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烦》夜阑枫语

46、霰煋番外——同心梦

　　银河，你是我的变数。
　　父亲是冥国睿智的宰相，我是冥国骁勇善战的将军，一直以为我会一生忠孝，戎马天涯，但是她出现了。
　　第一次见她，是在港口，她泰然站于我主身边，显现出不一般的风采，众人皆拜，那一刻我明白她是主，我是仆，恍若天地。
　　父亲说，她是陛下心爱的女子，她是圣天宫的仙人，她是非凡的智者。而我当时却没理解父亲的话中意，之后，我终于明白她是我的劫，那般不寻常的女子，如何能让我守住这颗心？
　　她入住相府，我不以为意，只当是一般的客人对待，却又着实不一般了点。她与依依走得近，我并无不快，想着依依能寻个人陪着也是好事，但听到她在背后嚼起我的舌根，不由就怒了，原来也不过是个浅薄的莽妇。
　　不明白陛下是如何恋上这么个女子，我只道是她迷惑了君心，想来那日的自若神情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知道她在大街上闹了一番，虽然本事的确大得很，但依旧迁怒于她不知谦恭为何物，这般行径怎么可能如父亲所说的入主后宫。
　　与她相对，训斥完后，能感觉到她笑意的虚伪，但一番道理却说得滴水不漏，能赢民心之举是智举，我忽然恍然大悟，她确是个智者。
　　与我虚言相话，只叫我切勿干涉，见到那单单为我展现的伪笑，我想我是真的气了，甩袖而去。事后，忽然觉得自己是做过了，她句句在理，是我逾越失礼了，大婚在即，想着在此之前要致歉，也算是安了心。
　　途经她的小院，树影相隔，见到的却是她一脸落寞，忽然心中一闷，得君王恩宠，难道不是她所愿？
　　不敢迈步，怕打破这潭静水，心忽然乱了节奏，她幸与不幸，与我何干。
　　脑中清醒，心中忽有些苦涩，脚步定住，明明该离开，却留恋。心一惊，留恋，怎可有这般思绪，马上转身，有些失措的离开。
　　陛下心里念着她，我一直知道，因事入宫时，陛下常会在私下询问父亲与我有关她的事，当得知她近来的低落，马上赏了不少珍品到府上。
　　我见她缓步入堂，从父亲口中知道她喜爱珍宝，但当看到她见那珠宝美钗时无波的表情，心中有些欣喜，好似有些无缘故。
　　婚期将近，胸中不适异常，明明不该这样，她房外的守卫递增，而我总是隐在角落，望着那扇窗。
　　婚前，那窗中黑影一闪，我瞥见她一袭嫁衣，精致的妆容，心中却是一痛，明天她便是陛下的妃，我只不过是他们的臣。
　　鸾轿红纱，我策马领于前，轿中人却是他人的妻，风忽起，杀意狂卷。
　　血染的悲意，听到她大喝：“住手。”
　　黑衣男子的执恋，我看得出，那般爱却因为她的一句‘尘缘已断’变成了恨，见他飞身想夺人，我拔剑冲了出去。
　　玉碎声起，我见到一个男子的绝望，剑入血肉，时间忽地停止下来。
　　黑衣人的悲恸，他的誓言震撼了我尘闭的心，而她却无心无情般斩断了一切，我已然明白，这么个女子，终不会属于任何人。
　　她入了宫，成了妃，她问我，在我心中她是怎样的人。
　　我不敢答，她言语间多有不善，心里不由苦笑，或许在她心中，我应当是个顶可恶的人吧，不悦自然显于眉眼，对我，她永远是疏离的模样。
　　看她如何肃清后宫阻力，看她如何颠覆朝局，对她，我又能如何。
　　父亲终是发现了我的心思，他说，早知如此，他应当当机立断绝了我念头，不该告诫几句就放任我去了；他说，银河这丫头害人不浅，叫我还是思量清楚，该娶个妻，来断了这个妄念；他说，那丫头不寻常，不怪我上了心思，但却只能是心思。
　　我明白，我尊她，敬她，可好？
　　见到她与陛下之间的隔阂，知道她终会离开，心中说不清是怎样的感觉。
　　变数恰恰发生在绝望之时，床榻之上，她说的‘对不起’突然让我意识到这一切是错误。
　　跪倒在父亲与陛下面前，一心求死，想得是她万万不可有事。
　　她呵退众人，跟着倪后上了绝崖，我怎可能放心的下，不管她愿与不愿，我这条性命已经是属于她的了。
　　救下依依，看见的却是坠下的影，与倪后缠斗在一起，心中一痛，既然如此，不如随她去，也好，生不同衿，死同穴。
　　一只手抚上我的额，熟悉的感觉让我慢慢醒来，迎接的却是黑暗，忽然心急如焚，她呢？我活着，那她呢？
　　她活着，我忽而松了口气，但是当我听到她的绝望，她的痛苦时，又再次慌乱无措起来。
　　我有何面目见她，她的清白是毁在我的手上，拥她入怀，却是被推开，我可真的已是万劫不复了。
　　曾经以为，即使她因被困痛苦不堪也终会过去，可是命运却不愿给我一个安宁。
　　晖炔？陈景？她的爱恋让她弃去了生的念头，我从不敢相信她这样的女子当真是有爱上的人，那一刻，所有的借口都苍白，我一直都未曾在她心中留下什么。
　　我要她生，即便是我死了，我也要她好好活着，她要的解脱我不给，我宁愿自私一回，恨我也好，怨我也好，只要我还看得见你。
　　她念着我的生死活了下来，知道我们之间的羁绊，我欣喜，却又惧怕。本不怕没了性命，在此时，只是害怕我们依旧陌路。
　　她原就不愿呆在这桃源，而今陈景乱了她的心，还险些断了她的命，所以我必须带她离开。
　　伤痛无所谓，卓冰穹的讥讽我也毫不理会，我要得只是在她心中刻下我的名。
　　幸福是一生一世，或许又不过是一瞬，她终是牵上了我的手，成了我的妻。
　　红烛摇曳，我见不到她的样貌，但是我知道她永远是我最爱的女子，此刻拥入怀中的挚爱。
　　那时候真的以为会天长地久，但当那些美好的光阴如海市蜃楼般消散时，我握住同心石，跪于宫门之外。
　　银河，别忘了我的爱，即便我不能再爱你。原谅我的自私，我要你活着，即便代价是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