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同床的少年与电话 ...
-
幸运的是，测下来的温度在正常偏高一点，没有大碍了。藤如愿给他的少爷捎来了不少的糖果，同时对少爷的自制力表示忧虑，生怕糖吃多了长蛀牙。
那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众人便在旅馆内设有的餐厅用餐了。只是不知何时，起风下雨了，等绿间父子下楼，已经可以称得上滂沱了。
冬天显少有这般的大雨，天色也黯淡恐怖，乌云更是沉重。即使从旅馆开车去车站也有不少距离，更何况此时路段拥挤，地面打滑。所以，由桐提出的留宿的建议，在一番议论之后，倒也恰好地没有反驳的余地。
晚餐期间，桐的体温又有上升的趋势，即使状况还算稳定，但总不能冒险，所以最好住得不是太远。其实在那里……那扇黑门后的地方，便称为【那个地方】罢了，确实满足这个要求。
问题是，【那个地方】只有两间床。从大小来看……一张床睡上他们四个都有余了。但……你懂的，这完全不是大小的问题。→啊咧，我怎么变黄了(°ー°〃)
正经的说，果断是绿间父子一张，桐藤主仆(没有更好的称呼了)一张。但还是不免出些意外。
场景回溯↓
“……这样安排，没有异议吧？”藤推了推眼镜。
“……”桐泯唇。
“桐想说什么？”绿间医生推了推眼镜。
“……”桐泯得更紧了。
“……我不会和你睡的。”绿间真太郎推了推眼镜。
“……”桐不泯唇了，他无言地望着绿间真太郎的眼睛，很长时间保持着不动。
“桐和真太郎睡一间，没有异议就这样吧。”藤微笑地望着绿间医生的眼睛。可怜的医生彻底掉线。而真太郎则是完全被眼前主仆二人的无耻惊呆了。
“(*￣︶￣)”桐满意地推了推眼镜。
18:20:03
众人在桐的带领下熟悉了下各自的住所以及洗浴设备。绿间父子则不经意地注意到一些难解的细节。
【那个地方】按理是面积相当广阔的，因为从外面进入只有一扇黑门，那么很有可能是占据了一个楼层。但是，能供使用的并不多，联系走桐所有介绍的，零零总总算起来是个稍显宽阔的家。因为有些黑门是锁着的。
还有一个细节。按常理而言，不论桐是不是第一次来东京，单从身份和熟悉度，不应该是藤担任这份差事？前面说了，只能算个稍显宽阔的家，如果让反应能力优秀的藤来介绍，也不会有问题。
这代表着一个深意。桐在告诉他们，【那个地方】是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之一。
藤不熟悉这里，那么是谁在负责？因为这里干净的可怕，似乎连灰尘都找不到。空气也很清新，但明明室内的窗户都是锁着的。温度适宜，取暖设备又在哪里？
考虑到桐的身体，没有人再多说话，便很早回房间了。
18:31:02
“我睡这里的沙发，你睡床，可以吗？”藤坐在沙发，指尖划过皮面，似乎还算满意。
绿间医生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的容颜，半晌轻轻地应了一声。“可以。”
18:31:25
“我不会和你睡的。”绿间真太郎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静静地坐在床边的少年。
他眨了眨眼睛，将落在窗上有些飘散的眼光缓缓凝聚在绿间身上。
绿间真太郎生怕他又来那招，赶忙装作自然地偏过头。
“……没有沙发。”少年的逻辑有些奇怪。“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睡。”
【那个地方】是西式的格调。没有榻榻米。
“你为什么不和我睡？”桐疑惑道。
“我很干净的。”桐补充道。
“……”
“你脸红了。”
“我没有……。”绿间真太郎扶额，落下的指腹擦过脸颊，那里一片温热。他黑着脸，无可奈何地坐到床的另一边。
他们背对着背。绿间真太郎没有看到少年微微上扬的嘴角，他只是单手悄悄地捂着脸，希冀用来降温。
桐看了眼手表，起身打开电视，调到静音，又从书柜里挑下几本书，整齐地叠在绿间的手边。
绿间真太郎佯装不小心地瞄了眼，然后再也没办法移开眼睛了。
他们坐在床的两边。一个人低头看书，一个人看着电视。中间隔着的距离有些远。
桐看得很认真。这让绿间真太郎有些好奇。他给自己拿的书，在深度和内容上讲，都不是这个年龄应当涉及的。绿间没算上自己。所以，他只是稍稍有点好奇，才不是有好感(￣ー￣)。
绿间真太郎微微抬起头，伸手摘下眼镜，用指尖揉着太阳穴，然后用那双视力良好的眼睛光明正大地偷窥。
一个穿着蓝色紧身衣，肌肉发达的大叔怒吼着“狂野咆哮——！！”宛如猛虎下山一般跳下高楼，从屏幕中闪过。
“……！”
绿间真太郎刷地戴上眼镜，神情不变地低头。看书看书看书……真太郎捏着书角的手微颤。他依旧错过了桐无声的微笑。
他居然对一个热衷于看肌肉大叔搞怪的愚蠢的人类抱有幻想，真是……岂可修！
18:49:00
“七点，接个电话。七点半，打个电话。可以吗？”
“嗯。”
桐拿过桌上一个不起眼的物具。至少它看不出来有何用途。
19:00:31
“嘀嘀……”
那个不起眼的物具跳出一个光屏，上面显示着一个电话的标志。绿间真太郎微微睁大了眼睛。
桐抬手一点，光屏闪烁了两下，冒出一个小姑娘。
绿间真太郎微微张开了唇。
