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海贼艾斯BG）》莫染清风

14、13执着之物

　　帽子上的郁金香没有任何味道，艾斯手指拨弄着被别针夹在帽檐上的两朵花，眼睛看着仰着头靠在诊疗椅上的芳芳，他靠在墙边，海底特有的阳光在脚边划出一条黑白分明的弧线。
　　忙着进行重建的甚平没多久便和丽丝一起去了点心工厂帮忙重建，这一个月虽然把十吨点心的事情糊弄过去了，但下一个月还是要按时上交，巨大的搅拌机损坏严重，维修起来时间紧巴巴的，因此岛上大部分鱼人都跑去帮忙，原本繁华的珊瑚之丘现在空荡荡的，在这水下一万米的地方，没有风声，没有潮汐，四周静到艾斯可以听到芳芳绵长的呼吸。
　　“不要盯着我看。”最终还是芳芳打破了沉默，从甚平出去开始艾斯就站在那里，即使看不见，那落在身上的视线也让她觉得别扭。差太多了，她在心里想，从一开始把他复活后一切都没有按照她的计划走，原本该丢下船的人现在反倒变得让她脱不开手。芳芳现在切实的体会到迪克当时的那一句‘难搞’究竟有多中肯了。
　　“好些了吗？”脚步声响起，芳芳听着艾斯特有的皮靴产生的厚重脚步声在由贝壳铺就的地面上逐渐靠近，一只手按在毛巾上，她眉头稍稍皱起，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不疼了。”敷在眼睛上的毛巾再度热了起来。“把帽子和眼镜给我。”她感知了一下，对着艾斯的方向伸出手。
　　“老实点。”艾斯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他拍开了芳芳伸过来的手，按在毛巾上的手没有动。隔着一层厚实的毛巾，他能感受到芳芳柔软的眼球不太安分的在他手掌下轻轻的转动。如此脆弱的地方近在咫尺，只要他稍稍用几分力，威震北海的郁金香便会就此凋零，但芳芳却真的安分下来了，也许是几天来的水下航行让她神经紧张，过于疲惫的身体在舒缓下来后没多久便陷入了沉睡。
　　‘郁金香对海盗的仇恨是很可怕的，进过推进城的你应该深有体会。’
　　方才甚平临走前担忧的脸浮现在眼前，艾斯翘起腿撑着脸，他侧过头借着阳树夏娃的光芒打量着睡着的人，小巧挺直的鼻梁自他掌下微微翘起，浅蔷薇色的嘴唇张开一条细小的缝露出内里粉嫩的舌头，她晶莹雪白的皮肤在光线下多少有了些许血色，摸上去冰凉滑腻让艾斯觉得她一点都不像是常年在海上航行的人，如果不是有着那一头辨识度太高的火焰色卷发不管怎样看都不会将她与大名鼎鼎的郁金香联系起来。
　　绽放在北海不输女帝的火焰郁金香吗？艾斯又想起了一番队几位被追进过无风带的队员们的评价。艾斯在被捉到推进城时听到的最多的，不是对于海军的诅咒，而是对郁金香的咒骂，从一层到六层，各式各样的咒骂不绝于耳，当时他几乎要怀疑这里是郁金香的后院而不是海军的大监狱。他不太清楚芳芳究竟塞了多少海盗进去，但她对海盗的仇恨的确可见一斑。
　　“一点也不像啊……”想到这里艾斯叹了口气，从他睁开眼到现在，除了总生闷气赶他走，从这个人身上半点仇恨的影子也看不到，哪有人会在仇人面前睡着啊。
　　芳芳醒过来时眼睛已经不再痛了，遮在眼睛上的毛巾还是热乎乎的，她伸出手摸了摸，艾斯骨节分明的手压在上面，略高的温度让她眼珠疑惑的动了动，一直在这里没离开吗？
　　“醒了？”那只手移开了，骤然失去的压力让她不太适应，她愣了片刻，才含糊的嗯了一声。
　　“谢谢了……”芳芳拿开毛巾别扭的看着被放在腿上的帽子，海底由于受阳树夏娃的光照而没有昼夜之分，她不太清楚在这里睡了多久，但艾斯一直留在这里没有走，让她多少有些意外。“没去见你弟弟吗？”她将帽子戴上，大片的阴影挡住了光线。
　　“路飞他们已经走了，在我们来之前。”艾斯站起来动了动僵硬的右臂，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他回过头，看着芳芳神色苦恼看着他，原本被光线烘烤的暖融融的人现在身上又开始如有实质的冒寒气。“火山喷发我也没办法啊。”艾斯干笑两声，他拿起一桌上丽丝调好的药，浅蓝色的糊状液体被盛放在玻璃瓶中，他走过去，示意芳芳闭上眼。
