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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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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从未见过如此念家的道士,时延愣了愣才引路去了。
走时管家仍然不怎么放心,对着车夫叮嘱了一遍,几人才走了。
时尚书没跟着,大约是想早些把符隶给时夫人。
驾车走了约有一刻钟多些,就到了。
柳姨家较为偏僻,也不怎么大。京城还算安稳,家家都不闭户。
梅醉下车的时候,正好听见一个女人问道:“娘,您中午想吃些什么。”
许是老人家耳目不便,她声音格外大。
梅醉走过去敲了敲门,女人一眼就看见了他,快步走过来,问道:“几位有什么事?”
柳姨在老人旁边说着什么,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将手里的银子放在老人旁边,笑着走到女人身边,说道:“嫂嫂,我先回去,就不吃了,银子你们拿着,不够了再同我说。”
她同方才一样,根本不看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时延和梅醉,出了门。
女人也像是没看见她一样,见几人不说话,狐疑道:“几位有事?”
梅醉顾不上回答她,时延也一样,都转头看着柳姨,却见她到拐角时转了个身,忽然就不见了踪迹。
女人皱着眉,想将门关上,时延白着脸,终于信了柳姨是鬼。
他问道:“这里是柳若风家吗?”
女人打量了他一番,说道:“他是我夫君。”
时延又问道:“他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叫柳若云?”
女人更警惕了,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梅醉指着柳若云刚刚消失的地方说道:“你妹妹刚刚来过一趟,你没看见她,对不对?我们到的时候,她正巧出门,就在那里转了个身,不见了。”
女人的脸瞬间白了,她用力将门关上,吼道:“她死了!她已经死了!尸身都下葬将近一年了!怎么可能回来!”
老人忽然问道:“是不是云云又回来啦?忘了东西了吧,我就说了让她好好瞧瞧,每次却还是走得那么急。我们现在又不缺银子了,不如让她回来嫁个人,也享享福,伺候人的,总归要受气嘛,银子再多也……”
女人高声问道:“娘!你说什么?”
老人这次听清楚了,说道:“咦?不是云云回来了?”
女人颤声答道:“妹妹,妹妹都下葬许久了,怎么会回来看你?”
老人不高兴地答道:“那好歹也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咒她。”
她摸索着拿起了旁边的银子,说道:“你看看,你看看,云云还给我留了银子,你们偏偏要骗我说她死了,老婆子聋了瞎了,心可清明得很。”
女人抖着手又开了门,让几人进去坐着。
梅醉先自我介绍道:“晚辈梅醉,听闻时家有些不太平,便去查了查。”
女人红了眼,问道:“你是道士?”
梅醉叹道:“算是吧,道士能做的我也能做,道士不能做的我也能做。”
女人抖着手给他倒了杯茶,哭诉道:“我夫君柳若风,那是我娘,夫君还有一个妹妹。听娘说当时家中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便让妹妹去做了个丫鬟,每月也能拿回来一两银。”
“后来妹妹陪嫁到了尚书府,家中日子好过了些,娘便想让妹妹回来,嫁个人过日子,可妹妹不愿意,说是要伺候那小姐,每月还能继续补贴家里。”
“前几年妹妹身体越来越差,直到去年秋天……时家将妹妹送了回来,还给她请了大夫,可没过一个月……妹妹就去了。”
她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后来,又过了一个多月,娘忽然拿着银子,说妹妹回来了,还问我们为什么不给她留饭。”
“可我根本没看见有人!我一直都在院子里!根本没人进来!”
“我和夫君都只当她思念女儿,便拿着自己的私房钱,骗自己说妹妹回来了。可后来每月,娘都会拿出来银子,说妹妹回来了,即便娘有私房钱,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多,我和夫君才算是信了。”
她红着眼眶问道:“道长……她是不是真的还在?”
梅醉解释道:“她确实还在,只不过没有害人之心。你和你夫君身上阳气充足,便看不见她,老夫人身上阴气大于阳气,自然能看见她。”
时延问道:“能看见她的人,都是阳气不足的人?那我娘……”
梅醉解释道:“放心,我给令慈留了符,能隔绝阴气。”
“还有,不是只有阳气不足的人才能看见她,相信她还在的人也能看见她,比如令尊。”
“我爹?”时延纳闷道,“道长要不要给我和我爹也留个符?”
