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修】险又险偶遇鸱鸮神 奇之奇再逢穿越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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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念头像藤条一样紧紧缠绕在脑际，使得姜莹莹整夜兴奋得睡不着觉。第二天迷迷瞪瞪醒来时，却见两男三女走来。为首的是一名45岁上下的女子，两手皆空。另两名女子相差不多约莫十二三岁，一个手提着一个布包裹，一个抱着几卷麻布。两名男子大约二十上下，各扛着一袋东西。原来这正是数日前难产的那名女子的母亲、妹妹和兄长。
那为首的女子走上前来施了一礼，道：“数日前得神巫之力，长女顺利产下女儿，今日老妇特来致谢。”说着，便叫几名子女递上礼物。
那两名年轻女子中一人递上两卷麻布，另一人则蹲在地上将怀中的包袱小心打开，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六个鸡蛋包好递上。一名男子则将肩上扛着的布袋放在地上。
姜莹莹见那布袋与后世的不同，底部并没有用线缝合，而是两端都用绳扎口，活像只超大号糖果。
见姜莹莹满眼好奇，为首的老妇人笑道：“此为橐，内装粟。”
姜莹莹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家乡方言中将套头穿的上衣叫作囫囵橐，原来竟与这么久远的物件儿有渊源。
看着“诊金”如此丰厚，姜莹莹倒有些诚惶诚恐，又想到现在虽然已经有了私有制萌芽，每个大家庭都或多或少有一些财富产，比如存粮、麻布、兽皮、陶器，也会在自己院子里开出田地种些粮食，有的还会饲养一些小型动物，如鸡等，但现在生产力落后，产量不高，一下拿出这么多恐怕也不容易，又想到产妇经历了难产，损耗不小，又要产※奶，需要营养，忙推辞道：“阿媪不必如此，救助族人乃我本职，怎可受此大礼。且阿华产后需补，怎可以此遗我？”
老妇人虔诚道：“神巫纯善，体谅我等，然历来如此，还请神巫务必收下。”
话说到这份儿上，姜莹莹也不好推辞，只得接受了，默默筹划着如何巧妙还回去。
见姜莹莹接受了，那老妇人才放下心来，殷切笑道：“明日清晨新生小儿除秽，神巫可能至否？”
想到自己的计划，姜莹莹本想拒绝，但看着人家一脸殷切，便不忍拒绝，也想看看产妇和新生儿的状况，话到嘴边又改成了“我定去。”
那老妇人笑意更盛，又说了许多奉承话，才往君姚的住处去了。
姜莹莹便反应过来，这个新生儿除秽仪式估计挺隆重的，还要请君参加，那天产妇产子在外面领头祝唱的正是君姚，那他们剩下的东西定是要送给君姚。
想到要参加如此重要的场合怎能不带些礼物，但又怕万一此间并无此风俗，独自己一人带了礼物反伤了其他客人的情面，让其下不来台，便悄悄找来姚桃问个究竟。
姚桃一听，噗嗤笑道：“我早料到你会去，正想着告诉你呢！其他人等俱是需送的。巫者不送也可，送了主家更觉荣光，还会认为幼儿受天神庇护。”
既如此，哪有不送的道理，又想到：何不给小儿做身衣服，再送些小米、鸡蛋给产妇补补身子？想好了，便趁着闲暇时做了一个小吊带并一个右衽交领系带上襦。本还想再送一条开裆裤的，无奈开裆裤做起来太难，又想到才出生几日的小儿穿了裤子反而不便，便作罢。
终于完成了手中活计，姜莹莹只觉腰酸背痛、两眼昏花，便放下手中的小衣物，站起身来到外面活动。
正是向晚时分，太阳缓缓落入山下，显得格外大，格外红，将周边的云霞都染成了红色。村落边上的畜场里，牧人正将牛羊群赶进围栏。鸡鸭领着雏鸟满地找食，有那野性的，还飞在架上打得不可开交，鸡毛落了一地。上次大猎救下的小驴驹小余兴冲冲地跑过来，用它毛茸茸的大脑袋亲昵地蹭着姜莹莹的胳膊，松※松※软※软※的大白嘴不停呼出白气。
“小余，你都这么高了，再过几日，就得教你学本事了！”姜莹莹用手轻轻拍拍它的前额，说道。
