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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祸福相依,天命难违 ...

  •   风水人间不可量,盈虚有数事无常
      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且说大齐建安(神宗年号)四年,荆州原庆郡有一布匹商人,姓乐讳青,膝下无儿,养有两女,长女名唤琼玉,次女则叫做瑶真,皆是乐青原配夫人刘氏所出,也都定了亲事。琼玉许配本郡一个富家郑万才之子郑誉,瑶真许配本郡曾县令之子曾道。
      这两门婚事,乃是自小聘定,只待得二女长成,便结秦晋之好,不料,阴差阳错地生了变故,恁地让这两桩姻缘换了果。
      是年元旦,郑誉和曾道不约而同地到乐青家中拜年,想给未来的岳丈泰山留下好印象。那郑誉家世丰裕,养得白净,剑眉星目,粉脸朱唇,邻里乡亲皆夸其是玉孩童。而反观曾道,个子偏矮,其貌不扬,还生得一脸黑麻子。两相比较,立见高下,貌美的越觉璞玉增辉,丑陋的愈发泥涂无色。况且郑誉衣着绚丽,有意显富卖乖,脱一通换一通,不复重样,晃人眼珠。那曾道却是本分人家,生活简朴,又性格木讷,不善言谈,讨不得他人欢心。
      世人眼孔浅的多,往往只有皮相,没有骨相,看不透深意。乐家上上下下,男女老少,哪一个明面上不赞郑小官人丰神俊朗,似潘安再世;暗地里却颠唇簸嘴,埋汰起曾道虽是官人之后,却样样不如。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经此一来,周遭众人茶余饭后,总爱将这事添油加醋地摆谈,说那曾道不及郑誉,乐家的二女婿是个夜叉,这些风言风语传到瑶真耳朵里,直觉得面上无光,心下恨及。
      不多时,曾县令卒于任上,曾道奔丧,扶柩而回。他虽是个宦家,然累代清官,家无余钱,自县令死后,日渐萧索。而郑誉之父郑万才却是经营有方,铺子连街,万贯财积。瑶真瞧着这形状,心下盘算道,“姐姐与我原是亲姐妹,咋命运这般不同?!那曾家甚穷,儿子又丑;而郑家富庶,小官人又标致,我若嫁了曾道,岂不在穷汉家受白眼,累成个黄脸婆?姐姐可好,轿子抬去郑家做少奶奶,穿金戴银,奴仆成群,好不舒坦。不行,这亲事我不能允,且去找爹爹回绝。”
      主意已定,瑶真也不迟疑,摘了珍珠环,散落金玉鈿,直直扑往书房,见着正在算账的乐青,即刻半佝着腰,捶胸顿足,嚎啕大哭道,“爹爹,你好生偏心,只念着姐姐幸福,却枉顾女儿的死活啊!”
      撕心裂腑的哭音霎时响彻整个房间,惊得乐青眉心狠狠一跳,忙迎上前去,“哎呦,我的好闺女,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这是作甚?”
      瑶真吃定父亲心软,也不说缘由,只顾埋头痛哭,似是寻死觅活一般,直把乐青急得六神无主,只能在一旁不停抚慰,好言相劝,“你是爹的活宝贝,要甚么不应?何须如此,倒伤了为父之心。”
      约莫过了一炷香,瑶真总算止住了泪花花,啜泣两声,哽咽道:“爹爹,女儿瞧不上曾道,便是死也不嫁给他,你且回了这亲事!”
      “这...这如何使得?那婚事乃是我与你娘一起定下的,曾大人在世时也早就与我互换文帖,如今若是毁了婚约,岂不是背信弃义,定会遭人诟病”,乐青皱紧了眉头,心下不悦,语气重了三分。他虽是个好利的生意人,但也重信义,便是宠爱小女,也不能坏了规矩。
      瑶真听罢,哪里肯依,愈发蛮不讲理,哭闹起来,“倘若爹爹非要我嫁那曾麻子,我...我还不如一死了之,省得过了门,挨饿受穷!”
      乐青看不过,于心不忍,关于曾道的杂言碎语,他多少知道些,却也无可奈何。
      正当乐瑶真一哭二闹三上吊,搅得家中鸡犬不宁之时,乐家大小姐琼玉上香归来,闻着动静,未及换装,忙赶去书房,只听了个大概,就知妹妹心中所想,耐着性子道:“小妹有所不知,那曾道样貌虽次,心性却是尚佳,知书达理,还是官家子,能搏功名傍身,即是眼下困顿贫苦,以后也定有腾达之日。嫁与他为妇,亦是有福。”
      不料,瑶真本是心胸狭隘之人,吃不得半点亏,心底怨恨难平,起了大疙瘩,却似得了失心疯,把亲生大姐的一番苦心好意,尽当做了驴肝肺,双目含冰,狠狠咒骂:“呵,你这厮定是来看我笑话的,自己能嫁个玉郎君,却把亲妹妹推进火坑里,真是好歹毒的算计。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坊间传闻那曾道是个甚形状,我若为其妻,受穷到也罢,只日日听邻里风凉话,俏女郎嫁了个糙汉子,早晚被唾沫星子埋汰死!”
