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同人之陌上归》炽天之翼

16、十六章

　　他是被无心放下来的，身体痛的仿佛失去了知觉，不久前的事情好像一场还未惊醒的梦，只是毁掉的密室说明着一切的结束。
　　“能一直清醒着被抽取魂魄，不错。”老鬼淡淡的说了一句，眼里有几分赞赏。
　　“失败了吗？”薛少铭注视着躺在棺材里的小姑娘，一身大红衣裙，旁边是一套破旧的铁灰色军服，宛如殉葬，刺痛他以为不会再痛的心。
　　“原本就没有成功的希望，何来失败一说。”老鬼神色平静,“当年为你寻找寄身的躯壳，薛氏之子和你的魂魄契合六成，加上织魂师插手，已然有八成，皖南一战，你近乎身死魂灭，躯体自发和魂魄契合，又补上一成，几乎算是完整；岳绮罗护着你的半个元神却灵光尽消，所以她不得不提前出现，取回那份元神，可惜，分离太久，消耗太大，一时无法重合，又打了两次大战，本来三成的赢面成了一成，她用一成赌你九成，必死无疑。”
　　“我并没有抗拒。”薛少铭靠在猩红的棺材上，望着好像睡着的小姑娘，就算他有九成，也愿意全部送给小姑娘，无需她任何气力。
　　“薛少铭，皖南一战，你活下来，就注定她去死，她自己比谁都清楚。”老鬼伸出手，上面浮着一滴泪，晶莹剔透。
　　“知道为什么只有岳绮罗能修成元神不灭吗？”
　　“因为她不懂情。”薛少铭伸手想去碰碰小姑娘失去光泽的发丝，临近了，又不忍的缩回手，肯定的说道。
　　“所以，你是她的情劫，这个劫，过了便是成仙入魔，她过不去，只能灰飞烟灭。”老鬼突然笑了，“其实，你可以救她的，这滴妖魔之泪，是我和她交易的东西，我可以还给她，助她重聚元神。”
　　“不行。”瘫坐在角落的岳启开口打断老鬼的话，少年的样子狼狈不堪，满身蓝色的血迹，白色的衣服几乎成了破布，断断续续的挂在身上，只余声音，依旧高傲明亮。
　　“薛少铭，别忘了岳绮罗的话，不要答应他任何交易。”
　　“不，我答应，你要什么？”薛少铭抬起头，平视着自己面前的游魂，第一次违背她的意图，他还是张显宗，小姑娘希望他活下去，他却只想死；现在，他成了薛少铭，依旧要做同样的事情，小姑娘的确不喜欢别人自以为的对她好，可是，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在修道人眼里，卑微无力的自己。薛少铭苦涩的想，他真的不配让小姑娘任何为他辛苦。
　　“岳启，你帮我找了这么多东西，不就是为了救岳绮罗吗？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老鬼好整以暇的把眼泪放到岳绮罗的眼前，轻轻一挥，晶莹的泪水就落了进去。
　　“张显宗，我要你的轮回。”

　　轮回，世人熟知又陌生的存在。
　　老鬼虚无的手指点在眉头的时候，薛少铭感到刺骨的冷，他这一天，经历了无数的痛，可是这种冷，比赤足走在冰天雪地里更冷，好像从骨缝里吹进来的寒风，寂寞荒凉，把人带向无底深渊。
　　世界只剩下黑白二色，他成了一道幽魂，徘徊在火堆上，火堆上烧着他的尸骨，腐败成灰。
　　火熄灭了后，他就在猪头山的荒野里飘荡，知晓后事的他很想随风而散，魂飞魄散，可是那时候，他太执着，拼着所有的力量妄想再见小姑娘一面。
　　一天，两天…过了很多天，小姑娘才走过来，支离破碎，摇摇晃晃，他很想拥抱她，可是没有任何力气，连意识都散的不成样子，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
　　红色的光从小姑娘身上飘出来，化成一个模糊的影子，拢住了妄图四下漂游的三魂七魄，温暖的好像太阳。
　　小姑娘托着他，走下千佛洞，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来过，只恍惚看见墙壁崩塌，遍布残骸，走了很久，才到一间燃烧着蜡烛的殿堂，白色的身影浮在半空，居高临下。
　　杀你四次，封你百年，岳绮罗，为了区区残魂散魄，你如今愿用元神不灭换我重塑肉身之法？
　　你是我昆仑三百年不出世的天才，日后，说不定能飞升上界，何必在意一个凡人…
　　罢了罢了，你我二脉五百年前同出昆仑，自然要同归，才能再开山门。
　　他被温暖的光封着，捧在小姑娘的手心里，一路跋山涉水，到了昆仑，半山腰的雾气里似乎藏着另一个世界，飘渺如仙境。
　　巨大的殿堂里摆着几百盏烛灯，却没几盏点亮，小姑娘捧着他，一直走到广阔的夜空中，只是天上没有星辰，只有无数的雷霆万钧。
　　他的意识不知在何处飘荡，就这么痴痴傻傻的看着小姑娘高举铜镜，在雷电交织的天网下散去血肉，白骨焦黑，从地底尽头射来的光折在镜面上，又落在天边的灯盏上。
　　还不归去。虚无中传来一声叹息，他被什么轻轻一拍，落了下来，一直坠落在灯盏上，微亮的火焰瞬间燃了起来。
　　你能看见什么？老鬼拆掉小姑娘眼上的纱布。
　　黑白二色，足够了。小姑娘淡淡的说道，捧着他离开昆仑，在猪头山的山野里挖出他的残骸，放进密室的的棺材里、，一枚黝黑的指环陷进灰烬里，顿时，泥里有了五色的光，缓缓跳动。
　　浮罗生梦，这是你师门至宝。老鬼飘在棺材上方，微微皱眉。
　　师门只余我一人，我在，师门不灭。
　　小姑娘继续捧着他的魂魄走过穷山恶水，走过繁华四季，然后站在薛老爷子的宅子前面。
　　用这个躯壳，换你二十年寿命和薛家百年昌盛。
　　他被放进刚刚死去的幼童尸体里，在又一次雷霆交加和万鬼乱舞中苏醒。
　　魂魄散的太久，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老鬼站在刚刚睁开眼睛的幼童前面，神色冰冷。
　　无妨，只是一具温养张显宗魂魄的躯壳而已，不记得，也好。
　　…… ……
　　无数的记忆和画面在脑海里光速闪过，是他遗忘的所有，然后，他站在棺材里，看着小姑娘捂着腮帮，低声说，张显宗，我牙疼。
　　红色的衣裙如鲜花凋零，一滴晶莹的泪从眼眶缓缓滑落，老鬼的身影映在漆黑的瞳孔里，岳绮罗，元神不灭之法已破，昆仑太华山一脉，自你而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