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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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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春云观依时开坛,繁复的礼数过后,开云便坐上讲法,娄穆清等人则盘坐在下的蒲团上。
娄穆清的注意力并不在那开云身上,而是暗自打量着这布置得极其精致的道场和众多的道士。
春云观本算不上十分厉害的道观,规格和道士都是比不上顺位第一的清安观的。只是约莫三年前,清安观突然对外宣布闭观,里面的道士便来了这春云观,使之从此声名鹊起。
然而清安观到底为何闭观便成为了一个不解之谜,有好事者之后偷偷前去探过,回来之后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绝口不提看见了什么。
后来又接连有着好几泼人去了那清安观,有些人去了便没再回来,回来的人皆是沉默不语,个别开口的却是劝他人千万勿去。
有不怕事的百姓偏不信邪,结果第二日就被发现死在了去清安观的路上,死状极其恐怖,鲜血淋漓。
于是,坊间便把这清安观传的神乎其神,而官府为了保护百姓的安全便派了人将那道观封锁了,日夜巡逻,无关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娄穆清看着坐上的开云,清安观一事看起来像是闹鬼之说,可她却觉着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若真是闹鬼,怎么会有人活着回来?难不成那鬼如此好心,竟放人回来通风报信?
娄穆清越想越觉着蹊跷,便打算等这事儿完了以后去宗秉文那里问一问,想来那人一向神通广大的,怕是知道些内情……吧?
开云约莫讲了一个多时辰,滴水未进声音却依旧宏亮有力。她身旁的道士将她扶起,递给她一枚折成三角状的黄|符。
开云将那黄符举起,“各位道友聚在此处,皆是有缘。老道昨日为各位求了这平安符,今日开坛通法后可保三月,愿各位道友平安喜乐,无痛无灾。”
在她说话间便有道童将拴了红线的黄符一一交于众人,娄穆清将那黄符放于掌心,转眼瞟了一瞬侧下方的娄舜华、娄舜兮。
怕是要辜负这开云道长的一番好意了,这种东西可保不住平安。
“祈福讲究的是心诚,烦请各位忍住口舌之欲,专心向道,心灵福灵。”开云道,“祈福完毕后,各位道友自可以到斋房用食。”
为着道法心净,娄穆清等人自一大早起来便未用食,再加上许久的盘坐,她站起身时便觉着双腿直发麻,甚至有些眩晕。
“长姐,你可还好?”
娄舜华走上来扶着她的手臂,甚是担忧的问道,“可是身子不适了?”
“还不是这什么道法道法……”娄舜兮也走了过来,“大早上不让吃东西就搁那坐老久能好受吗?也不知道这些道士怎么……”
娄穆清一个眼神过去,娄舜兮顿时住了嘴,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
她讨好的挽过娄穆清另一只手,嬉笑道,“我这不是担心长姐嘛,长姐别生气。”
娄穆清状似无奈的摇摇头,将手从两人那里抽出一个人朝前面走去了。娄舜兮赶紧跟上去,刚走了两步又转回来一下抱住娄舜华。
“二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那位娘打着什么主意。”她在娄舜华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你很聪明,只是,也千万别拿旁人当傻子。”
“呵呵……”
娄舜兮笑着松开了手,转过身用恢复如常的声音对着前面那人的背影说道,“长姐,等等我。”
“知道我打着什么主意?”
娄舜华歪了歪头,“在她看来,怕是‘我们’打着什么主意吧?”
“娄舜兮,你是真傻啊……”
讲法的地方在观内的右院,而祈福的地方却是在正堂,众人需要穿过一个小花园才能达到。
正堂是一个六开的屋子,红墙朱门,斜上的飞檐泛着流光。门外数十步有台阶十二梯,扶手雕刻云纹。与正门对应的一线上放着青铜制的四角方鼎,鼎内正插|着香烛。
随外种着几株老树,树干上垂直数条绸带,树根处散落着数枚铜钱。
“请诸位道友每三人一起随贫道入内,切勿多言。”
娄穆清等人走在后面进去的也就算晚了,开云将用朱砂写上八字的黄绸交与她们,“香烛在案前,一人取三,不可多拿。”
娄穆清跪在那蒲团上,将黄绸缠于两手食指,香烛正插|入缝间。她对着其上的泥塑彩绘坐像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恍然一觉她重生竟然有这么多时日了。
若真有庇佑,只求护我娘和祖母平安,保娄家太平。
云开将她们的香烛各取了一支一插|入像前,剩余的递给在旁的道士插|进门外的鼎中。复又拿了她们手中的黄绸,一一迭为三角放在侧案上,用竹签桶摇出三支,看后取黄纸写上道语。最后拿出三个小红袋,将黄绸与黄纸一并装好后递给了她们。
“拿回去后放到祠堂供奉三日,收于房中放好便可。”
“多谢道长。”
“啊……道长,门外的树上挂着的是什么?”
