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欲之罪》简戎

21、入侵

　　再次从神社回来，又是黑夜茫茫。
　　从六本木地铁站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灯火辉煌的六本木之丘。
　　西村突然来了一点兴趣，买了门票进入观光电梯。
　　这个时间的观览人数稍微少了点，尤其是转过几个角度，甚至找到没有人待着的窗台。
　　西村靠着坐了下来，侧头看向玻璃外。
　　这个角度看不到东京铁塔，但小半个东京尽收眼底。
　　过不了多久，这里会不会成为一个战场呢？
　　如果这里被毁了，作为市民的他不仅会痛心，更会替即将成为千古罪人的和纱所难过。
　　但是他又改变不了和纱那样可怕的念头，他根本不知道和纱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魔王之子。
　　——傲慢、贪婪、嫉妒、怠惰、暴食、暴怒，还有色欲。
　　——相对应的分别是「目切」泉、「目夺」和纱、「目侦」平泽莲、「目隐」西村恭平、「目欺」NEKO、「目合」未知，还有「目觉」已经死去的人。
　　——这些人要聚集起来做什么？它真的可以实现和纱的愿望，斩断她不老不死的生命源泉吗？
　　西村也无法理解，但是他对于和纱而言，仅仅是两千年时光里的一粒尘埃，和纱已经和苍相伴了这么多年，她不会因为西村的存在而改变初衷。
　　正低落的想着，突然听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西村……前辈？」
　　西村回归头来，「安井……小姐？」
　　安井是他同事务所的后辈，去年刚刚出道，近来因为配信同一部动漫而常常见面，不管是见面会还是做RADIO节目。
　　「我以为看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西村前辈！」
　　西村做了个「嘘」的动作，安井马上小声，「抱歉抱歉……」
　　她抱着文件坐到了西村旁边，「前辈也来看夜景吗？」
　　「……嗯。」
　　「我从来到东京后还没有登上过六本木之丘，这次正好在附近录外节目，结束了就过来了。」
　　「是吗？怪不得你带着这么多资料呢。」
　　「听说这个票还附带美术馆的，是吗？」
　　西村点点头，但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所以这一次只是来看一下夜景而已，并不打算过去。
　　「美术馆，去看吗？」
　　西村刚要拒绝，正好涌来的人流也将这块空地占领，他连忙起身让出位置，「……那就去看看吧。」
　　走下一层，就是美术馆。
　　老实说，西村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之前跟和纱过来，两个人也只是随意浏览了一遍，并看不出什么厉害的创意来。
　　这里关于人体的肖像很多，安井有些脸红的快速往前走了，西村也慢慢跟上去。
　　然后到达一个很诡异的房间，七八十年代的麦克风，没有人站在那边，但却有轻柔的仿佛幽灵一样的歌声漂浮出来。
　　那个时候的和纱说，「啊，看到了，原来播放器藏在那里面！」
　　西村扶额。
　　正好当时走的有点累了，和纱靠着他的肩膀坐下来，倾听着这诡异的音乐，「如果真有幽灵为我演唱一首也不错呢……」
　　「真可惜人死了就死了，就从世上消失了。」
　　而现在的西村确实有些累了，他在这个房间中央的坐席坐了下来，原本还有些害怕的安井刚要推辞离开，也不得不陪着他坐下来，「前辈……」
　　西村解释说，「你不用跟着我的，你继续往前去看好了，我休息一下。」
　　闭上眼睛，所谓的幽灵的歌声真的有一些催眠的效果。
　　但他的警觉性很高，以至于两分钟后，手表的秒针走过零点的12时，他就睁开了眼睛，安井连忙跟着起来，「前辈……」
　　接着还有看似被封闭，实际弯腰穿过丝线就可以继续往里的被缝纫机和线路缠绕的很大的房间，安井仰着头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这是……艺术？」
　　同样的情形又浮现了出来，「要是断了一根，会造成连环灾难吗？」
　　西村笑道，「不是还有你吗？」
　　没有逗留的西村继续往前走，安井也唯唯诺诺的跟了上去，「……前辈！」