      琼玉生性纯良,贤淑明理,一听这话,顿时委屈不已,心底好不是滋味。打小妹妹就泼辣蛮横,自私贪利,总爱与自己抢东西,自己哪回不是迁就忍让,把顶好的都给她,免得双亲为难,况且这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是自己做得主的?!可到头来,她却还是如此嫉恨于我。
      唉,也罢也罢,娘亲已经去世了,如今爹爹也是半百之人,日夜在外操劳,小病不断,岂能让其再添烦心,那曾道是丑了点,可心性尚好,又拎得轻重,这婚事我便让了。
      心中有了计较,琼玉放低姿态,缓了语气,开口劝道,“妹妹,你不愿嫁到曾家,可是相中了郑誉?”
      “哼!明知故问...”
      “即是如此,姐姐便成全你。日后成亲,你我凤冠霞帔,掩了面貌,互换花轿,我替你嫁给曾道,你且去做郑家媳妇吧。”
      这话一出,周遭众人皆是惊愕不已。
      “使不得,使不得”,乐青慌忙摆手,摇头否决,“简直是胡闹!”
      “爹爹,你且安心,我与妹妹身量相近,又定的是同一天出嫁,互换身份,倒也无人省得,到时候拜了堂,便是板上钉钉,木已成舟,事后即使曾、郑两家察觉,追问起来,便说是上错花轿,他们也无可奈何。”
      瑶真一听,顿时两眼放光,连声附和道:“此法可行!”
      乐青却犹疑不定,他虽是宠爱小女儿,却也知道曾道比起郑誉来,名声差的太多,把本是大女儿的幸福,给了次女,倒也太过偏颇了。
      “爹!”瑶真见着乐青眼里的挣扎,急忙哭喊起来,“爹若是不同意,女儿便悬梁自尽,死个干净,免得嫁作糟糠妇,受人指点!”
      几番哭闹,搅得乐青心烦意乱,脑门生疼,没了主意,加之琼玉心疼妹妹,甘愿牺牲,在一旁良言相劝,终是逼得乐青勉强点了头。
      等到了二女成亲那天,乐青心有亏欠,委实难安,便把夫人生前所留的房奁衣饰悉数给了琼玉,权当是补偿了这孩子。
      谁知,人有十计,天有百算。乐瑶真费尽心思嫁去郑家,贪图色相钱财,岂料婚后百般不如意。那郑誉自恃家富,吃穿不愁,不习诗书,举止轻佻,原先还瞧着瑶真貌美,日日相伴缠绵,时间久了,便也倦怠,加之他本是浪子花心,时常出入青楼赌坊,专以嫖赌为事,父亲累训不从,气愤而亡。郑誉承继家财,益无顾忌,逐与无赖小人,酒食游戏,不消三年,把百万家资败得罄尽,寸土俱无。丈人乐青屡次周给他,如炭中沃雪,全然不济。结末迫于冻馁,他瞒著丈人,要引浑家去卖身为奴。乐青闻知此信,气得七窍生烟,悔不当初,忙将女儿瑶真接回家中养老,不许女婿上门。郑誉走投无路,流落他乡。
      而另一头,乐琼玉嫁了曾道,无怨无愤,勤俭持家,夫唱妇随。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虽日子清淡,却甘之如饴。曾道感念娘子苦心,悬梁刺股,勤奋攻书,终是一朝应试,中了举人,后赴京参加天子殿试,琼玉得闻,典卖嫁妆,凑足盘缠,助夫君一臂之力。果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曾道夺了探花,进士及第,步入仕途,宦海沉浮十余载,累迁至汉州刺史,官拜三品,而琼玉也随之得福,获封淑人。
      本是同根亲姐妹,却得如此祸福,正应了句:“目前贫富非为准,久后穷通未可知。世人都把苍天算,岂知造化全弄人。”
      将说这乐琼玉得了好姻缘,日子愈盛,相夫之事已成,便寻思着教子。可是她与曾道成亲数载,甚是恩爱,行过周公之礼,饱尝鱼水之欢,却从未有过身孕,何谈诞下子嗣。偏偏曾道又是重情重义之人,感恩发妻不弃之义,便是身居高位,主政一方,亦是行端守矩,从不拈花惹草。一日,左右进献美女于前,曾道怒斥之,罢黜诸位亲侍,直言此生纵使显赫人前,亦无纳妾之心。
      至此,琼玉愈发愧疚神伤,念及曾家两代单传,实不忍绝其香火,便常寻访大夫,求取生子偏方,又往寺庙进香,捐献功德,祈福求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祸福相依,天命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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