏姒的大腿。

　　“松开。”伏姒低下头，看着陈笙，神色复杂。

　　陈笙咂咂嘴，无辜道：“红符的事回来跟您解释，师父，这别墅您不能进！别闹脾气好不好！”

　　伏姒略一回想，不记得自己曾经收过徒弟，抬高腿想抽回去，谁知陈笙抱得太紧，硬是没抬起来。

　　“你，松开。”

　　陈笙看伏姒好像有点生气，高兴地站起来，两只手臂也从大腿移到了腰上，伏姒气息一滞，脸都黑了。

　　“事不过三。”根羽刺戳到腹前的手背上，伏姒声音淡淡的，“你有两秒钟的考虑时间。”

　　陈笙猛地下蹲，继续抱着大腿，解释道：“师父，别这么绝情嘛，我是陈笙啊！哦对了，跟你说哈，您不是人的事在组织里上下传遍了，上头造谣说你是上等妖物混进来的特务，这才几天，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师父到底哪得罪那老头了？”

　　伏姒无奈地摇摇头，不知该作何解释，也不知该怎么再次甩掉这个牛皮糖。

　　陈笙是成立组织的四位元老之首陈老的重孙女，今年二十出头。陈老身为“开山祖，建立者”必然会把陈家变成一大世家，世家之内无秘密，陈笙从小就知道自家人责任重大。

　　上天垂怜，这个女孩也深爱祖上基业，小学还没毕业就放弃了自己的夏令营活动，跟着自己家长跑进组织里接任务做特训。

　　说来可笑，几岁的小丫头能做什么？

　　其实按照常理，这么大的孩子组织里一抓一大把，甚至更小的也多得是，就拿一方司长白杳来说，二十多岁，入行就十五年了，可见才多大点就已经开始做事。但被视若珍宝的陈笙从出生起就被当做一个普通家的宝贝女儿养着，没瞒过，也从来没让她做过。世家传人，和常人无二，如此一来，带着陈笙执行任务就成了陈家父母的一大累赘，他们在面对妖魔时，还要时刻保护一个凡人，这种感觉很不好。

　　对于陈笙来说，那时她的确是还小，可爹娘的嫌弃之意却能清楚得感觉到。少女心理素质天生了得，自己权衡一番后，便跑去请求自己还在世的太爷爷给她找一个师父，声称不用处理多么有挑战性的案件，只要能让她成功入门就心满意足。还说自己怎么算都是陈家的继承人，她一直没有弟弟，是该仔细了解一下家族事业的，毕竟是她的职责。

　　陈老一听，觉得小重孙女说得很是在理，就答应了给她找个师父。

　　小陈笙放低了选师条件，可当陈老真的给她找了师父之后竟然一挑再挑，最后一眼看上了刚刚递交了入职申请的姚弦。

　　这对于伏姒来说，简直是飞来横祸，差点跑到人事部把表格要回来。

　　知颜善辩的小陈笙眼见不妙，立即扑上去，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嘟着嘴卖萌道：“伏姐姐不喜欢笙儿吗？笙儿不会给伏姐姐添麻烦的，就算添了麻烦也一定会是很小很小的麻烦。”

　　伏姒：“……”

　　特级领导陈老实在看不下去了，哀叹一声亲自出面，见到伏姒那张熟悉的脸庞之后，喜笑颜开地拉着她的手大谈特谈。伏姒全程左耳进右耳出，末了忍不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吃着花生米的高龄老人，无法，只得同意。

　　相处两天之后，伏姒发现陈笙是个爱学习的小丫头，实战经验虽然为0，理论知识却是让人大惊，假设每年的评定考试只考卷面，估计整个组织上下都无人能考得过她，想到这，伏姒暗自庆幸陈老是个聪明人，也替万千同事在心里对他说了声谢谢。

　　优缺点并存，理论知识越是记得好，实战上阻碍越是多。第三天，一直自我催眠的伏姒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左右她都能找到借口去领导办公室，可惜的是每每想说点什么就被赶了出来。不管哪位领导，都是一句话：自己作死应了的事，吐血也得干下去。

　　就这样，陈笙成了她手下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名义上的学徒，不解孽缘算是结下了。

　　“唉……”伏姒微不可查落下一声叹息，从回忆中回过神，弯腰去掰大腿上的手。

　　陈笙慌道：“师父！”

　　伏姒摇摇头，继续伸手去掰，不忘否认：“别叫师父，左右带你玩了十天，担不起这个名号。”