　　美术馆很快就略过了，接下来的天文台馆门口贴着「闭馆」两个人字。
　　「今天真不幸运呢。」
　　和那天的遭遇一样。
　　安井却否认，「能遇到前辈怎么能说是不幸呢？对我而言已经很幸运了，原本一个人孤独的眺望东京塔还有些想哭来着，没想到转个弯就看到了前辈的身影！」
　　「想哭？」
　　安井连忙捂住嘴巴，但话已出口，不得不解释一下，「就是……就是离开家太久了，有些想念家乡而已，想从六本木之丘眺望看看，能不能找到家的方向。」
　　西村若有所思，「是吗……抱歉。」
　　「不，现在完全不失落了！完全恢复了呢！明天又可以打起精神来工作了。」
　　「说起来，安井你的老家是……静冈？」
　　「对的，没想到前辈还记得！」
　　「嗯，是那天你进事务所的自我介绍提到的。」
　　感激涕零的安井还想说什么，没想到一走出六本木之丘外面的风会这么大，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西村连忙制止住她别开口，「你穿的太少了，赶快回家吧，别冻感冒了，昼夜温差还是很大的，这个季节。」
　　安井连连点头，就要转身向地下楼层走去，突然想起来，「前辈呢？」
　　「我？我就住在附近，走回去很快的。」
　　安井看了远方道路一眼，也不再多问，「那好！那我就去地铁站了，前辈明天见！」
　　「明天见。」
　　*
　　走到对街，路过一家偶尔光顾的迷你酒吧，老板正好出来挂上营业结束的牌子。
　　「啊，西村先生，最近工作很忙吗？都不怎么见到你呢！」
　　西村摆摆手，「抱歉，事情有些多，解决了就来跟你喝一杯！」
　　老板也笑笑，「那我可是会每天都期待的呢！」
　　「很快，会带朋友过来的！」
　　他所想的生活是这样的。
　　每天早出晚归，虽然工作有些辛苦，但并不会觉得痛苦。
　　有几个酒友，空闲的时候相聚，忙碌的时候各自奋斗着。
　　他并不想被卷入那样的战争。
　　「和纱……」
　　如果当年遇到的和纱只是一个平凡人就好了。
　　哪怕是自己的FAN也好，总比现在这个强势到无人能治的要好得多。
　　可是和纱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个单纯的和纱，她太复杂了，无论多少眼，都无法将她看清。
　　*
　　虽然没有喝酒，但昏昏沉沉的，就这样走到自己的公寓大楼门口，西村也有些晕。
　　夜空中突然闪过的一道身影让他顿时清醒，他几乎是仰头过去，瞬间召唤自己的神力隐身侧移了数十步，而快速闪过的刀刃仅仅是切断他的几根头发丝而已。
　　「……谁！」
　　在这深更半夜，公寓大楼前几乎没人，连那个刺客也被隐藏在黑暗中。
　　「……你是、‘目隐’。」
　　西村睁大眼睛，「你是……哪位。」
　　来人戴着黑色口罩，全身上下也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却也自报了家门，「我等来自全美超能力协会，前来讨伐你们这些入侵的目之能力者！」
　　开玩笑的吧？
　　这个世上难道真如平泽莲所说，超能力者多得数不胜数，而且还都因为和纱的挑衅涌入了东京？
　　「看来今天杀不了你了。」
　　西村当然也不是被宰的那个角色，「不要逼我动手。」
　　「听闻你们这些目之能力者，只要看到你们的眼睛我们就会失败。」
　　「你错了，只要我能看到你，你就失败了。」
　　刚说完这句话的西村没想到对方又以风一样的速度偷袭的过来，几乎是同时隐去了自身的存在，「我说了……不要逼我动手。」
　　「动手的是你们目之联盟，为了替死去的协会的人报仇，我等还会再次找上门的！」
　　等来人两三秒撤离消失在视野之际，西村这才现出身影，站在了二楼看板，目送那个人远去的方向。
　　「全美……超能力协会？」
　　*
　　西村敲了下隔壁的房门。
　　等了很久，穿着懒散的平泽莲才推开了，「原来是你啊，和纱不在我这儿。」
　　西村先不跟他解释，总而言之一把将他推进了房间，「快点醒过来！」
　　打着呵欠的平泽莲也不招待他了，「你自己先坐吧，我去换件衣服。」
　　这个男人可真是悠哉，居然还泡好了花茶过来，「怎么了？一脸严肃的。」
　　「全美超能力协会是什么玩意？」
　　西村这样开门见山，让平泽莲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么问我的你，一定也不知道欧洲异端组织和吸血鬼同盟吧！」
　　西村忍不住吐槽，「这TM是哪本见鬼的轻小说设定！」