那小余竟像听懂似的，点点头，蹭得更欢了。看着小余这副滑稽样，姜莹莹忽然就想起大猎时姚峰勇武的身姿，嘴角不禁浮出一丝浅笑。再看看这副夕阳渲染下格外温馨的原始田园图，不禁倍感孤独，不禁念起了：“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又在心里默念道：“哎，我的君子也正‘服役’，也不知他现在好不好。”
夜幕四合，繁星闪闪烁烁。姚峰坐在土垣上，抬头望着满天星斗，忽而就想起姜莹莹曾讲过的牛郎织女的故事。“王母以骨笄划出银河，牛郎织女不得会面。织女思念牛郎，每日以泪洗面。”那清脆的声音不时回荡在耳边。她也几日未见我，不知是否也像故事中的织女般以泪洗面，莫要瘦了、病了才好。想着不禁从腰间解下香囊拿到鼻边轻嗅了一下，嘴角不由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
“在念阿谁！”姚牛说着猛地上来作势要夺他手中的荷包。姚峰轻巧一躲，将荷包重又挂在腰间。
“此物必出自巫姜之手。”姚牛笑道，又细细打量姚峰一番，说道，“匹极！匹极！（太般配啦！太般配啦！）”
姚峰笑笑，没再说话。
姚牛挨近他坐下，嘴里叼了一根草，望着星空，半天，悠悠开口道：“我亦甚念阿云。”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突然，草丛间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响动打破了这宁静。姚峰警觉地悄悄伏在墙头上查看。姚牛紧随其后也跟了上来。
“是，是狐！”姚牛刚要出声就被姚峰捂住嘴巴。
姚牛会意，压低声音说道：“你欲猎此狐？”
姚峰点点头。
“你欲以此为巫姜制裘？”姚牛又问道。
姚峰笑着点点头，在他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刚一看到这狐他便想起她曾说过她幼时畏寒，便想以此制成裘送她。
姚牛又担忧地说道：“狐性黠而怯，尝闻以烟熏其穴而迫其出，再设套捕之。今恐汝还未拉弓，彼即亡（逃跑）匿。”
姚峰没再说话，而是快速锁定目标，拉开弓箭，随着嗖嗖嗖几声响，还未待那狐狸反应过来，几支短箭已将它围了起来。那狐狸又急又怕，抓耳挠腮，在原地转了几圈，见那高大的人影越来越近，突然直直倒地，合眼闭气，一动不动，竟像死了一般。
姚峰嘴角轻笑：这畜生也太狡猾了，竟然装死。想着便抽※出一支短箭快速往它肚皮上一扎。那狐狸猛然站起，趁姚峰不备，噌地跳到他手背上，借助他的手臂，噌地一跃，便跳出短箭包围，匆匆向丛林里跑去。
姚峰忙循着血迹去找那狐狸。忽然在一岩壁上找到奄奄一息的狐狸。再细看那狐狸，皮毛已磨得不成样子，身上还带着许多荆棘。定是这畜生觉得必死无疑，又不想人白白得它完整皮毛，所以才故意在石壁、荆棘上糟践皮毛。正自叹息，忽觉背后有人拍他。忙回头看时，却原来是姚牛。
“我见你一人独往，怕有危险，特来寻你。”姚牛看看他手中的狐狸，又叹道，“好个性烈的畜生！”
姚峰拍拍他肩，笑道：“好阿弟，多说无益，速归！”说着两人便一起往回走去。快到时突然头顶被什么东西扇了一下，抬头看时，只见树上多了一个敦敦实实的身影，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两人。
“鸱鸮神！”姚牛惊呼道。两人忙跪下叩拜，口内念道：“鸱鸮神勿怪！”
那敦实的大鸟却并不理会两人，傲娇地飞走了，嘴里还叼着一只肥硕的老鼠。
姚牛一夜惶恐，心中始终不安，并感到脖子也酸，腿也麻，浑身都不舒服。
部落里并不知外面的情况，依旧一片祥和。朝霞染红了半边天，人们忙碌着做饭、吃饭、纺麻和制造各种器具。
姜莹莹一大早便洗漱完毕，又检查了一遍要带的东西便匆匆赶往阿华家。
