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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贤相陨落,国经传世 ...

  •   花有重开吐芳日,人无青春再少年
      不须长乐享富贵,惟愿太平留人间

      永宁七年秋,萧椿下旨,敕商诚为左相,赐府邸,拜宁德侯。
      《齐史商诚传》记载:商诚,字厚达,汉州雁江人。少好诗书,过目能诵,乡邻呼之神童。建安十九年中进士,得榜三,授吏部主事,历考功、文选郎中…建安二十四年,外放为官,历大关县令、潜江太守…永宁元年,任豫州刺史,自以受知人主,所言无不尽,遂上正本十策,曰勤圣学,顾箴警,戒嗜欲,绝玩好,慎举措,崇节俭,畏天变,勉贵近,振士风,结民心。帝赞之,传之左右,升任工部右侍郎,转户部侍郎,次年又迁往吏部。永宁六年春,升任吏部尚书…
      商厚达性情正直,颇有才干,为人豁达,爱护百姓。自为相之后,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唯恐出一丝纰漏,于江山不利。
      翌年春,日黯无光,诚偕同百官上言:“日,君象。君德明,则日光盛。惟陛下敬以修身,正以御下,刚以断事,明以察微,持之不怠,则天变自弭,和气自至。”帝闻言,称之善。
      第二日,诚又言:“天时未和,由阴气太盛。自建安至永宁间,选宫人太多,妇女愁怨尤甚,宜放还其家。”帝从之,中外欣悦。
      五月大雨,夹雹,大风飘瓦,拔郊坛树。诚言:“天威可畏,陛下当凛然加省,无狎左右近幸。崇信老成,共图国是。”帝苦笑纳之。
      于此,每遇灾变,商诚必极陈无隐,而于帝初政,申诫尤切。
      除了商诚,萧椿还任用了其荐举的李槐、安之富等,皆为贤臣,致使朝多耆彦。而时际休明,帝能笃于任人,谨于天戒,蠲赋省刑,闾里日益充足,国力有所恢复。
      故此,士大夫皆叹:陛下明治,隐有仁宗之风。
      换而言之,现在的萧椿和他那混账爹一比,真乃云泥之别。
      眼瞅着这朝廷越来越安宁,皇帝的日子渐渐好过了,以为可以歇口气了,不想,又闹出了一连串事。
      永宁八年夏,兖州大旱,田地龟裂,五谷受损,渴死飞禽走兽无数,后又有蝗灾,蜚蔽天,食稼殆尽,人庶流迸,家户且绝。
      朝廷先后两次派遣大臣查访救灾,皆无大获。
      七月十三,商诚上奏,力言旱灾之害甚深,不仅使地区人口锐减,经济颓靡,还极易引发流民潮,轻者转为盗贼响马,重则爆发起义,危及社稷,历朝历代之教训,不可谓不重。正所谓劫禾之举,此盗贼祸乱之萌。大齐方定藩王之乱,需休养生息,为防民变,当谨慎处置。
      言罢,商诚方才提出,因自己曾主政户部,了解农时,善察民生,多有经验,欲往灾地,解朝廷之困,消百姓之危。萧椿思虑一二,以其居相位,权甚重,不可轻动,拒之,欲择他人。
      奈何商诚坚持,反复奏请,甚至还追到了御书房外,扯住萧椿的袖子,慷慨陈词,恳请圣命,萧椿无法,只得令众臣商议,几经讨论,权衡了利弊,终是允了,敕商诚为钦差,全权处理兖州之事。
      商诚得了旨意,匆忙点了几位随从,当夜便启程,快马驰往旱区。
      等真正到了受灾地,商诚见着农民颗粒无收、生活无着,大地一片疮痍,不禁热泪横流,胸口也闷得厉害,仿佛压着一块巨石。
      半晌,商诚深吸一口气,才吐出几句话,细细听来,是一首诗。
      曰:散吏驰驱踏旱丘,沙尘泥土掩双眸。山中树木减颜色,涧畔泉源绝细流。处处桑麻增太息,家家老幼哭无收。下官既居朱紫门,一肩尽担万姓忧。
      这首诗后来被传唱颇久,因其无名,便只唤作左相诗。
      不过,这位毛遂自荐的大人还真没在圣上面前夸海口,是有两把刷子的。自打他到了兖州,根据灾情缓急,提出先治理干旱,再处置蝗灾,随即制定了不少应付旱灾的法子,汇集起来,共有九条。
      一曰散利,即放救济之物,如钱、粮;二曰薄征,即减赋税,薄捐收;三曰缓刑,即减慢处刑;四曰弛力,即放宽力役;五曰凿渠引流,即寻水解人畜之渴,灌溉新的作物;六曰舍禁,即取消山泽的禁令;七曰去几,即停收关市之税;八曰索鬼神,即向鬼神祈祷,安稳民心;九曰除盗贼,即扑灭动乱的苗头。
      而对付蝗虫的法子,没那么多,只得火烧、坑埋、挖其卵。
      总的方针定了,各项工作就有条不紊地展开,迅速稳定了灾情。一个月后,兖州之急缓解,百姓重新安定,未出现前朝“两脚羊”之事,故而皆赞圣上之明德,朝廷之惠政,及商大人之干才。
      (注:“两脚羊”即菜人,也就是乱世人吃人之事,以后再详诉)
      又过了半个月,商诚接了圣旨,令他回京述职,便不再耽搁,把手头事务吩咐给地方官员,收拾行囊,踏上归程。
      恰在这时,连日劳累的商大人病倒了,还病的不轻。
      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好官劳碌死,奸佞富贵延。
      商诚自入兖州,忙得脚不沾地,人前人后都捉不到影子,白天寻访村落,跋涉数十里,视察河口渠道,夜里苦思对策,枯坐到四更天,双眼熬得通红,时有晕厥之症,虚汗直流,咳嗽不止,痰中常有血丝,只是念着百姓凄苦,不敢懈怠,故压着不适,灌两口黄汤,继续埋头工作,白了半边头发,终积劳成疾,一下子垮了底。
      前来诊治的大夫年逾花甲,小心翼翼地摸了脉,半眯着眼,琢磨了一会,方连连摇头,惋惜道:“大人以前可是害过痨病?”
