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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庄严肃穆行大祭 信口开河说河汉 ...

  •   第二日一早起来,三个部落便收拾东西一一告别回到各自的部落。
      这一日人们回到部落后只是杀猪宰牛忙忙乱乱,也没什么大事。姜莹莹见大家各自忙乱也没有她能插得上手的,便落得清净,回到自己的屋里用一块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裁成玉兰的花样,缝在那件沾了血迹的衣裙的血迹处。做完后看看颜色搭配,形状正合,那娇娇柔柔的玉兰还为整件衣裙增色不少。
      到第二日,一大早在君家吃过饭,便见他们忙着用各种花花绿绿的植物、矿物燃料在脸上、臂上等处绘上各种神秘图案。正纳闷他们为何如此,姚菱便走来说道:“今日要大祭,须得化妆,方能不被恶灵所识。”说罢,便来帮她化妆。
      姜莹莹一边由着她在自己脸上、臂上涂绘一边在心里想着心事:想不到这化妆的历史这么悠久,只是这远古的妆画得也太重口味了些,比唐朝的什么花钿妆、面靥妆、飞霞妆的可重口多了。也不知姚峰见到我妆后的样子会不会嫌弃。
      过了一会儿,姚菱便为她化好了妆,只是这里并没有镜子,也不知道到底化成了什么样子,心中忐忑不安。待到出来见了阿峰,他却并没有表现出异样,只浅浅一笑,说道:“如此亦美!”姜莹莹听他如此说便放下心来,又仔细看他,虽说他脸上画了许多神秘的图案并符号,却并不显得狰狞怪异,反倒显出一种神秘、原始、阳刚之美。
      随后几人便出门又来到广场前。广场上早站满了人,也都化着妆,交头接耳谈天说地。君到后清点了各族人口,待人都到齐后,便着几名男子抬进牛头、猪头、鹿头、羊头各一个。君走上前用石刀割下这些动物的双耳后郑重地走上北面的圆形土台上,放在神像面前,跪下恭敬地拜了三拜,便虔诚地伏在地上口里念念有词,仿佛是在念什么咒语。
      姜莹莹很想问问旁边的姚菱这是在做什么,可看看台下一片肃静,便打消了向别人询问的念头,只静静站着悄悄观察,忽一眼瞥见姚峰正盯着她看,心里一羞,便低下头默默想起心事来:看这情形极有可能是祭祀,用动物耳朵祭祀倒是未曾听闻,只是方才君以刀割耳的情形与甲骨文中“取”字高度重合,“取”是会意字,意为以手取耳,据说古时杀死战俘时便会割下其双耳记功;还有先秦时诸侯会盟时主导者会“执牛耳”,因此后世将“执牛耳者”代指领导者,说不定“执牛耳”的习俗也源起于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用动物耳朵祭祀。直到祭祀结束她才知道原始人认为动物耳朵可通灵,能听到神灵的诏示,所以才会以耳祭祀。
      过了一会儿,君站起来欢呼一声,底下众人便一齐跪倒在地,大呼着“天神保佑!”君缓缓走下土台,帅方才端牛羊头等的几人庄重走上土台,将牛羊头恭恭敬敬地放于神像前,拜了几拜,便开始跳祭祀舞,跳了一阵又向着台下拍了三下掌,便有一队女子袅袅娜娜走了进来边唱歌边跳舞。这些女孩子看上去大多十四五岁年纪,清一色原色贯头长裙,都未束发,只在额间勒了一根抹额。这些女孩子的舞蹈大多是再现平时采集、纺织等生活场景,舞步轻缓动作柔和。看了好一会儿,姜莹莹才惊奇地发现领舞竟是姚菱。姚菱这丫头真是不错,长得漂亮不说,还多才多艺,制陶纺麻都是一把好手,想不到连唱歌跳舞都这么在行。可惜姜莹莹刚认出姚菱,她们便缓缓退场。姜莹莹正暗自猜测接下来会是什么节目时,只听得一阵密集、急促、整齐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阵整齐而威武的呐喊,不由得心里一惊,忙伸长脖子向里看。只见一队男子手持弓箭、石矛、石斧等雄赳赳气昂昂地入场了。姜莹莹一早发现领头的是姚峰,因此格外关注。本以为他们又要演练各种兵器,却不想他们并没有演练而是跳起了舞。他们的舞蹈不同于刚才女子表演的舞蹈那般柔美而是野性,粗犷,充满了原始的张力。
      男子表演的舞蹈结束后,姜莹莹正想听听有没有人夸赞姚峰舞技出众,不堤防,突然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上土台。姜莹莹正暗自奇怪,便见君示意她跪下,便忙照做,恭恭敬敬跪在神像前。君从火盆儿中取出一支火把,口里念念有词地围着她转了三圈儿,便将这支火把交到她手里,而后便有一群人簇拥着她走到自家厨房。这些人又指导着她把火把放入火塘中,又帮着生着了火。姜莹莹这才想起前几日姚峰说要大祭后方能从圣火中取火,便明白了这便是取火仪式。想到自己以后也能在自己的厨房按着自己喜好变着花样做自己喜欢的吃食又是一阵欢喜。
      取火仪式结束后众人却并未马上离开而是留下来帮着做饭。待到羹饭一时熟,那些人便忙着张罗众人就坐吃饭。其实就是席地而坐。