姜莹莹到时，院里已挤了许多人，多是产妇姨母及其子女，君姚和姚桃姐妹也在。见姜莹莹到来，产妇阿华之母姚兰忙迎上来，殷勤说些恭维话，见她手里还带着礼物，笑得越发殷勤。待到终于客套完了，姚兰才向君和姜莹莹询问道：“除秽仪式可能开始了？”君姚点点头道：“始！”便有阿华的姐妹兄弟端来一个空陶盆并一桶热水。不一会儿，又有人递给君一把小瓢。君不肯接，执意要姜莹莹先舀。姜莹莹便忖度道：这舀水先后必也关乎地位尊卑，便也不肯接，执意要君姚先舀。君姚又推让了一番才接过木瓢往陶盆里舀了第一瓢水。而后便将木瓢递给姜莹莹舀第二瓢。而后是孩子的外婆姚兰，再后便是产妇的姨母、姐妹、表姐妹等。舀满了水，便有人抱出了婴儿并递给姜莹莹一条干净细麻布。姜莹莹只道这也是极重要的事体，便不肯接，执意要君姚先接。君姚笑道：“为新生小儿除秽乃巫之职，况此儿是你接生，自当你来除秽。”
姜莹莹一拍脑门：这不就是后世洗三习俗的前身嘛！想不到我今天竟充当了接生姥姥的角色。便试好水温，蘸湿麻布，轻轻擦拭婴儿的头、腰和屁※股。边擦边用普通话唱道：“洗洗头，不用愁；洗洗蛋，做知县；洗洗腰，一代更比一代高。”
众人听不懂她唱的什么。只道她唱的是什么祝语，越发敬服欢喜。不一会儿，又有人拿来一架腰机递给君姚，又由君姚拿着在婴儿身边饶了一圈，仪式方才结束。姜莹莹又在心里默叹：嘿，这不正是弄瓦之喜嘛！
姜莹莹抽空去看望产妇，见她一切都好，又嘱咐了好些话。正说着，便有人来喊她吃饭。便跟随来人到院中正北面落座。看着一院子热闹喜庆的样子，不免想到过去家乡操办喜事时的热闹场景，心中不免暗暗伤感了一番。忽而又想到阿峰出生后也不知是否也是如此。想了想，便在心里悄悄否决了。阿峰之母难产而死，家人必定伤心，再加上巫妫诬陷他克母不祥，更差点将他烧死，谁又会有心情费心费力为他操办什么“除秽”仪式。想到此间更加怜惜、思念姚峰，恨不得插上翅膀立时飞到他身边。
黄昏时分，姚峰等分外忙碌。正是走婚的人进※进※出※出的时候，总要格外小心，以防歹人混入，为害部落。正忙碌见，忽而瞥见一抹颀长秀丽的身影，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真邪？梦邪？”说着便把那人一把搂入怀中，摸着她的长发，半晌又叹口气，道：“此地苦且危，子不该至此。”
姜莹莹伏在他怀中娇羞道：“我思子太甚，故而随走婚男子至此。” 说着，像想起什么似的仰起头问道：“可曾收到我赠你之书？”姚峰笑笑，没再说话。姜莹莹知道事有蹊跷，只是此时人多口杂不好多说，便忍耐着没再问。
等到终于不再有人进※出，姚峰等才松懈下来，支起陶釡，将新打的野鸡、新采的蘑菇加水和盐、葱等一些野菜一齐煮进去，又在釜上放甑蒸上黍饭。饭食一时煮熟，只觉香气扑鼻。
吃饭间，姜莹莹早注意到姚牛神色不安，似是有什么心事，只是吃饭间不宜多问，又有许多人在，便没多问。不想刚一吃完饭，正准备跟阿峰说几句知心话，姚牛便跑进来一下扑倒在地哭道：“巫姜，救我，我与阿峰昨夜冒犯了鸱鸮神。”
姜莹莹闻言一愣，正疑惑什么是鸱鸮神，忽而明白了，鸱鸮可不就是猫头鹰嘛。猫头鹰可消灭毒蛇、老鼠，是农业的保护神，自然会被原始先民看做神灵，再加上其昼伏夜行，相貌丑陋，声音怪异，更多了几分神秘色彩，可能还被人视作不吉。
正要问他经过，如何冒犯了鸱鸮神，不想，还未待她开口，姚牛先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听说阿峰竟夜间独自追狐，姜莹莹不免又后怕又生气，直要他保证再不做此事才罢休。忽而又想到狐狸和猫头鹰来此，此地定然多鼠，此时正是盛夏，若是发生鼠疫可不是闹着玩的。忙正色道：“鸱鸮恶鼠，恶不洁。告诉其他人，要免此难，须填鼠洞，撒石灰，饮水、食物须煮沸后再食，腐烂之物不可食用，食物、饮水还须小心保管，莫要被鼠糟践，所剩饭食须以土掩埋，还须勤沐浴，勤换衣。”
姚牛似乎还不大放心。姜莹莹便找枝柳条，蘸上水洒到他身上，边洒边唱。完毕后，又往姚峰身上洒水。姚峰先是一愣，后又会心一笑，脸上净是温情。
姚牛以为她唱的是什么驱鬼降吉的祝咒，立时感觉脖子也不酸了，腿也不麻了，浑身都舒服了，欢欢喜喜出去了。姜莹莹在心里暗笑：她不过是用普通话唱了首《送瘟神》，看来医姚牛心病的心药算是见效了。