      商诚一愣,随即点点头,建安三十一年,确系得过,只是自个命硬,靠着草药偏方,撑了两个春秋,从阎王爷那逃了出来,挺到现在。
      “唉,这痨病没有去根,只是药压着,潮、汗、咳嗽、见血、或便浊、泄泻,轻者六症间作,重者六症兼作。大人劳累过度,身子骨早就空了,如今新病加旧患,便是医圣在世,也束手无策。恕草民无能无力了”,大夫重重地叹了一口,他知道商诚是个好官,可惜了。
      商诚闭着眼,恍若未闻,良久方才轻叹了一声,自个的命怕是要交代在这了,倒不是怕死,只是不能再为国尽忠,为民谋福了。
      空有一腔热血,一身本事,都抵不过天意啊,真是悲哀。
      “天命有数,也罢,老人家且回吧”,商诚摆了摆手,语气温和。
      “是”,大夫起身,作了揖,弯腰退去了。
      待人走后,侍从们不甘心,又请了好几位名医,所言多为雷同。
      几日后,商诚不再就医,只伏在书桌旁,夜以继日地编写着《国经君道》的最后部分,这是他十五年的心血,里面皆是治国理政、安邦抚民之策。他希望再给大齐江山留点有价值的东西,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帝得了消息,立马派御医们前来,千叮万嘱,定要留住国柱大人的性命。
      然而,天不遂人意,就在御医达到的前一晚,商诚已是病入膏肓,借着回光返照的最后气力,直起身子,面朝永京,拜了三拜,低声自语:“唉,皇城高处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孤负男儿志,怅望故园愁!我终究,还是没能看到太宗、仁宗时期的锦绣江山啊。”
      是啊,齐国的文臣武将们,谁不思念太宗时期才子将相,鱼跃鸢飞,各展所长之景,帝拔人物则不私于党,负志业则咸尽其才。那时候的大齐,官吏多自清谨,王公妃主之家,大姓豪猾之伍,无敢侵欺细人。商旅野次,无复盗贼,囹圄常空。
      而谁又不歆羡仁宗时期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均公田、厚农桑、兴文教之举。那时候的仁宗温和大度,善于包容,以恕待人,以仁待士,顺乎天性,从善如流,以至于谏臣敢言,辅官清廉,百姓生活富足,夜不闭户,甚至有传言“小邑犹藏万家室”,可见国力强盛。
      曾经,商诚愿倾尽全力,穷尽所学,辅助陛下,恢复景和(太宗年号)、宣德(仁宗年号)之治。如今,商诚是看不到了。
      是夜,商诚病卒,享年三十八岁。
      萧椿得讯,心下哀惋,特下旨,追封商诚为太子太师,进应国公,赐谥号“文正”,立书传颂,陪葬帝陵。
      商文正公受皇帝垂青,万民景仰,其所著之《国经君道》也被朝廷收录,誉为国策。然而萧椿终究不是个胸怀天下的君王,他不愿也无法贯彻执行圣君之道。也许在当政之初,迫于形势,又有众贤臣相助,他尚能勤勉克制。可待得国家安宁,不再有人造反,帝位也稳固,无人辖制,他那隐藏在深处,同神宗一般的享乐情绪便喷薄而出。
      后世也发现,自商公卒,李相致仕,帝益慵懒,永宁九年后,惫于政事,任用宦官,为所蔽惑,威柄失窃,久而后觉,已成祸哉。
      《国经君道》这本耗尽了商诚心血,且极有实用价值的经典也就随着岁月的流逝,被束之高阁,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然天道轮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十四年后,一位翩翩少女在书苑中寻到了一个玉匣,打开一看,竟是十本三寸厚的典籍,后细细翻阅,竟是沉浸其中,久久不可自拔。
      商诚怎么也没想到,他编写的巨著被当今圣上夸赞一番后,便搁置了,却意外地影响了一个女子,让她有了中兴国家、功齐尧舜的想法,从此开启了大有为的一生。
      这个女子,姓萧,单名一个琏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贤相陨落,国经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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