　　“什么时候出发？”芳芳后退了半步，她打量着艾斯手里的瓶子，眼中有着几分不确定。“没必要涂药的。”
　　“这是丽丝的心意。”艾斯动作一顿，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直想赶他走的人居然没有提出来这件事，脑袋也伤到了？在他的眼神催促下，芳芳不太情愿的闭上眼。艾斯盯着瓶子看了一会，小心的将液体倒在指尖，过高的体温很快将药液加热，他看着眼前毫无防备的脸，莫名觉得心跳有些快。
　　没了毛巾的阻隔，沾着药液的手指轻轻抚上了薄薄的眼皮，触感冰凉，带着些柔软，他能感受到芳芳的眼球在他手下抖动，也许是距离太近了，艾斯觉得呼吸有些乱，他快速的将药液涂好，拿起一边的绷带将芳芳的眼睛蒙上，燥热的空气平静了下来，他舒了口气，走到门边的洗手台将手上粘稠的药水洗掉。
　　“最好尽快出发，G1的人差不多要追来了，我的船比较快，早些把你送到草帽那里我好回去把他们打发了。”被夺取了视觉让芳芳感到不适，她试探的将见闻色霸气范围扩大，动作犹豫的将被丢在桌边的帽子戴好。她低下头理了一下衣服，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这次追过来的应该是两个大将了，就算是你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逃掉。”
　　“我不会丢下你的。”果然还是在想着赶他走吗？艾斯原本松开的眉头又锁了起来，他大步走过去双手按在芳芳的肩上，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那双眼被绷带遮住，这让他没办法判断她的情绪。
　　“这不是丢不丢下的问题。海贼和猎人，本就不是一路人吧？”她摸到桌上的单片眼镜揣进口袋，仰着脸用纱布对着他。“一直这样缠着我，你在执着什么？”
　　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按在肩头的两只手滑了下来，阳树夏娃没有温度的光将影子拉长，在他找到答案前，芳芳先一步退出了房间。
　　由于岛上的鱼人都集中在点心工厂帮忙维修，东南商业区静悄悄的，艾斯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心中不住的回想着芳芳临走前的那句话。
　　到底在执着些什么呢？
　　他觉得这份执着是有些过火了，在三番五次被拒绝后，他是能看出来芳芳的拒绝发自内心，不论是拒绝他待在船上还是拒绝和他一起做海盗。他再这样坚持下去，多少算得上强人所难。
　　其实仔细想起来，这份执着多少也没有缘由，仅仅是因为她是救命恩人吗？就像当年的老爹那样？忽然冒出的想法让艾斯脸上的表情一僵，就算都是救命恩人，把芳芳和老爹列到同一栏还是很奇怪。
　　但是……哪有人会一边温柔的照顾人一边赶人走啊……
　　艾斯低下头看着右手，总是带着高温的他，多少有些贪恋芳芳身上冰凉的温度，那温度似是有魔力，迷茫也好，梦魇也好，那只手总能将他拉回来。
　　他不想失去那样的温度。
　　雪白的港口转眼之间近在眼前，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步伐散漫的穿过回廊，刚才在甚平走之前已经拜托了岛上的船工帮忙重新镀膜，在芳芳已经睡了大半天后早已完工，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臂，觉得芳芳这家伙比路飞还难搞，原本把手搭在眼毛巾上保温对他来说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但在她睡着后，这件事难度直线上升，由于不想压到她，他的手臂只能悬空，施加在手上的力道不能过轻也不能过重，心里在意了时间便愈加难熬，虽然有些不想，但在芳芳醒过来时他近乎是狠狠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后立刻将手移开了。结果那个没良心的一醒过来就又要赶他走。