待屋中只剩下两人，姚峰才悄悄拿出前日她托人捎的竹片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姜莹莹不由惊呼出来，那竹片上的字早已模糊一片，怪不得姚峰没捎回什么话呢。正要说话，姚峰悄悄道：“此事莫使人知。”姜莹莹知他是怕姚桃知道后尴尬，便点点头道：“我都知晓，也是我大意，不该用焦木书写。”
姚峰温柔一笑，道：“子可当面说与我知。”
姜莹莹怕当面说出后意境全无，便笑着拿起木棍在地上写下那几句话。
姚峰指着花字问：“这是何字？”
姜莹莹这才想起，甲骨文中“花”是个象形字，应写作“华”，忙改正。姚峰，又问了几个不认识的字，才连贯念出来。越念越觉得有味儿。念到“花自飘零水自流”时只觉对岁月流逝的深深无奈感。待到读到“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时，竟觉得像从自己心中掏出一般——我与她心心相印，却分别两处，互相思念，可不就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嘛。再读到“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时更是连连称妙：“何处想来！我近日只觉思念难解，却不想你短短数语就将刻骨之思写得如此传神、贴切。好一个‘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姜莹莹闻言一阵羞愧，这实在是她剽窃的李清照的词句啊，便在心中默默说了几遍“易安，对不起！”
“此诗可能歌之？”姚峰一脸期待地问道。
姜莹莹点头道：“可。”说罢，便唱了出来。姚峰抚掌大赞，忽而又问道：“前面似是缺了一段。”
姜莹莹本想着前半阙所写的北宋闺阁生活太过精致华美，唱出来怕他听不懂，便没唱，没想到他的音乐感悟能力这么强，竟一下听出缺了一截。忙补上，重头又唱了一遍。
姚峰果然对钱半段内容兴味索然，也不追问内容。过了片刻，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姚峰忽然拉着她来到一处岩壁，指着岩壁上的几个符号说道：“此为我往昔值守时所绘。那时我只觉心中似有无限思绪，却不知该如何排解，只在此绘此符。今日见你所写之书方才大悟，原来字可排忧。”
借着昏暗的火把，姜莹莹细细辨认那些符号，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大惊失色，一颗心在胸腔里跳得砰砰直响。这些不正是自己穿越前在石壁上看到的那些符号吗？难道我是因为摸到了这些符号才穿越的？那现在再摸到这些符号会不会再穿回去？如果我穿回去阿峰和有陶氏怎么办？那么带上阿峰回去？可他回到现代社会能适应吗？心思转了几转，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问道：“阿峰，你可愿离开此地，随我一同回我出身之地？”
姚峰先是一愣，思虑了片刻才郑重道：“我愿！”
姜莹莹一阵感动，抱紧他道：“阿峰，稍后无论发生何事都莫要放手。”说着，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些符号。然而无论她怎么摸都毫无反应。姜莹莹忽然觉得一阵释然，心中轻松无比——终于不用考虑什么回不回去的问题了，因为根本就回不去。又看到姚峰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紧紧抱着她，愈加感动、释然，附在他耳边道：“我们再不离开，就在此地。”
姚峰并不知她为何忽然改变了主意，还是郑重无比地说道：“我定不离不弃，无论何时，都定护子周全，虽（即使）舍我命亦不惜。”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修】险又险偶遇鸱鸮神 奇之奇再逢穿越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