娄舜兮道,“是求什么的?”
“姻缘。”
娄舜兮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的样子,脸红了红,“那能给我一条吗?”
“你要求与何人的姻缘?”娄穆清问道,“这种东西可不是玩闹。”
“我才没有玩闹!”
娄穆清心下诧异更甚,她自觉娄舜兮并没有与什么男子接触过,非要说的话也就是那日宗秉文……
该不会就是宗秉文吧?
“长姐,看三妹这样子还真是挺认真的,不如就让她写吧。”
娄舜华也很是惊异,这娄舜兮到底是在搞什么鬼?难不成她什么时候偷偷有了一个情郎?
开云从一旁的木架上拿下一条红绸,“可考虑清楚了?”
娄穆清见娄舜兮那眼睛发光的仗势,摆了摆手随她去了。
“舜华,你在这儿陪着她,我有些劳累便先回房了。身上可有碎钱?”
“有的。”
“那便好。”
“长姐慢走。”
娄穆清从里头出来便直接回了房,欢儿见她回来连忙上前候着。
“您这是忙完了?”
欢儿先为娄穆清挪了椅子,又倒好一碗热茶递给她。
“嗯。”娄穆清将茶一饮而尽,“你去斋房给我取些吃的吧,我这一大早还没有什么都没有吃呢。”
“先给我拿个麻薯团子垫一垫,确实是饿得不行了。”
欢儿将茶碗续满,又拿起一个茶碗从干粮里取出一个麻薯团子放了进去。
“奴婢这就去斋房取些吃的来。”
“去吧。”
待欢儿走后,娄穆清取出一直贴身放着的香囊,打开后取出用纸包好的薇草粉。她将装了麻薯团子的茶碗拿到跟前,倒了一半薇草粉到茶碗里,再将麻薯团子咬了一口后盖在上面,剩下的包好放进了袖子里。
娄穆清坐回桌前,将开云给的小红袋放进香囊里,再将香囊在身上放好。
“小姐……”
“进来。”
欢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盘上放着两盘青菜,一碗热粥,两个小包子。
娄穆清托着腮,看着她将菜盘子一一摆好,突然惊叫道,“有滑虫!”
“在哪?”
娄穆清指着欢儿身后的柜子,“爬……爬上去了……”
欢儿连忙转过身走向柜子,“没有呀……”
“你再仔细看看……”
娄穆清将麻薯团子拿起,把碗里的薇草粉尽数倒进了热粥里,用里面的瓷勺来回搅了搅。
“大小姐,奴婢没有看见啊……”
见欢儿正要回头,娄穆清把麻薯团子放回了碗里,按着麻薯团子用力碾了碾碗底。
“在那!”
娄穆清将手中的茶碗扔了出去,瓷碗顿时碎了开,里面的麻薯团子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小姐,您没事吧?”
欢儿快步走过来,“可有哪儿伤着了?”
“没事。”娄穆清大口喘着气,仿佛刚才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待会儿问问道长,看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治一治这滑虫。”
“你就在我旁边。”娄穆清一手用力拉了欢儿的大带,借着袖袍的遮挡瞬时用小指勾了纸包塞了进去,“没有找到那滑虫我心里很不踏实。”
“奴婢明白了。”
欢儿依言站在娄穆清身边,拿了筷子为娄穆清布菜。
娄穆清将瓷勺在粥里搅了一圈,便舀了慢慢吃着,明知道自己吃的是个什么东西,她依旧从容得很。
为着不让欢儿有所察觉,娄穆清还与她说笑着,时不时还提着刚才的“滑虫”。
转瞬,小半碗粥便入了娄穆清的肚子里,不适感也渐渐冒出了头。
娄穆清手中的瓷勺猛然落下,一手捂住自己的腹部,脸色突变。
“大小姐!”
欢儿一惊连忙扶住她,“您怎么了?”
娄穆清开始出汗,她趁着自己还有几分清醒猛地抓住欢儿的手,“你……你……”
欢儿突然意识到什么,她将自己的手用力的抽出,“大小姐,奴婢这就去给你找人!”
娄穆清只觉自己越来越眩晕,她强撑着站起身,一把抓回欢儿。
“你竟然敢……竟然……”
“大小姐……您………您放开奴……奴婢……”
欢儿只想赶快脱身,可娄穆清哪里会给她机会?
娄穆清房间隔壁住着轮事的道士,再过去才是娄舜华与娄舜兮的房间。
她死死的抓住欢儿的双臂,猛地一推欢儿便向外撞开了房门倒了下去。
“啊!”
“来……人……来人!来人啊!!”
这边的响动引出了隔房的道士,“这是怎么了?”
“这……”
娄穆清的眼仁爬满了血丝,她几步走上前扑倒在那道士身上,指着欢儿咬牙切齿道,“她……她……害……我……”
娄府。
“啪!”
林笙将正准备喂给韦氏的阿胶粥一碗打翻,而她手中的银钗正透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