　　“魂淡。”艾斯撇了撇嘴，深深感觉好心没好报，他已经走到回廊边缘，雪白的地面将光线映衬的更加刺眼。察觉到港口还有其他人，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眼睛追着另外陌生的气息看去。“……那是什么啊？河豚？”他皱着眉，语气嫌弃。
　　空荡荡的港口上空不知从那里冒出来一直巨大的黑白相间的河豚，那只河豚围着泡泡圈悬浮在小船上空，艾斯自它张开的嘴里看到了一丝樱色的长发。芳芳正坐在船头，她叼着烟，仰着头对着那只河豚一样的东西，由于眼睛上还缠着绷带，艾斯不确定她是不是清楚那是什么。
　　虽然不认识那只河豚，但悬浮在河豚身边的人艾斯却还是认得出的。芳芳和这个龙宫王子有过交集吗？艾斯疑惑的抬步走了过去，忽的那只河豚一抖，他眯起眼，在河豚落下来前冲了过去将还坐在船头的芳芳护住。一个巨大的影子与河豚分离，艾斯揽着芳芳的手臂一僵，巨大的哭声让他措手不及。
　　“对不起……我……我只是听说路飞大人……路飞大人的哥哥来了……”樱发红尾的人鱼公主坐在岸边捂住了脸，巨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砸在甲板上让艾斯揽着芳芳向后退了几步。
　　“你是路飞的朋友啊？”紧缩的眉头松开了，艾斯仰起头对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诶……是。”哭声停下来了，修长的手指被分开缝隙，一双浅蓝色的眼睛躲在后面偷偷的打量着他。
　　“我弟弟给你们添麻烦了。”一提到路飞，艾斯的态度总会温柔许多。
　　“不会，路飞大人是拯救了鱼人岛的英雄。”白星摇了摇头，她双手握在胸前看着艾斯语气认真道。
　　“别哭了。”一直被艾斯护在怀里的芳芳忽的有了动静，她反常的转过头将脸转向艾斯胸前，点燃的烟头被忽视掉直接穿过了他元素化的身体瞬间被烧得精光。“……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样。”芳芳将脸别过去，像是不敢再去看了一样，艾斯诧异的眨了眨眼，他转头看了看梨花带雨的白星，又思考了一下甚平描述的蛇岛画面，这家伙是对爱哭鬼有什么执念吗？上一次是让哭得惨兮兮的路飞缠着拖回了岸边，这一次是直接躲进自己怀里。似乎……找到了让芳芳留下的最便捷方式。艾斯绝望的脑补了一下画面觉得还是当做没发现的好。搭在芳芳肩上的手下滑，在划过她肩胛骨时艾斯摸到一个奇怪的凸起，像是什么奇怪的骨骼结构，随后怀里的人像是触电了一样将他推开。
　　“干什么啊你。”艾斯将帽子正了正，忽然凑过来的是她，将人推开的也是她，当真不讲道理。
　　“没什么。”芳芳跳下船走到白星身前，她仰起头朝向巨大的人鱼公主，伸出手摸了摸水红色的鳞片。由于眼睛看不见，她的动作带着不确定，即使见闻色霸气能够将周围的东西尽数反馈成形，但她毕竟不习惯这样的方式。
　　“郁金香大人？”白星伸出手将芳芳托起来。
　　“我们马上就要起航了。”难得来一次水下，眼疾犯了没办法亲眼看见传说中的人鱼公主多少算个遗憾。她自口袋里摸出一个苹果递过去，小小的苹果在巨大的人鱼面前格外渺小。“虽然没办法带你去地面，不过你可以试试在海里种果树看看。也许在草帽他们回来之前就有了一片果树林也说不定。”
　　傻了吗？艾斯捂住脸，他第一次发现芳芳的脑子某种程度和路飞一样让人难以理解，他抬起头，温柔透明的光线洒在芳芳少见的带笑的脸颊上，一个小小的酒窝出现在一侧，艾斯手指动了动，忽的觉得心静下来了。
　　那双眼睛，会是什么神情呢？
　　绷带阻隔了视线，让他有些失望。
　　在执着什么？思考从来不是他的长项，比起这个，他已经找到了更加在意的事，眼前这样的笑，他想看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