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花开之时》紫清烟

6、第二个世界(三)

　　清晨的薄雾恰似云烟缭绕，诗意远方的山海。伸手触碰时，仿佛可以将它捉住，握在手心。

　　如果握住了，是将再也不会丢弃的——

　　转弧总是抱着父亲的手，他不知道自己对这只手是有依赖的感情还是什么其它更为复杂的东西。或许只是因为不愿放开的这种简单心情，仅此而已。就像是夏目听见了他的求救声，所以他想要待在这个人身边而已。

　　转弧总是用着那渴望什么都眼神望着夏目，从他单纯的眼神中萌发一种色彩。

　　当夏目犹豫他的去向时——因为转弧的来历，那种色彩很快地变得黯淡，产生被抛弃的孤寂与黑色的情感。

　　转弧只是站在那里。

　　转弧只是看着夏目。

　　夏目突然无法再去想太多，于是他再一次被浚敲了脑门(浚是很卖力地跳起来敲的)。

　　“你父亲留下来的钱虽然足够你浪荡一辈子了，但是现在没有成年的你也只能每月领定量的钱啊！你这家伙，这样下去是准备在未来喝西北风吗！”

　　浚的性子意外地像是老婆婆一样啰嗦。

　　“而且你忘了吗——再过几天你就必须上学，你是准备怎么照顾这个家伙。”

　　夏目没想到浚还会记开学时间，不过对亏浚这时的提醒，因为夏目差一点就忘记还要上学这件事。

　　真是从各方面都很麻烦。

　　但是——

　　“那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暂时先试试节省日常开支。”

　　夏目的打算百分百地让浚炸毛。

　　“什么——！”

　　为了自己耳朵暂时的清净，夏目不得已地忽略浚现在炸毛的状态。

　　夏目看着转弧。

　　转弧的眼中蓄满泪水。

　　果真没有办法拒绝，夏目想到，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曾经憧憬过，然后被人回应了，获得期待了。

　　夏目不想要转弧的憧憬落空。

　　他抚摸转弧的脸——那没有小孩子应该有的嫩滑，反而是粗糙如树皮，不知道转弧以前是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欢迎来到这里，转弧。”

　　转弧想要触碰夏目的手停下来，伸出的五指停在空中，一瞬间扭曲的恶火熄灭了。

　　转弧想的是，如果被人抛弃的话，被这个人抛弃的话，他不想就这么离开。让这个人「崩坏」，在说出残忍的话之前。

　　但是夏目留下了转弧。

　　纤细的手指，在转弧脸上，指尖很温暖。

　　在那一瞬间，转弧萌生了想要和这个人永远在一起的心情。

　　如果给了我光明，那就不要再让我进入黑暗。

　　有人如此希望。

　　转弧在此刻从未如此深刻意识到一件事。

　　夏目不是「英雄」，夏目是「转弧的英雄」。

　　所以啊——

　　“夏目！”

　　浚很是气急败坏。

　　————
　　夏目在接近黄昏时出门，他提着小袋子，将钱夹放在衣服内口袋中。浚被他委托照顾好转弧，虽然浚愤愤不满，但还是答应了。

　　夏目离开时，浚一直守在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夏目是为了买生活必需用品出门的。虽然之前房子被他和浚一起大清理一番，顺便找到不少需要的东西，但还是很紧缺。

　　走在路上时，夏目尽量忽略耳边的声音。

　　“恶魔之子。”

　　一名中年妇女在他经过时小声说到，夏目的脚步走得更快。

　　这样的声音不止一个，或多或少都有人用着恐惧或者是好奇可怜的眼神看着夏目。

　　夏目已经习惯这样的状况，只要自己不去在意，不去看不去听就会没事的。

　　一股风挂过，飘来一块缤纷的布料，它落在夏目的头顶。

　　夏目拿起一看，那上面有着极为繁华的纹路，而且这些纹路隐隐有活着的感受。夏目下意识地想要将它从头顶拿下来。

　　突然，沙石四处纷飞。

　　夏目从身后感受到异样的存在，他顶着布，向身后望去。

　　那是一个妖怪——有着大妖的气息。

　　一片艳丽的红，缓缓绘出那奢靡的身影。它撩起苍白的发丝，叹惋着。

　　“吾等同类。”

　　“皆为末路之人。”

　　夏目瞬间明白它的话语。

　　这个世界对妖怪之物的舍弃。

　　白发大妖向夏目伸手，妖气弥漫，拘束夏目的行动。夏目的双脚在空中无力踢蹬，没有摆脱。

　　露生凑近眼前这个拥有强大灵力的人类，它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这样强大的灵力，而且现在尚待雕琢。如果他出生在那个混乱的人妖共处时期，不是被争相竞争，就是被有心人萌杀在成长之时。

　　但是……

　　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

　　露生放开拘束夏目的妖气，露出略带嘲讽的笑容。

　　只怕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露生用尖锐的爪子描绘夏目的眉眼：“汝，可愿随我。”

　　夏目只觉得身体开始泛冷，睫毛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白霜。他盯着露生毫无感情的双眼，倔强地挣扎。

　　“放开我！”

　　袋子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一拳打在露生俊美的脸上，对方迅速地松开手。夏目倒在地上，这时身体才开始回暖，他警惕地看着眼前不明善恶的妖怪。

　　“汝，可愿随我？”

　　露生还是那一句话，它的眼中泛起戏谑的笑意。

　　久久，它没有等到夏目的回复，又再次说道：“若汝遭难，唤吾之名，吾必现身。唯代价是，汝之十五年。”

　　“吾名露生，愿汝唤之。”

　　只听清脆的一声铃响，四面八方飘起一阵白雾，露生的身影在白雾中愈发朦胧，最终消失不见。此时，夏目才松开自己的一口气。

　　慢慢拾起地面掉落的物品，夏目叹息一声，希望现在回家后不会被浚骂，也不知道转弧会怎么样。

　　到夏目到家时，天上稀疏的星星也翻了几次倍数，似一片广阔的星海，在漆黑的夜幕璀璨生辉。

　　从很远的地方，夏目就看见转弧蹲在门口的身影，浚到是看见夏目朦朦胧胧的身影时就冲过来了。靠近夏目时，它的脸色一凝：“你这家伙！居然遇见了其它妖怪。没有浚大人我的保护你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它没有伤害我，只是对我的存在也很好奇。”

　　夏目选择了隐瞒，他不想让浚担心，更害怕浚会直接去找对方算账。不过，对方确实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说话云里雾里的。

　　“以及，浚，我给你和转弧带了布丁。”

　　“哦哦哦！是布丁。还不快点拿出来孝敬浚大人我！”

　　“是是，但还请稍安勿躁。”

　　夏目牵起站在门前的转弧的手，同样是小孩子的手，转弧的确是粗糙如树皮。夏目从口袋中拿出一瓶护手霜小心翼翼地为转弧涂抹。

　　“以后每天都要记得涂，没有了我会再去买的。这里还有润唇膏和脸霜，也是和这一样以后要每天涂。记到了吗？”

　　转弧点点头，虽然他认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但是被这个人涂抹时，很舒服。

　　“夏目帮我。”

　　“是是。”

　　————

　　记事：

　　当夏目一行人在晚饭后准备来一点饭后小点心——布丁时，他们很愉快地找到了一团空气。

　　而在远方的某个地方的白发妖怪：“这个牌子的布丁果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