　　「就是我们所处世界的设定。」
　　「哈？」
　　平泽莲喝了杯茶，依然一副悠闲的模样，「如字面所述，全美超能力协会就是美洲那些有超能力的人类在地下结成了一个不受法律保护的组织。」
　　「而欧洲异端组织跟这个超能力组织差不多，也是某方面力量异于常人被当做异端的人类所形成的抱团。」
　　「听你这样讲感觉很糟糕啊！」
　　「因为我上门拜访过他们啊，充其量厉害的人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那已经很多了！至少比我们的人多啊！」
　　「呜哇！西村先生，你吐槽不在点上啊，不该说他们都是未经世面的菜鸟吗？」
　　「那最后那个呢？」
　　西村撩了撩头发，「最后的就更直白了，吸血鬼同盟啊。」
　　「你是来自吸血鬼同盟的？」
　　平泽莲连忙摇头撇清关系，「拜托，我在欧洲游荡的时候，所谓的吸血鬼联盟还没成立呢！」
　　「之前人类一直混战，近百年来才趋于和平，所以我们吸血鬼也就自律形成了一个联盟，这样更好跟人类交涉，不是吗？」
　　「那你是那里的成员？」
　　「我只是个从来不露面的元老院成员而已，那些会议草案，以及跟人类的交流协议，还是交给年轻人来比较好，而且我现在住在东京，跟那里几乎没什么关系啦！」
　　西村忍不住翻白眼，「他们没有来到日本吧！」
　　「有来过几次劝我回去，不过我都无视了。」
　　「只要不是敌人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有别的组织来寻仇了？」平泽莲眯起视线。
　　西村撑着脑袋，「十有八九是和纱的缘故。」
　　「不可能的，」平泽莲否认，「美洲那边我都没怎么去过，最近给和纱试炼的都是欧洲异端组织的一些朋友，和纱只是夺走了与他们同样的超能力，对他们自身并没有任何影响。」
　　西村有所怀疑，「没去过美洲？那为什么全美超能力的人会来找目之能力者寻仇呢？」
　　平泽莲也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啊！我知道了！」
　　「什么？」
　　「那个俄亥俄州的长官！该不会也是全美协会的吧！」
　　这样说的话就成立了，西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还真的……是她。」
　　「但那个‘目觉’也算是我们一员，我们内部战争，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真是多管闲事——不，别是自寻死路吧。」
　　西村瞪了他一眼，「你嫌事情闹得还不够大吗？」
　　「那些人的能力都是物理方面，说穿了跟我们不好比的呀。」
　　「一个人并不可怕，可是一个协会就岌岌可危了。毕竟连你也没有接触过他们不是吗？」
　　「我没有接触过，可和纱接触过不是吗？」
　　「所以说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那你是在担心和纱吗？还是担心你自身的安危？」
　　这两方面的都有，但是，「比起一两条生命，我更担心的是东京、不整个日本的未来啊！」
　　「那你要做救世主吗？」
　　「这又是哪本烂俗轻小说的设定！让我一个年近三十的声优来扛此重任合适吗！」
　　平泽莲站起身，「但是我们这群人中，不是你最年轻么。要是东京没了，我还可以回英国的说。」
　　「你真的不管了？」
　　「我本来就是来东京过悠闲日子的，要那么麻烦我还不如回欧洲参加什么元老会，也就每天签签文件睡睡觉罢了。」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做人的良心。」
　　平泽莲拍拍胸脯，「拜托，我只是个冷血的吸血鬼而已。话已至此，我们差不多也该想想名字了。」
　　西村不解，「什么名字？」
　　平泽莲喝下剩余的茶水，将茶杯放回茶几，「当然是现有目之能力者结盟的组织名称。」
　　原来是找他商量怎么应付外来之敌，没想到却在这里策划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跟你争执叫什么名字好啊！」
　　「那就叫七原罪好了，你看，彼此的暗号都对应上了呢，怠、惰。」
　　「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