      正忙忙乱乱,突然,君带些一些人拿着柴火粮食等物来了,一边放下东西一边说着一些“火神新降,合宅平安”“薪火不断,衣食无忧”等祝福语,聊了一会儿,便说:“前面还有祭祀午食,不能久待”,便告辞去了。姜莹莹觉得此举颇向后世的暖房风俗,说不定正是暖房风俗的源头,不过这里的暖房倒不单是为了恭贺乔迁之喜,倒更像是为了迎接火神落户,此间崇尚火神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原始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离不开火。
      等到晚上,姜莹莹本以为又是歌舞,不曾想却不是。晚上大家聚集在广场上,面向南面的方形土台席地而坐。众人瞩目下,君手持权杖缓缓走上土台,开口讲起了故事。姜莹莹认真听着,这些故事多为神话,大致可分为创世类、始祖类、英雄类、发明创造类、灾难类等;而且姜莹莹注意到这些神话故事的主角大都是女性,比如发明制陶、纺麻、养殖、种植的就都是女性,组织抗洪抗震和抗击干旱的也是女性首领。尤而且故事情节和人物名字都与后世传说相差无几,只是女娲造人的故事里没有提到后面的等级贫贱之论;更有意思的是,为了强调人是女娲用泥造出来的,君还特意说道“昔女娲抟黄土作人,是以人身生垢,虽日除亦不止。”意思就是说“因为人是女娲用黄土捏的,所以人身上才会生出污垢,即使天天去除也去除不尽。”其实按现在科学的说法,洗澡时搓出的污垢就是脱落的角质层,不过远古人能把这个作为女娲用黄土造人的一个佐证,倒也挺有意思。
      姜莹莹不禁又感慨起了远古人的智慧,这些神话故事很多都反映了当时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有着极其重大的史学、文学价值,对于后世探索文明的源头有着重大意义,可惜由于没有文字,很多神话传说都在口耳相传中遗失了。正想着,忽听见君叫她上台,忙收起思绪走上土台。君姚示意她在她身边坐下,又开口问道:“我们的故事如何?”姜莹莹答道:“荡气回肠,回味无穷,嘉甚!”
      君姚点点头,笑着说道:“神女自远方来,可否将汝之部落故事说之一二?”姜莹莹本怕文化隔阂太深讲了他们听不懂不想讲,但君如此诚恳地问,不讲一个未免太不识抬举了,于是便硬着头皮指着银河说道:“彼即银河,宽万步,春冬之季清且浅,游鱼细石,直视无碍;夏秋之时则波涛汹涌,风急浪奔,不可涉(渡过)也。”君忙问道:“可比汾水、河水还要汹涌?”姜莹莹点点头表示肯定。君又问道:“那银河之水可会倾入地下?雨水是否即为银河之水?”姜莹莹哭笑不得,本来想着讲个牛郎织女的故事糊弄糊弄他们,没想到这君的想象力如此丰富,而且有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再这样任其问下去还不定会问出什么幺蛾子呢,便赶紧点点头,说:“正是。”又指着织女星说道:“彼可酷类腰机?”众人一齐随着她指的方向辨认起来,说道:“类极。”姜莹莹得意地说道:“此即织女之腰机。织女善织,云霞即其所织。”众人一齐称妙。君笑着对台下的织长妫槐说道:“织长手艺亦善,不过比起这织女来尚需努力。”那妫槐笑着应道:“定当再努力改进。”
      姜莹莹又指着牛郎星教他们辨认了牛郎星,便开始讲牛郎织女的故事。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尤其对能划出银河的王母的簪子、织女的羽衣和会说话的神牛感兴趣,好多人都说哪里去找这样一根骨笄,划出一条大河,就不惧干旱了;好多女子都问用什么鸟的羽毛可制成这样的羽衣;好多孩童兴奋地表示明日要在部落的牛群里找找看有没有这样会说话的神牛。姜莹莹忙说道:“彼皆天上物,人间并无。”这些人方才悻悻作罢,一脸的失望。
      众人对牛郎骑牛表示不可思议,因为现在虽然已经开始饲养牛,但只是用来食用,并不作为役使之畜。姜莹莹忙趁机提出将牛、鹿等驯化役使,用来驮运东西,拉载人口。君低头思忖了一会儿,便点头问道:“子可懂得如何役使?”姜莹莹想了想答道:“可从鼻间穿绳,由绳牵制。”君忙又问道:“牛性躁力大,角利蹄猛,可有危险?”姜莹莹答道:“可先驯化幼畜。”君想了一会儿,道:“明日从长计议。”
      王母阻挠织女牛郎婚姻的情节众人也觉得不可理喻,都问道:“王母为何要带织女回去?他们部落与牛郎部落可是敌对部落?”姜莹莹真不知该如何作答,人家现在可是自由婚姻,根本不懂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对眼儿了,男子便会在晚上来找女的,第二天清晨再离开回到自己的部落,哪天忽然又看对方不顺眼了便好聚好散,也有的情到浓处便会在十五日黄昏举行一个婚礼仪式,不过就是举行过仪式的也随时可离弃,也能再与别人发生关系。在这种环境下给人家讲母拆散儿女的婚姻,人家当然觉得不可思议了。于是便说:“牛郎所在部落贫瘠,织女所在部落富庶,王母恐女儿受苦,是以阻挠。”“织女牛郎自在各自部落便好,若是相距太远,牛郎随织女而居便可,何必必要织女随牛郎而居?”下面不知是谁问了一句。“甚矣,汝之不惠!牛郎部落必为父系部落,便若西之轩辕氏,北之神农氏,东之共工、刑天、九黎氏。”姚菱挑着眉说道。