“时尚书就不用了,他每日上朝都能见天子,龙气自然会冲散这一点儿阴气,要不要都一样,给你一张倒是可以。”梅醉说着取出了两张符,又揪了大师兄两根毛毛。
梅洛有些郁闷地舔了舔身上的毛毛,觉得自己要被师弟揪秃了。
十几年来只揪了他不到十根毛的梅醉十分委屈。
两张符,一张给了时延,一张给了老人。
他叮嘱时延:“这符隶上的灵气耗完之后,符隶就会褪色,倒是你再来找我,我给你再画一张。”
“啊对了,你如果遇上恶鬼或妖邪,符咒会自燃,也算给你提个醒,遇上这些带恶意的妖鬼,就直接跑。”
梅洛委屈巴巴地伸出前爪抱住了自己的尾巴,劝自己说师弟拿着自己的毛画符咒没错,以后继续画也是正常的,降妖师和瑞兽就该以除魔卫正为己任,哪儿能为了几根毛就闹脾气。
结果越想越委屈,等梅醉回头看他的时候,发现自家大师兄变成了个黑色的毛球,看起来超级软萌。
他挠了挠师兄的耳朵,将师兄抱进了怀里,心满意足的抱着猫准备去时家。
时延说道:“当初她生病,爹差人将她送回去,谁知过了一月她就又回来了,还说自己病好了,想来那时候的她已经是鬼了。”
接着,他又十分没心没肺地叹道:“我竟然和鬼一起生活了一年还没发现她是鬼。”
梅醉接口道:“我去布个阵法,这几天找办法刺激刺激她,让她明白自己死了,早日投胎。”
时延问道:“那瑶姨呢?”
梅醉有点儿头疼,说道:“那个更麻烦,我要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死的,为什么魂魄还能不离开身体,成了‘活死人’,弄明白前因后果,才好对症下药。”
女人听着他们的对话,脸都吓白了,此刻见他们要走,终于鼓起勇气问道:“道长……您看能不能在我家也布个辟邪的阵法?银子,银子好商量。”
此时已经巳时过半了,惦记着回家吃饭的梅醉看了看天色,觉得时间还够用,就点头道:“可以。”
“银子的话……”他挠了挠怀里大师兄的下巴,算了算自己的符纸钱,答道:“那就……一两吧……”
平日里梅老板也是这个价,他们家酒卖不出去,甚至说,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家还卖酒,梅老板只好开拓了副业——替人布阵和卖符隶。
这个价不算贵,毕竟是京城,一般人家都出得起,偶尔真有遇上麻烦但没钱支付的人家,梅老板还会不收银子。
梅醉自觉自己比不上梅老板,但自己加上大师兄,怎么也不能太便宜了,那一两银子还是很合理的。
女人有些意外,问道:“道长,那现在就布阵?”
梅醉点了点头,又听女人问道:“那妹妹若是再来……”
他迟疑道:“你妹妹应该不会再来了,她原本就该去投胎了。”
女人怔愣片刻,说道:“投胎去了……那也好……她这辈子吃了不少苦,来生或许能投个好胎。”
阵法梅醉八岁开始学,到如今学了八年,这类辟邪的阵法又经常布置,不过是稍稍引动周围的天地清气,使那些修为低的鬼怪感受不到这里居住的人,所以一刻钟就好了。
梅醉拍拍手,说道:“好啦。”
女人将准备好的一两银子给了他,将两人一猫送出了门。
大师兄恹恹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半闭着眼,还在哀悼自己被揪掉的两根毛和即将被揪掉的毛毛。
梅醉伸手摸了摸他,并不能理解大师兄的苦恼。
到了尚书府已经是午时了,惦记着回家吃饭的梅醉很忧心,不知道梅夫人有没有给他留饭。
梅洛也很忧心,今天出门的时候梅老板说要做糖醋鲤鱼,不晓得他还能不能吃到。
梅老板平时都是简简单单炒个小菜就完了的,估计是梅夫人馋了,才会下功夫做鱼吃。
大师兄舔了舔鼻子,非常认同师弟的话——梅老板不仅是天下一等一的降妖师,还有一手一等一的厨艺。
只可惜他太懒了。
在时延家布置的阵法其实也不难,主要是这几天要提醒柳若云和关瑶她们已经死了,若是这两个鬼明白过来之后发狂,恐怕会伤及无辜,所以梅醉才要布阵。
布完阵法已经午时过半了,回去再用半个时辰,就过了梅家吃午饭的时辰了 。
梅醉忽然狐疑道:“师兄!你说我爹是不是故意把我们支出来的。”
梅洛蓦然睁大眼,难以置信地问道:“榴榴?”
梅醉气愤地反驳道:“怎么不会?这种事他干的还少吗?把我们支出来,红梅又不吃这些,鱼就都是我娘的!”
他原地转了一圈,将梅洛举到眼前,问道:“我到底是不是他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