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城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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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宋从晏已经是周六的早晨，赵君同和钱元宝一人一个煎饼果子往咖啡馆走，远远就看到宋从晏靠在车上，低头喝着咖啡，轻轻揉着眉间，很累的样子。
“哥，就是那个。”赵君同举起右手的煎饼，冲宋从晏的方向指了指。
钱元宝顺着吃的看过去，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在路边，他突然停下步子往回走，赵君同一惊，拉住他，“元宝哥，怎么了？”
钱元宝摆摆手，走两步到商务楼的反光玻璃旁边，松了松上衣的领口，又理了理头发，打量半天才回过头。赵君同看得有些好笑，“你不会喜欢男人吧？”
“你没发现，我和他撞衫了吗？”钱元宝有些不自在，回避着赵君同打量自己的眼光。赵君同仔细一看还真是，两个人穿着同款的黑色商务polo衫。
polo衫这种传说一样的存在，在赵君同眼里原本是和钱元宝这类油腻中年男人挂钩的，这种介于商务和休闲之间的款式，把大部分男人本身就不修长的脖子藏到衬衫领里，又把或细弱或肥大的手臂高调露出，出丑率极高，和男士凉鞋、斜跨公文包、紧身牛仔裤，并称“男装界四丑”。
直到钱元宝这样一提醒，她远远打量宋从晏，才透彻明白什么叫“存在即合理”，看着宋从晏她才想起，polo衫本是贵族打马球穿的高档服饰，男士凉鞋常常是时尚客的心头好，就连斜跨公文包、紧身牛仔裤也似乎可爱了起来，有时候衣服和人是互相成就的。
真想看看宋从晏穿“男装界四丑”中的余下三丑的样子，应该也不会差。
这样想着，赵君同不忘安慰钱元宝，“你俩风格不一样嘛，撞衫有什么怕的。”
钱元宝闻言牢骚更胜，“是啊，撞衫不可怕，我丑我尴尬。”
赵君同没忍住大笑出声，两个人说说笑笑走过去。
“赵小姐。”宋从晏看到走过来的二人，点点头，低头一看表，正好八点，“赵小姐总是很准时。”
“这是《北国周刊》摄影部前辈钱元宝。”赵君同顺势介绍，“这是负责穆牧和周洲案子的刑警队长，宋从晏。”
钱元宝早丢了煎饼，礼貌伸出手，“早有耳闻，幸会幸会。”
宋从晏回握，“钱先生好。”
※※※
“宋先生是哪里人啊？”钱元宝上了后座嘴巴就闲不下来，从包里掏出两大袋牛肉粒边吃边问。
“B市人。”
“多大了？”
“我89年生。”
“哦，才二十九。年纪很轻，事业有成啊。”
宋从晏笑笑，钱元宝还是不停，“父母都还健在？”
宋从晏还没答话，坐在副座的赵君同先觉出不对劲了，出言打断，“元宝哥，我也要吃牛肉粒。”
钱元宝闻言把手里刚剥好的牛肉粒塞到赵君同嘴里，却没眼色地继续问，“宋先生每天工作都很忙吧？”
宋从晏听到对方越问越多本就不想答，看到钱赵二人举止亲昵，却突然想多说点什么，女人虽然坐在自己旁边，却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隔离到另外一个世界，“钱先生呢？多大了？”
“三十五啦，老咯老咯。”
“三十五正值壮年，哪里算老。”比赵君同大十岁，两人看起来亲昵的像兄妹，却没有血缘关系，这样想着又余光看到旁边的赵君同，她今天穿一身运动服，头发全绑到后面，露出白皙颀长的脖颈，嘴里哼着歌，晃着脑袋看窗外风景。细细听来女人嘴里哼的原来不是歌，而是一段曲子，“雅恩的曲子都很经典。”
赵君同闻言一愣，才发现男人是在和自己说话，“雅恩提尔森？”
“不然呢？”宋从晏转过头，挑眉笑笑。
“你怎么听出来的？”赵君同这回是十足的惊喜。雅恩的音乐很多经典，真正去了解他的听众自己身边却寥寥。
审美趣味总是私人的事，强加于人效果甚微，所以自己从来都是闭门听歌，很早就放弃了寻找听友的企图，却不想此情此地此人和自己趣味相投。
宋从晏努努嘴，“第二层是CD袋，赵小姐可以挑一挑。”
赵君同拿出袋子，细细翻开全是老唱片，“GoodBye Lenin！”赵君同捂着嘴巴，“电影原声吗？”
“当然。”宋从晏平时总是老神在在，现在却难得露出少年得意，像是小伙伴炫耀最新版变形金刚的小男孩。
“The Phantom Of the Opera！”赵君同简直要喊出声，惊异于这个袋子里的CD居然全是心中挚爱，“我可以放吗？”赵君同摸着手中的CD不舍得放手。