      姜莹莹听了,不觉一愣,轩辕氏是不是就是黄帝所在的部落,神农氏是不是就是所在的部落,而共工、刑天、蚩尤可都是传说中鼎鼎有名的人物啊,不知会不会与他们有交集。原来他们的部落都已转化成父系了,看来现在是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转化时期啊,按照历史的发展轨迹看,转化为父系氏族无疑是大势所趋,只是这有陶氏又该如何自处自己又当如何自处,想到此间,不觉心乱如麻。
      正想着突然听君问她:“神女可会占卜?”姜莹莹见她问得奇怪,也不知是何意图,忙老实答道:“否。”“那可会祈雨,跳祭祀舞,唱祝歌?”君又问道。姜莹莹摇摇头,答道:“一概不会。”君想了一会儿,问道:“你可愿做巫?”还不待姜莹莹反应过来,台下已是一片哗然。君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又严肃地说道:“巫之一职空缺已久,必是人心不安,议论纷纷。神女医术了得,众所共睹,必可胜任。至于祭祀、祈雨等事便还由我暂代。你等回去仔细思量,明日便公投。今日便散了吧。”说罢便起身回去了,只留下一脸惊诧的众人。
      姜莹莹算是明白过来了:怪不得君要推举我做巫呢,一来我并不会占卜等事,若我做了巫,那神权就还牢牢掌握在她手中;二来我孤身一人穿越至此,无依无靠,而且我性格恬淡,不争不抢,进退有度,必不会与她争锋;三来可堵悠悠众口,却不被分权。这君真是打得好算盘,果然心思缜密,城府颇深,手段高明。只是这巫一职必定有许多人觊觎,我一个初来乍到、无依无靠的外人居此肥差必定会受到许多人嫉妒打压,可如何是好。不管了,事已至此,顺其自然吧,还不一定当得上呢,就算当得上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我一个现代人难道还怕被一群原始人整趴下了不成。打定主意瞬间觉得轻松了许多,便也往回走去。
      “莹,稍等,某有话同你说。”姚峰叫住姜莹莹。
      姜莹莹闻言便停住脚步。
      “公选之事倾不必忧虑,有从母、孟姊相助。”顿了顿,又说道,“我亦会全力相助,日后定保你无虞。”
      姜莹莹一阵感动,其实能不能选上她根本就毫不在意,笑道;“多谢。”
      过了一会儿,姚峰又犹豫地问道:“你可有可飞升上天的羽衣。”
      姜莹莹一阵好笑,想不到姚峰也会信这羽衣之事,摇摇头道:“无。”
      “那若是你有,可会藉此回到你的部落?”
      原来姚峰是怕她回去,心里早已是百转千回:是呀,若是真有机会回到现代文明中去,我会拒绝吗?现代社会有我熟悉的安定、舒适的生活,有我日夜牵挂的亲人朋友,可真要回去了,又舍不得阿峰,如果真有这么个机会我到底会如何抉择呢?面上却极力装出一副淡然的表情,笑着说道:“不知晓,我并无此种羽衣。”
      不觉已到了自家门口,姚峰先进去帮她点上火,又细细检查了屋里,才告辞出去。看着月光中姚峰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一阵温热,好像那月光也带了温度,直把整颗心都暖化了,便忍不住柔声唤了声:“阿峰!”
      姚峰回头笑着柔声问:“何事?”
      姜莹莹红了脸低头颤着声小声说道:“我必不会再回去。”
      姚峰闻言仿佛打了一个激灵,眼睛定定地望着姜莹莹,眼神温柔得仿佛让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只听见起起伏伏的虫鸣声。他嘴唇动了几动,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只说了句“那便好。”便匆匆扭头离去了。
      姜莹莹先头看姚峰的表情,本以为他要表白,又期待又害怕,还在心里纠结着是立马答应呢还是再考验他一段时间,如果当下就答应会不会太随便了,没想到人家什么都没表示,顿时又是失望,又是气恼,又是羞愤,又是伤心,也扭身回去了,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不理他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庄严肃穆行大祭 信口开河说河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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