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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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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冷漠道:“榴榴。”
梅醉哑口无言。
他沉默片刻,还是反驳道:“就算我娘比我重要,那也不用……算了算了,‘子不言父过’,再说了,你就不嘴馋?”
大师兄舔了舔爪子,其实心里十分赞同梅醉的话——他也很想吃,但师弟已经快要发疯了,他总不能再上去添一把火吧?
难得懂事理的大师兄如此想道。
时延凑上来问道:“小道长想吃鱼?要不就在我家吃吧?”
梅醉依然气愤难平,一口答应了,还强调道:“我要吃糖醋鲤鱼!”
梅洛紧随其后,也强调道:“榴榴!”
时延好奇道:“小道长,令师兄说了什么?”
梅醉解释道:“他也要糖醋鲤鱼。”
而后梅醉转头迁怒道:“师兄,你说人话行么?”
不是人且无辜被迁怒的大师兄睁大一双眼,说道:“榴榴。”
梅醉这才气哼哼地闭了嘴。
管家当即让人去厨房加菜,时延笑眯眯地说道:“小道长你可放心吧,我娘不爱女红不喜书画,就好个吃。家里的厨娘可是和一香楼掌勺学过的,保证好吃。”
梅洛觉得师父做得更好,大概是因为总是吃不着,所以格外让人惦念,但还是说道:“一香楼也不错了。”
毕竟师弟还在发火,他真的不能在火上再添一勺油了。
时延做好了心理准备,并没有被突然发声的梅洛吓到,接着就听见梅醉十分委屈地嘲讽道:“好歹是能吃进嘴里的,怎么也比不能吃的好。”
梅洛无言以对,觉得师弟讽刺的真对,但梅老板好歹也是他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不好明着赞同师弟,只好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默不作声地假装自己不存在。
梅醉盯着大师兄看了一会儿,总算是心平气和了点儿。
没有鱼吃算什么,他爹眼里只有他娘算什么,他有大师兄!!
梅醉将大师兄抱进怀里,摸了摸师兄的毛,觉得自己平静了不少。
唉,大师兄真是一剂良药,只对他有奇效。
好在梅醉的脾气一向来得快去的也快,在大快朵颐中忘记了梅老板的恶行,并且觉得十分满足。
时延坐在梅醉旁边,他不肯好好吃饭,咬着筷子偏头看那一人一猫,问道:“小道长,如果我碰到一个人就浑身发冷,那个人还是不是人?”
梅醉被点了名,抬头答道:“不一定,有很多种情况的,我要知道具体情况才能做判断。”
他私心其实是想把一顿饭吃完了再说的,奈何时延十分“上道”,十分“善解人意”,当即就把情况说了个清清楚楚——“就是摄政王。”时延说道,“我爹娘不是管我管得严么,可外面不比家里好玩儿多了,我就爱偷偷往外跑。”
“那天我是翻墙出去的,我家偏门旁边种了一片竹子,翻墙过去再走一段就是一家茶馆。”时延解释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我平时翻墙也没出什么事,只不过那天下了雨,墙上有点儿滑,一个不小心就翻下去了。”
梅醉只好抬头听他说。
时延拿着筷子比划了一下,说道:“谁晓得那天刚好摄政王和人约好了要去茶馆旁边的琴楼,抄小路走了我家那道墙外,被我砸了个正好。”
他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像是有些牙疼地说道:“那么高的墙,我搬着椅子才翻过去的,一下子摔了,哪怕是摔在人身上,怎么也该疼个半死吧?可我摔下去的时候一点儿也不疼,就是冷。”
“那种在冬天光膀子跳下水……”
梅醉打断他,说道:“应该是因为你身上有阴气,你自己看不到,但确实是有。而皇亲国戚身上又或多或少带有龙气,阴气都怕这个,遇上龙气就会全部躲起来。”
他指了指时延,说道:“又躲回了你的身体里,阴气入体,自然冷。”
时延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梅醉看了看埋头苦吃的大师兄,心里十分不平衡,于是他捏住茫然的大师兄,说道:“师兄,借你一用。”
梅洛十分茫然地被师弟扔进了时延怀里。
还不容他理出个头绪来,就又被扔回了师弟怀里。
他仰头看了看师弟,见师弟十分“慈爱”地说道:“师兄,没事了,你继续吃。”
在三伏天被阴气冻得一激灵的时延缓了缓,觉得梅醉脸上的笑十分眼熟,好像他娘上次要打他的时候,脸上也是挂着这种笑骗他过去的。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就又有了新的疑问——“小道长,今天上午在马车上的时候,我也碰到了令师兄,怎么没有这种感觉?”
