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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鲤鱼精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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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意外意外。
今天凉居然捧着一本书独自看了一个下午。
一目连装作无意地走到她身后,想要看看她究竟看的是什么的书。入眼的却是“恋爱宝典”四个大字,一目连的眉皱了皱,想要责备她,却又寻不出理由。
几次与她唇齿相抵,上次又近乎是与她互通了心意,只是总觉得还差点什么,又不知该是什么。
五年的朝夕相处,对方从一个孩童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自己与她更多时候像是父亲与女儿,兄长与妹妹,如何如何也是与男女之情无关的。可无征兆的,他此前数年都想不到的,不该出现的情感还是发生了。他其实并不太能分清它与其他的情感区别在哪,他只是知道如若只是其他,他们显然过于亲密了。
这时候,他发觉凉的头一点一点的,头发时而陷进面前的书本里,他从背后拍了一下她,她立刻身体猛地一颤,背直了,胸挺了,端端正正地坐好了,接着迷茫地问了句:“我这是在哪?”
原来她是看睡着了。
一目连心情好了点,抽走了她手里的书,她伸出手想去抢回来,被他手一挡。
“鲤鱼精小姐的恋爱宝典?”一目连皱着眉把封皮上的字念出来。
“歪门邪道。你看这个做什么?”
“我也到了恋爱的年纪啦。”
“……”
这时候,一目连内心的心情是十分精彩的。她看这个难道是为了他?
一目连在心中斟酌再三,犹豫着开口:“你其实无需看这些。”他的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了一分,带着风神独有的腼腆。
谁知道小姑娘马上振振有词地说:“怎么不用看?我还没遇到我喜欢的人呢!”
一目连的心一沉,几欲把心里的话说出口,问她个究竟。
没遇到?为何这样说?难道他不是么——
但风神的矜持压着他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淡淡地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好看的。”
“怎样算好看?”
“茨木童子那样的。”
“……”
这回,一目连的脸色才能说是吓人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凉起身要去开门,却被一目连按了回来,他身子前倾,双臂箍在她两侧,有些昏暗的房间内,一目连微蹙着眉的容颜近在咫尺,分明就是极好看的青年相貌,他却不自知,她却还口中念着其他的男人。
少有的愤怒的情绪染上了风神的金眸,给他平添了几分烟火气,这下子,他不像神,不像妖,只像是一个为了心爱的少女吃了味的青年了。
然而,他试着张口,却无法全然放下倨傲的性子。
这时,门外的那个人已是快将门捶坏,一声又一声急不可耐的咚咚声让屋内的二人无法忽视。
一目连松开凉,退至一边的座位上,故意地阖起双目,不看她。
“我是知道的哦,”小姑娘起身去开门的时候,又慢又甜地说道,“连和我是恋人这件事。我要对连负起责任这件事。但是,”她停了停,回过头,对着已然睁开眼睛的一目连狡黠地一笑,“果然,连生气的样子我看不腻呢。”
原来是被小姑娘耍了。
也不知风神此刻心里是何等的心情,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凉打开门,门外走进来的炫光夺目者立刻吸引走了二人的目光。
只见鲤鱼精摇摆着鲜艳的尾巴一蹦一跳地进屋,在身后的地板上留下了一地的水渍,她环顾四周,看了看凉,又看了看一目连,接着抚住胸口,艰难而急促地喘息起来。
“你还好吗?是不是离开水太久了而没有办法呼吸呢?我去给你弄点水来?”凉关心地问。
“哦,不是。”鲤鱼精甩了甩她漂亮的尾巴,高昂着脑袋,说,“我只是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屋子,受了点刺激。”
“嘁!什么毛病!”凉忍不住啧声道。
对于以往凉的出言不敬,一目连都会责怪,但今天显然是个例外。倒不是因为面前的人出版了一本《恋爱宝典》让小姑娘看得津津有味,而是他本就不喜欢她。
哗众取宠的撰稿人,靠漂亮却不切实际的文章蛊惑少女们掏出钱交给她,这样的人,一目连不喜欢。
然而,此刻那撰稿人正笑眯眯地望着他。
“房子虽简陋不堪,有阁下这样的美男子,我倒也不虚此行了。”
凉上前一步,张开双臂,瘦小的身材努力挡住一目连的身体。“你等等,这是风神的庙,你来这即是来找风神的,现在风神就在你眼前了,你一直看着别人算什么?”说罢,凉指了指自己,挺了挺胸。
“你是说,你是风神?得了吧。”鲤鱼精失笑,“我鲤鱼精虽不是什么大妖怪,但论消息灵通,我排第二,还不知谁能排第一呢。”
“切,你怕是不认识山兔吧!”
