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是我做过最久的事》吃肉的胖猴子

6、 chapter6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是即使他置身于千千万万人之中，只需一眼便能将他看进眼里么？这时间无涯的荒野里，遇到了自己想遇见的人，没有早一步的，也没有迟一步的遇上了，不应该轻轻地问候一句：“哦，原来你也在这里”吗？那么，江粲郁闷的抓抓头发，在心里不断的质疑：“当时丁了了为什么没有看到我？又或者为什么装作没有看到我？”

　　“你没看到我么？那时。”

　　“什么？”

　　丁了了觉得江粲这话问的莫名其妙。

　　“有一次，我看到你去文记吃饭。”

　　“哦。”

　　丁了了想起来是有一次在文记见过江粲，是高考前一个礼拜，她实在是抵不住美食的诱惑，把老师一天不下十遍重复“这期间千千万万不能乱吃东西”的嘱咐当耳旁风，放了学就拉着老懵直奔文记。

　　文记的老板是土生土长的韩国厨师，因娶了个中国岭市的老婆才来这边立根。文记的韩食中，属冷面尤为好吃，是文记的第一大招牌，而丁了了最喜欢吃的面食就是冷面。这一年岭市五月末的气温就高达34度，也许这样的气温在号称火炉的江城实属不算什么，但在正儿八经的北方城市岭市这儿，你要知道，平常里最热的三伏天也没有超过34度的，所以考前因热气灼灼而食欲不振的丁了了在学校里满脑子的都是清凉爽口的冷面，准确的说是文记的冷面。

　　因为想，所以就来了。

　　只是没想到会见到江粲。

　　进门后老懵也看见他了，所以悄悄抻了她袖子一下，意思是要不要改天再来，她却笑嘻嘻的若无其事的挽起老懵的胳膊目不斜视的路过江粲他们一群人直奔老位置。为什么要装作没看到他呢？她大可以大大方方的去打个招呼，或者坦坦荡荡的把目光送过去意思一下算做打招呼的。

　　其实这个问题丁了了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

　　当你开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的身形、举止就会像指纹录入到了打卡机里一样在你的脑海里有了识别性，然后你就会在任何地点、任何场合里不分状况的搜寻他，像雷达探测仪一样，哪怕出现的是他的影子，哪怕他身居千万人海中，你都会一眼看到他。因为喜欢所以关注着，又因为关注所以专注着。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于丁了了来说存在的不确定性实在太多了。

　　她当时是胆怯了。

　　在丁了了心里，对江粲漫长的暗恋比她备受煎熬的青春期还要长。最开始的时候，她喜欢上他也是不自觉的，是不知怎么的了就走了心，就像歌里唱的，难以忘记初次见你。时间长了，丁了了在暗处会大胆的盯着坐在前排的江粲的后脑勺出神，会天马行空的想象未来、她和江粲的未来，如果她表白了，她真的会和男神江粲在一起吗？他们的未来会如何，是否会和校园里的其他小情侣一样，会有争吵吗？会是甜蜜吗？会出去约会吗？会在僻静处相拥接吻吗？等恍过神儿清醒过来，丁了了会害羞的拍拍自己红热的脸颊，笑骂自己痴人说梦。后来高中时普及了生理两性知识又看了让人脸红心热的言情小说，丁了了就开始像变态一样在脑海里描绘着江粲的身体轮廓，会想象着如果真的有一天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会做夫妻间做的事吧。那时候的丁了了脸皮已经变得很厚了，想象这些已经不会害羞不会脸红了，是啊，反正只是想象，谁不可以想象？反正又不会实现，有什么不可以？暗恋这回事，最适合静悄悄的，只自己一个人知道，既不惊扰他人亦不惊扰自身的内心，多好。若过经年，拿出来回忆定会笑自己年少幼稚轻狂，与人分享亦是感叹青春美好。可天不如人愿，那样隐秘的情事也非要她拿出来博天下人一笑。

　　对于丁了了来说，暗恋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明恋并不可怕，试问哪个少女不怀春？女同学的孤立、男同学的哄笑、老师的谈话也都不可怕，就当做特别的经历好了，正好可以磨练一下胆量。

　　最可怕的是江粲的躲避。

　　那时候的江粲见到丁了了就转身，如遇洪水猛兽。眼神不小心扫到了丁了了的身影都要马上回避，唯恐被怪物脏了心智。丁了了想：哪怕你无视我呢，还像从前一样，就当我的日记从没被公诸于众过、就当你没有听到过我在日记里面对你的表白，或者就当我是从没有存在过的人，多好。反正我们之间连借一支笔的交情也没有。

　　被人拒绝总比被人觉得恶心强，何况还是双重打击。

　　挂断电话后，江粲总觉得丁了了对过去太过于轻描淡写，仿佛关于他的事儿丁了了都不愿意再回想再提及，这让他有些难过之余又不免害怕，害怕又一次的错过。夜里想丁了了想得睡不着，江粲烦躁的摸出手机开始刷微博。他其实很少玩这玩意，手机里的聊天软件大部分都是必不可少的配置而已，单就微博而言还是因为那年在高中校友的女友的女友的女友那里挖来了丁了了的ID才下载注册的。他对丁了了，一直怀有很强烈的愧疚感，他一直很想说声对不起，那时候看丁了了在微博里发的话他很想去评论一下插一脚进去的。高考那年的暑假还未结束他就知道她大学考去了江城，他往北，她往南，距离一直在拉大，相离的时间也一直在抻长，他那时心里难过，觉得再见面不知何年何月，就算再见面也不知道能不能聊上几句，不知道还能否融于彼此的世界。他很怕，怕来不及，怕来不及见到丁了了她就有了男朋友、怕来不及跟丁了了叙叙旧她就嫁人了。最重要的是，他怕来不及说声对不起，怕来不及说句其实我也喜欢你。

　　“不是没有看到，只是装作没有看到。我想啊，我管不了自己的心，总可以管住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身体了吧。我不主动看你的话，那么即使你看见我了也当做没有看见我吧，没有恶心到你，我就很心安了。”

　　是丁了了两个小时前更新的微博，那时自己跟她结束通话不过两分钟。

　　微博下面有很多人评论，看得出丁了了情绪十分低落，一个评论也没回复，江粲看头像勉强认出其中有一个ID叫“懵出一片天”的是蒙童。蒙童和江粲、丁了了是高一同班同学，到了高二文理分班，蒙童就跟他们两个分流了。丁了了总是跟人说，蒙童其人跟她的名字一样，是蒙昧幼稚的儿童。为表亲切，她称呼蒙童为“老懵”，她觉得别致又贴切。蒙童也是总呛她，有时候在课堂上，因为某句文言文的翻译，两个人说说就能掐起来，言语犀利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偏偏两人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得跟一个人儿一样，上课掐完下课就姐姐妹妹手牵手约着一块儿去上厕所了。

　　蒙童在下面评论说：“老丁，你不是吧？都多大了还想着从前的事儿？你现在赶紧找个好男人把自个儿嫁了算了，成天价意淫人家江男神，说不定人家孩子都要打酱油了，你还在这儿伤春悲秋。”

　　江粲叹了口气，手指在屏上戳了又戳，他很想反驳，可是怎么反驳呢？当初陷丁了了于囫囵的人明明是自己，现在自己又有什么权利指责人家陪着丁了了一路走过来的蒙童说话不好听、说得不对呢？

　　退出微博界面，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关掉了床头灯，江粲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然后他更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