梅醉将师兄放回去,说道:“因为那里人多啊,人多的地方阳气足,阴气也懂得趋利避害,自然要躲着走,估计在你刚出大门的时候阴气就慢慢藏进你的身体里了。你换个阴气足的地方,看它们会不会像是狗看见骨头一样啃了你。”
时延急忙摇摇头,说道:“还是算了,我还想好好给我爹娘养老送终呢。”
梅醉没接话,这边时延张口还想问些什么,就听上首时尚书咳嗽了一声,说道:“吃完饭再说。”
时延只好赶紧端起碗扒了一口饭吃。
用完膳后,梅醉起身打算回家,梅洛快跑几步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时延叫了马夫准备把他们送回去,梅醉忽然回头叮嘱道:“对了,早上你说的那个泥偶,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问一下,八年前那泥偶莫名其妙从我家消失了,我娘总是担心会出什么事。”
“还有,宋苏苏附身过的泥偶在她魂魄去投胎的时候就碎了,拼不好的那种,你帮我转告一下。”
时延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我肯定将原话传到。”
这一点梅醉倒是不担心,笑道:“那就告辞了,阵法被触动我会第一时间察觉到,到时我再来送她们去投胎。”
时延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这一等就是七天,在此期间里,梅醉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阵法布置错了,但最后又打消了自己的疑虑——阵法和符隶简直成了他的本能,绝对不可能出错的。
他可能忘了自己昨天吃了什么,却绝对不会忘记怎么布置阵法。
直到第七天下午阵法被触动,他才戳了戳正在梅花树上睡觉的大师兄,问道:“师兄,你还记得时延家怎么走吗?”
梅洛睁开眼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
梅醉将师兄抱进怀里,说道:“你指路,我在时家布置的阵法被触动了,但没被破坏,应该是柳若云或者瑶姨想起来了。”
一听缘由,无所事事好几天的大师兄终于肯动弹一下他那尊贵的爪子,指了个方向。
梅醉毫不怀疑地往那边走了,半个时辰后才到了尚书府。
时延似乎就等在门口,见了他就凑上来说道:“小道长你怎么自己来了?我让张叔去接你了,你们是不是错过了?”
梅醉点了点头,问道:“怎么样了?”
“柳姨已经想起来了。”时延答道,“现在正在后院里,瑶姨还没有,不过她也很古怪。”
梅醉跟他进去瞧了瞧,一眼就看了出来,柳若云和瑶姨身上的阴气都变少了,柳若云还好,看起来已经恢复了神智,可以和人交谈了,但那个瑶姨却动作僵硬,神情呆滞,看起来和七日前截然不同。
梅醉凑上去看了看,问柳若云:“你还记得你去世时发生了什么吗?”
柳若云点了点头,说道:“夫人给奴婢请了大夫,还让奴婢好好养病,病好了再回来,可大夫没能治好奴婢。”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柳若云摇了摇头,模样十分确定:“没有。”
梅醉又转头看了一眼瑶姨,听见大师兄说道:“你那符隶只能阻隔阴气,不能吸收阴气。”
语气很肯定,梅醉叹道:“是。”
他只好对着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时延说道:“恕我冒昧,能否带我去见一见令慈?”
时延再大条,也察觉到了不对,他犹豫道:“小道长……我娘她……”
梅醉只好解释道:“七日前我来的时候留下的符隶能阻隔阴气,原本是想防止令慈被阴气侵蚀,没料到再来时,修为倒退的是这两位。”
时延脸色一变,问道:“您的意思是……阴气是从我娘身上传来的,是吗?”
梅醉点了点头,说道:“可能是什么阴气重的物件,不过这件东西若是真被令慈贴身带着……”
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时延显然也明白了,他有些茫然无措,说道:“道长随我来。”
梅醉看了看他有些发红的双眼,想要安慰安慰他,但还未见到时夫人,什么都不确定,他也不敢说太多。
他暗暗叹了口气,无法想象对方此刻的心情,心底还稍稍有些庆幸——梅夫人和梅老板的本事可比他大多了,向来只有那二人为他们师兄弟提心吊胆的份,他们却是不会有机会为梅老板和梅夫人担惊受怕的。
他想到这,却听见时延请求道:“道长,无论如何,请一定要保住我娘的命。”
梅醉低头看了一眼大师兄,对方也正好抬头看他,他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肩膀上挑起了重重的担子,这股压力让他拒绝不了也不敢答应,只好十分郑重地答道:“一定竭尽平生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