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予幸安》乔忘

52、 各自安生

　　“我到现在都还是木的。你的······你的女朋友是？”
　　程亦棉叹了口气，“嗯，看来幸安这一点倒是没有和你说。”
　　万航心里涌起一丝苦涩，何止这一件事呢？苏幸安和自己说的事本来就不多。他开始反思为何他们的婚姻总像是出了问题。那种怪异的感觉他始终不知道怎么形容，直到此刻才算是全都想明白了。
　　苏幸安并不会对他说额外的话，寻常人的妻子，至少还会对丈夫抱怨一下工作、抱怨一下领导，甚至抱怨一下孩子不懂事总是哭闹，苏幸安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就连说到程亦棉，也总是轻描淡写地略过。
　　是谁说，结婚不过是要找一个你们愿意对彼此说很多话的人，这样想一想，他们的婚姻确实没有什么幸福感可言。
　　“那我到底要怎么办？”一股透心凉的绝望感弥漫上来，让万航都快要窒息了。
　　“如果这些照片让梅时予看到，肯定苏幸安也就知道了，到时候她的离婚申请，恐怕就不能如你的愿一直拖着庭下和解了。弄得不好······也许还会对你有更不利的影响，你在柳含这边，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程亦棉循循善诱。
　　万航沉默了一会儿，试探道：“你相信我的，结婚这么久了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在外面找人我更是做不出来，不知道是怎么了，”万航想到那个场景，到现在还懊恼不已。
　　“你帮我尽量跟她说说删了吧，算我拜托她。”显然，沮丧的万航并没有想过要用别的什么手段，毕竟她也是程亦棉的女朋友，与程亦棉有着一层关系，自己又能如何呢？
　　程亦棉轻声答应了，安慰道：“今天这件事，太诡异了，也算是我对不住你了，本来约着你一起商量怎么挽回幸安，搞成这样了。”
　　万航揉着太阳穴摇摇头，“算了，没事的，你也早点休息吧。 ”
　　夜晚从未变得如此漫长。曾经有不少等着他做决策的夜晚，那些决策都关系到万氏集团的利益，他也从未这么紧张过。不知道是不是父母对他的教育，唯独缺失了家庭这一块，才让他为了家庭，感到如此痛苦。
　　苏幸安的床榻很空，那里很久不曾有人睡过，而他还是没有睡到她那一边，就像要等着她回来，一切都没有变，她只是出差而已。万航只是不想承认，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婚姻竟然如此失败。
　　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在天要蒙蒙亮时，他穿上睡袍坐起了身，翻出整整齐齐叠在抽屉里的离婚协议书，拿上一支笔，郑重地签下了自己名字。
　　有些事，似乎不是拖着就能解决的，苏幸安的心早就不在他这里，如今这种局势，他并不认为还有半点对自己有利的地方。他不想闹到两败俱伤，让别人看笑话，纵然他以前一直觉得，苏幸安肯定不希望扩大影响，这才决定利用她的软肋和她耗下去。
　　他心底里那一点点的报复欲望，也消失了。就那样静静地盯着那张离婚协议书，仿佛在审视他们近六年来的婚姻生活。说来真是讽刺呢，再过几天就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了，最终还是没有撑过去吧。
　　“我还是觉得，万航确实有点儿可怜。”程亦棉终归还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的。
　　赵清芷摸着她的头发，此刻程亦棉正靠在赵清芷的腿上发呆。
　　“也不知道他准备怎样，这样了还不肯放过苏幸安吗？执念得多深，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他应该不会闹的，我还怕他闹，如果他真的用别的手段，我们那些小九九不一定不会暴露，到时候我们反而还有栽赃嫁祸的罪名。”
　　程亦棉的担心，赵清芷自然也是担心的，因此皱起了眉头。
　　苏幸安接到万航的电话时，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是：“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你有空可以回来拿。”那声音平静得苏幸安都不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梅时予忧心忡忡地问，“幸安，要不要我陪你回去呢？万一他······”
　　苏幸安笑着摇摇头，“他应该是想通了，和我耗下去对他没有好处，他也是个商人。他这个人我了解，没什么坏心眼，不会做什么对我不好的事，你放心。”
　　然而梅时予怎么可能真正地放心呢？她仍然是带着焦虑的神色目送着苏幸安离开的，如果不是今天她妈妈出院，她一定会跟着苏幸安去的。
　　好久不回家，万航把家里收拾得还算干净，仿佛自己也没有离开很久的样子。