鲤鱼精又是一阵笑。“你是山兔的朋友?那你也该知道前些日子的平安京知识竞赛,究竟谁才是第一。”
凉不说话了,她悄悄地退到后面,把刚才摆在桌上的《鲤鱼精小姐的恋爱宝典》藏在了身后。说起来,这书就是山兔给她的,因为山兔说,“喂,凉你快帮我看看这家伙写的东西怎么样,一想到这条鱼赢了我,我就恨不得把她做成一盆红烧鲤鱼!”而凉当时接过书,脑子里却在想红烧兔肉和红烧牛蛙应该味道也很不错。
对于这本书的感想,凉是很难直观地去评价的,对于恋爱她一窍不通,也并不好奇。不如说,她还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她的连大人更值得她去追求的男性存在。想到这,她从一目连身后暗暗握住他的左手。
一目连困惑地回头看她,她与他对视,爱意直率地从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来,她从不羞赧,干脆腾出了另一只手,从他身后抱住了他。但这一抱,她本藏在身后的书因而从她手中滑落到地上,暴露在了鲤鱼精的视线里。
不用猜,都知道,这下子那鲤鱼精得嘚瑟极了。
“原来,你是我的粉丝?”鲤鱼精愉悦又高昂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风神庙里,“既如此,那我本只想告诉风神一人的委托也让你知晓好了。”她顿了顿,少有的没有卖弄自己,而是直奔主题。
“老实说,最近,我似乎被人跟踪了呢。”
二、
据鲤鱼精所说,近来,一直有人在跟踪她。无论是在她写作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在水中嬉戏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炙热的视线。
凉对此是非常不屑的,她觉得那多半是这位自恋的小姐心生的幻想。一目连也无心接受这个委托,直到鲤鱼精笑眯眯地掏出一大袋子勾玉,这位无欲无求的大人眼睛一下子便亮了。
鲤鱼精早闻风神对金钱有些执念,今日一见,才知所传不及真实一半。
这何止是有,些,执,念。
风神利索地收了勾玉,吩咐凉道:“此事紧急,速去调查。”
凉不情不愿地出发,在几里外与山兔汇合。
“那个女人的委托?”山兔往地上啐了一口,“老子不干。”
几日不见,山兔身上的土匪气质真是与日俱增啊。
凉一面摸着山兔给她顺毛,一面从怀里掏出勾玉试图用金钱贿赂她。
但山兔拒意已决。“多少钱都没用,我可讨厌死鲤鱼精了,说什么也不会帮她!”
凉两手抱胸。“哦?为什么?因为你嫉妒她吗?”
山兔瞪大了眼睛。“谁会嫉妒她?”
“人家可是赢了你的。”
“那还不是因为——”山兔欲言又止,小小的兔脑里苦苦思索着那件事究竟能不能说出来。
终是没说出来,却又咽不下那口气,强辩道:“切,反正我就是一点都不比那个女人差,犯不着去嫉妒。”
凉诚恳点头。“我也觉得你比她强。只是可惜啊……”
山兔倪她。“可惜什么?”
凉假意叹气:“可惜,你不愿意帮她呀。这是多么好一个煞她锐气的法子,让她知道她没了咱们的山兔大人,她那些麻烦事一点都解决不了。”
激将法很快奏效。
“谁说我不愿意帮她的?”山兔跳了起来,“鲤鱼精的事,就尽管交给我吧!”
凉憋住笑,将鲤鱼精的委托细细地讲给山兔听。
山兔听罢,说:“这委托还不简单?只要跟在鲤鱼精身后,看看跟踪她的人是谁,再一把逮住他不就行了?”
之后的计划便如山兔所说的展开,凉窝在山兔的山蛙坐骑上,与山兔一起躲在草丛里,监视着鲤鱼精的一举一动。
一连数日,也没找见什么奇怪的人。
鲤鱼精根本是个宅女,一天有个大半天都趴在荷叶上码字,一边码还一边把写的东西自己念出来,那些酸溜溜的句子,听得山兔和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码字的人,都有这毛病吗?
凉快被鲤鱼精的自言自语催眠了,她打了个哈欠。“哈……这鲤鱼精身边根本一个人都没啊。”
山兔也被她感染了。“哈啊……别说人了,连个生命体都看不见好吗?”
鲤鱼精这时终于从池塘里出来了,她伸了个优雅的懒腰,好像要出门。
凉和山兔纠结着这个方案靠不靠谱还要不要坚持下去的时候,忽见到池塘里那张常常被鲤鱼精当作写字台的荷叶,居然飞到了半空中——
比这或许是什么灵异事件更令人惊恐的是,荷叶下长了一只妖怪。
不如说,那片荷叶一直都是那个妖怪的帽子吧……
凉和山兔瞠目结舌地看着彼此,用嘴型对对方说:“这绝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跟踪狂啊!”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居然能想到用荷叶做掩体,可谓是跟踪狂中的高手。话说鲤鱼精就在他旁边那么久,却什么都没发现,也真是迟钝的可以。
凉在心中吐槽完,赶紧与山兔飞速靠近那个跟踪狂,两人对准着池塘上漂浮的荷叶,就是一个猛扑——随后扑进了池子里。
嘿,逮住了片真荷叶。
而跟踪狂已不见踪影。
第二天,传来了鲤鱼精失踪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