　　“不是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母，我们虽然才相伴十天，我的心一直是跟着你的！”陈笙听到伏姒否认她是自己的徒儿，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伏姒对上那双泛水的眸子，长叹一声，站直身子，说：“你说，组织上下都在传我是妖魔，还是上等的，不怕我待会生气吃了你？”

　　陈笙微微一笑：“不怕，我知道的，您是凤凰，太爷爷去世前都跟我说了，仔细算算，我来找您算是他的命令。”

　　“什么意思？”伏姒垂眼，眸子中闪过一抹警惕。

　　陈笙说：“嘛，这个有时间我们再说，总之，我才不会相信战功屡屡的师父会误杀什么野猪精的。”

　　伏姒眯起眼睛，刚想问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别墅内闪过一道银光，像是灯管爆了。

　　“糟了！”陈笙惊呼一声，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又去踩了两脚僵硬地趴在地上不能动的刘忱。

　　伏姒：“……”

　　“既然师父真的放心不下那只狐狸，那我去救吧。”陈笙快步踏上台阶，回头看着伏姒说，“师父您在外面等着，这阵法是做什么的您最清楚，万一伤着您就不好了，我去。”

　　伏姒没有客气，站在原地点头，算是应了她的好意。半晌后才意识到，原来这小妮子也把她当妖了！

　　法阵伏姒最清楚，因为就是她研发出来的，多年前交通还没有现在发达，原本就经费拮据，同事们抓个妖怪还要跟着跑上个千万里，上山下海的，累死不说，补贴都搭在路费上了，哪有力气再去降妖除魔。简直比唐僧取经还要苦，伏姒看得心疼，干脆浪费了个喝茶的功夫随手一画，成了个阵法，专门用来困妖收魔。

　　当时为了掩饰好自己的身份，阵法被她悄悄告诉了陈老，并借陈老的手传播出去，才演变成今天每个职员入职必学一课。

　　江山辈有才人出，这话说得非常好，十多年过去，聪明过人的新同事们创新精神十分强大，多数人已经在原阵法上加画自己善用的元素，如今几乎一人一个样，但归根结底只对妖物有用。

　　伏姒站在院子里，脚边趴着刘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别墅。

　　刘忱吱了两声，试探道：“伏姒……你和那狐狸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吗？”

　　伏姒岿然不动，任凭她在那乱吹风。

　　刘忱又道：“嗯，是有的吧，不然你怎么会在这个关头跑到这里来，我在这，你猜徐老会在哪？”

　　伏姒终于开口：“他不会来的，你今天要是死在这，那就是死在这了，没有别的。”

　　刘忱唔了一声，不作否认，转而言他：“八面阵是我画的，那你说……陈笙这样的活人进去真的不会有事吗？”

　　活人？伏姒怔住，低头看地上的刘忱，方才陈笙腰间闪过的那张红符她是看到过的，那是冥界的特使在人间办事时要用的重要道具，对于一般的恶灵可以直接拍散，对于高级一些的也能伤得不轻，对于刘忱这个似人似鬼的怎么只能定住？！

　　等等，重点应该是……陈笙怎么会有红符？？？不对，重点应该是，刘忱根本不是人！

　　伏姒顺着白裙的后腰一把揪住，把刘忱提了起来，胸前那张红色的符箓正冒着微微的红光，刘忱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珠能动。

　　“你好像和我上次见到的不太一样？”伏姒左右打量了一番，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刘忱嗯了一声，嘴唇不动，嗓子发声道：“当然不一样！”

　　伏姒点点头，不问了。是的，当然不一样，就上次那个小阿飘的那点能力，一张桌子都不定能搬动，怎么可能有本事跨越千里跑到这来找姚弦的麻烦。

　　两人一问一答，双目却都不曾离开身前三米远的房子，阵法画遍八方，光芒微弱却从未断过，怦然间又闪过一道银光。

　　姚弦终是站不住了，金光随着身形破入门内，八面阵顷刻间灭了个干净。

　　“……”刘忱瞳孔收缩，心道：“难怪徐老费尽心力想要拿你。”

　　原本灯火通明的别墅也陷入黑暗，但仅是片刻间，一道柔和的金光重新照亮所有房间。

　　院子里邪风吹过，红符飘然落下，刘忱身子发软坐在地上，踉跄起身要逃，才转过身惨叫声入耳，使她脚腕又是一软，趴倒在地。

　　惨叫声依在：“师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