　　他坐在沙发上等她，还是抽着一根烟，只是这次没有像以前那样把脚翘在茶几上，一副惬意的样子。
　　“这是你想要的协议书，我已经签字了，只是有一点，虽然你们家不缺，”万航笑笑，“有些东西还是属于你的。关于丫丫的问题我也想过了，我们分开，她确实跟着你一起会比跟着我好，你会好好照顾她的。我不该干涉你和谁在一起，因为你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开心不会情愿。说不定，你和其余的男人在一起，我还会担心他对丫丫不好呢。”万航苦笑一下。“至少，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也是你最后一个男人，想想还是挺自豪。”万航打趣地笑了起来。
　　苏幸安只觉得心里一阵苦涩，结婚这些年来的酸甜苦辣都涌上心头。当两个人都如此平静地坐下来时，苏幸安也没有办法完全不去感性。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通的，”苏幸安擦了擦眼睛，“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签字，也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
　　万航笑着递过一张纸巾，“希望我们以后还能见面，不要像陌生人那样，毕竟丫丫也是我的女儿，无论你去哪儿，我也会经常去看她。”其实大度着装无所谓，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万航差点觉得自己也要和苏幸安一样流出眼泪来了。天知道他多么不舍呀。
　　“今天正好是工作日，”万航看了看手上的表，“我们下午去办了吧。”
　　他的一系列转变都让苏幸安始料未及，不过她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我也没什么请求了，不过，今天中午能不能给我做一顿饭？以后想吃到你做的饭菜可能很难了。”万航让自己努力是笑着的，不表露一丝伤感的情绪。
　　“好。”苏幸安答应了他。
　　“幸安，还好吗？”电话那头传来梅时予的声音，让苏幸安觉得这一切都有些梦幻而不真实。
　　“放心，没事，他同意了，我们下午就去拿离婚证。”
　　梅时予听得出，苏幸安的声音里有一丝哽咽，她心里也难受极了，轻轻地说，“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
　　苏幸安被她这么一说给逗笑了，刚才那些阴郁的情绪终于被扫走了许多。
　　柳含今日的天气不错，呼吸十分顺畅，天看上去也很蓝，甚至还出了一抹暖暖的太阳。
　　当离婚证拿到手的那一刻，万航还是忍不住了。虽然这个决定正是自己做的，看到那个本子，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苏幸安递过一张纸巾，笑着劝道：“以后随时来看丫丫，希望你也尽快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们的房子就交给你处理了，你把我的那一份折成现金给我爸妈送去吧，我已经伤透了他们的心，没什么好给他们的，只当回报给他们一点，虽然他们好像也并不需要。”
　　“好，这边的事我来办，你等会去把丫丫接着，我这两天可能去爸妈家，等你走了我再一起收拾。”
　　两个人说完该怎么处理各自的财产后，终于分开了，一个朝着南边的医院，一个朝着北边的公司。
　　袁胜男一进门，便看到了梅时予在流眼泪，不过似乎她并不是伤心成那样的。钱可文的床位已经空了，梅时予正坐在床边发愣。
　　“老板，今天阿姨出院，我来帮忙的。”
　　“胜男，帮我订几张回夏陆的机票。”
　　“嗯？”袁胜男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我说，帮我订几张去夏陆的机票，就订在后天中午吧，这样下午就能到了，正好可以把我家收拾一下。本想明天走，不过还是得请赵清芷和程亦棉再吃一顿饭就是了。我，你，苏幸安和她的女儿。待会儿我把身份证号给你。”
　　听到这里，袁胜男忽然明白了什么。赵清芷的计策成功了，苏小姐终于离婚了。她的鼻子有些酸酸的。
　　“老板，你这边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梅时予笑着点头，“是啊，这边都处理好了，就等着回夏陆了，王仁耀恨不得要杀了我对吧？我太久不在了，也不知道公司怎样，不知道他们把我忘了没有。”再看梅时予，已经是喜笑颜开了，哪有一点刚才默默流眼泪的神情？袁胜男甚至还以为是自己眼睛一晃给看错了呢。
　　“不过······老板，您确定是，飞机票？”
　　“确定。”
　　“您不是从来不坐飞机，从来不愿意让我订飞机票的吗？”
　　梅时予笑起来，“凡事都有可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