小姑娘睁着明亮的眼睛，左右看了看，最后露出一个元气的笑脸。“哥哥！哥哥！！”
桐回以微笑，“枫，久等了。”
枫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安分地凑近屏幕，仿佛要想从这里扑到桐的身上。她仔仔细细地扫着桐的上上下下，最后定格在他鼻梁上的板材眼镜上。她皱了皱鼻子，“哥哥不戴眼镜多好看啊。”
桐怔了怔，手指抚上眼镜，犹豫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奶奶呢？”
枫挠了挠脸蛋，笑得更灿烂了，“奶奶……在洗碗咯……让枫独占会哥哥嘛。”
……
绿间真太郎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期的麻木，其实用不着多久。那个看似冷淡的，神秘的，热爱愚蠢大叔的少年，现在只是又多了项“死忠妹控”的标签而已。
时间到七点半，桐很准时地挂了电话，准确说，是高科技的光屏远程聊天，然后笑眯眯地摸出现代手机，了熟于心地按了几个键。
19:01:20
佐贺县长谷津。
“勇利——你的电话——”
“妈妈——我在洗澡啊——”
“真的不接吗——是桐桑——”
“……等我下！妈妈你先接下！我马上来！！”
19:03:12
胜生勇利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紧张地接过那个小小的手机，小心翼翼地贴上耳朵。他秉着呼吸，从细细的电流声里，试图从宁静之中分析出远在另一侧的那个人的情绪。
“勇利，”他清冽的声音如同珠玉溅盘。勇利心跳加快，更是说不出话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勇利拼命地想把心里这种不知名何的感情揪出一言二字，然而他只是每一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陷在黑暗里，说不出一句话。现在他的脑袋里黏糊糊的一锅粥，他的血很热，可是他的身体渐渐在寂静里冰冷下来。
他做不到。
“勇利，今天有吃炸猪排饭吗？”
“没有。”你说我要减肥。
“训练辛苦吗？”
“不辛苦。”脚上起泡了，不过没关系的，我只有滑冰了。
“维克多好看吗？”
“诶？！”
勇利惊愕地听着耳边嗤嗤的闷笑。那清泉一般的清冽染上了绯色的落花，沙沙的，哑哑的，有些暧昧。
勇利的脸更红了，不知所措地抓着床单。“桐，你别笑了……”
“你不是……”不喜欢维克多吗？
“维克多的比赛我看过了，很不错。你有这样一个崇拜的，喜欢的目标，我为你高兴。只是……”
“嗯？”
“只是勇利，你专注地看着他的时候……我会害怕。人的心呢，只是那么一点点的空间。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彻底的输给他。”
“……那你为什么要去东京？”
勇利害怕地闭上眼睛。他缩在床上，躲在冰凉的月光照不到的黑暗里。你为什么要去东京呢？为什么离开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这些一直折磨着他内心的问题，他很想很想要一个答案。但他明明知道的，这个答案会同时伤到他们两个人。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
勇利咬住嘴唇，滚烫的液体一颗颗地滴落，砸在他的手腕上，碎成细小的几股，流进黑暗的深处。
“胜生勇利……总有一天，你会成为这整个国家的骄傲。你会和维克多站在世界滑冰的舞台上。”
“勇利，那个时候，我该在哪里？”
“勇利，不要哭。”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保护你的。但现在的我，太弱了呢。”
“等樱花开的时候，来东京，一起去吃好多好吃的。”
“我给你做炸猪排盖饭。”
“晚安，勇利。”
“晚安……桐。”
19:51:30
桐怔怔地看着手机，直到“咔哒”一声，光亮消失，自动上锁了。他垂着脑袋，皱着眉，有些不高兴，“让我说了这么多肉麻的话……就只有一句晚安……”
他捂着嘴深深地咳了几声，“我说的可是实话……一直保护着你……”
灯光夸大了他身上的阴影，显得十分纤细脆弱。
他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身体滚烫的吓人。
“医生呢……”他吃力地抬头，恍惚地看到了靠在一旁睡着的男孩。“医生睡了啊……”
“对不起……”他拉住男孩的衣角，慢慢地挪近些。“那些话不能让你听见。”
“嗯……你冷冷的啊……
他很无力，只好尽力抱住医生的儿子，一点点地往被窝里拖。他说着些糊话，忍不住蹭了蹭，缠得更紧些。
“晚安……”
晚安。
夜风轻轻地吻了吻他的眼，不舍地飞向远方。
室内归于一片黑暗，不知是谁息了灯火。
远在另一侧的少年，哭累了便伏着睡着了。
夜风不温柔地卷起被子一丢。这下连头到脚，都看不到这只孤独的小猪的影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同床的少年与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