“当然。”
CD的第一首就是《Think of Me》，赵君同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嘴角却压不住地往上翘。音乐这种东西太抽象，其中离合悲戚，一词一句都藏着巨大的能量，它无孔不入地在你的身体里钻进钻出，串联起许多的故事和记忆，有时候软软糯糯地骚你的痒，有时候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她还记得大一和穆牧提到齐柏林飞艇，他竟然深夜补习了他们所有的专辑，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向自己邀功的蠢样子。是不是就在那一秒呢？就在那一秒，她倔强地想要找一个和自己天生同趣的人，而不是笨拙的互相迁就。于是，她早早在心中给穆牧下了“我们不可能走到最后”的判决书。
那么能够走到最后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赵君同在心中早早构想出诸多怀疑。
十五岁的她翻开父亲书架上的《月亮和六便士》，毛姆说，“男人同女人的区别是，女人能够整天整夜谈恋爱，男人却只能有时有晌地干这种事”，那时候自己就开始害怕，怕长大后变成他口中的可怜女人。
十六岁的她听罗大佑，破锣嗓子缓缓地唱，“你不拥有我，我不拥有你，姑娘这世上没有人有占有的权利”，于是她又开始担心，担心日后有人这样拂开自己的手，说出绝情的话。
十七岁她读《情人》，杜拉斯说，爱情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平凡生活中的英雄梦想，她有些胆战，看着身边穆牧还稚嫩的侧脸，英雄梦想就是这样的吗？
十八岁她在早早明白穆牧不是自己心中所求，却迟迟不敢说出那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如今音乐搔的痒一下子解了，捅的刀子伤痕也痊愈，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站到城堡中央，眼前雨林、沧海、暮云、冥涧，景致无二，无需多言，伯牙子琪，自得其乐。
“我还记得零四年影版的《歌剧魅影》，魅影拉着克里斯汀走过长廊，骑着马，趟过水，走到她的雕像前。”赵君同转头认真看着身边的男人。
“那一段的配乐是CD里的第五首，”宋从晏示意女人切歌，“艾美罗森是我心里最美的克里斯汀。”
赵君同闻言不愿输阵似的接道，“巴特勒也是我心里最有魅力的魅影。”言闭两人相视一笑。
“《如果爱》看过吗？”
“当然。”宋从晏算着，这应该是两分钟内自己说的第三个“当然”了，当然是电影原声，当然可以放我们都喜欢的歌听，当然看过你说的那部电影。
“我十四岁为了金城武第一次看它，《十字街头》的一句‘世界本就邋遢，天堂地狱一家’我记了十几年。”
“《十字街头》和《歌剧魅影》异曲同工。”
赵君同点点头，“可后来我更喜欢后面一句，‘我们间的距离相差不过毫厘，别跟生活怄气’。”赵君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提到这句，但是就是很想说，又好像有十足的把握对方能理解。
“赵小姐似乎落了几句歌词。”
“这不重要，精华全在这两句。就像我小时候背秦观，总爱背成‘金樽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赵君同说到兴头，也不管对方接不接的住。
坐在后面的钱元宝却听不下去了，“丫头，你脑子跑的太快了，宋先生跟不上的。”
宋从晏闻言却觉得他话中有话，竟有些意气上头，“钱先生放心，我脑子跑一跑，跟得上。”
赵君同虽然兴致冲昏了头，却还是听出宋从晏语气里的变化，冷静是男人的贯态，所以偶有不经意的情绪溢出来，敏感如她总能捉住，“有机会一起去听现场版的歌剧啊。”
赵君同适时抛出橄榄枝，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邀约机会了。
“有时间当然可以。”宋从晏似乎还未觉察女人的心机，难得的好说话。
赵君同闻言转过头冲着钱元宝猥琐一笑，被回了一个狠狠的白眼。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城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