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氢记 地球报告》笔度彼

9、倘若有氢

　　很快，地质学专业传出消息，震区就在四川，盆地西侧的那个位置。据说当时□□地震局的网站已经爆了，根本进不去。地质专业的同学进了其他国家的地震局，终于找到了震中所在地。所幸魔都离震中远，除了各个实验室的实验中断，一些实验必须重新做以外，基本没受啥影响。过了一会儿，有人招呼大家解散。
　　我们在人群中没找到思昱。
　　“不对！氢子，果力，我们赶快去找思昱！”米纳拉着我和果力不让回实验室，三个人一起奔到思昱宿舍。
　　宿舍的门大开着，思昱正好背着大包，急着出远门的样子。
　　“你去哪里？”米纳一把拦住他。
　　“让我走！我要回家！”思昱像一头发狂的蛮牛，一股劲只想往外冲。
　　果力看到这副样子，连忙跑上去抱住思昱。“冷静！这时候你就算能买到火车票，也不一定进得了灾区！”
　　“我的爸爸、外公外婆都在那里，我要去找他们……”思昱的身躯奋力挣扎，眼框通红，硕大的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我还可以救人！我是医生，那里都是我的老乡！”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地球男人流泪，一个地球男人对他深爱家人的忧虑、担心在地震中失去家人的最真实情感流露。情之所致，令人动容。
　　米纳和果力两个继续“绑架”思昱。
　　“你不能这样说走就走，总该跟孙教授请个假吧。就这样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米纳泪眼汪汪，搬出了教授来压思昱。
　　“复大附属医院肯定会派医疗队去的。就算你要去救人，也要跟大部队一起去啊！”果力用的是缓兵记。
　　“那我现在就打电话跟教授请假！”看来思昱也认为应该对孙教授有所交代。
　　几声嘟……嘟……之后，电话竟然通了。听思昱说要请假立即回家，电话那头孙教授沉默了好久。
　　“……思昱，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你现在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是，我不同意你现在请假回家……”教授的语气很坚决。
　　“我……如果他们……，我……”思昱一时语塞。
　　米纳跟果力说好了，这几天让果力看住思昱。
　　我们两人从宿舍楼出来，经过食堂，已经看到了关于大地震的滚动新闻。
　　学生会快速行动起来，在校园各处设了募捐点。一个川籍学生会女骨干，站在募捐箱前一直抹眼泪。一高大男生，红着眼眶走过去，掏出了厚厚一叠红票子。他说：同寝室的哥们也是川籍，家就在震中，家里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了，但是死活不肯接受同学的募捐，所以捐到这里来了。
　　回到实验室，看到海丝帛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他爱玩的大型游戏居然还开着。
　　“游戏里面的好友一片一片都是下线状态，有些人可能再也不会上线了！”他落寞的视线死死盯着曾经一闪一闪的头像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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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学校心理健康咨询中心向灾区同学发出公开慰问信，并为同学们提供心理咨询服务。听说其他想回家的川籍同学也被老师劝住了。
　　果力把思昱拖到了实验室，孙教授给我们几个开组会。
　　“我不是不让大家去救人，我是希望你们做好研究，将来才能用氢气救更多人！”孙教授语重心长地对思昱说。“日本医学实践显示，氢气对糖尿病引起的坏疽有治疗作用。你做过医生，你肯定知道，地震伤员容易得气性坏疽，而且可能引起严重毒血症。这些病症，是不是有可能用氢气、或者用氢氧混合气体治疗，都是非常有研究价值和实用意义的！”
　　“我知道氢气有用，可是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在临床中用起来呢？！现在那些伤员却已经等不及了！”思昱头也不抬，嘶哑着喉咙，闷声闷气地抱怨。
　　从来没见过思昱顶撞孙教授，我们都惊呆了！
　　“是的，你说得对！”孙教授没有因为被冒犯而生气，只是平静地继续说明着。“现在最新的好消息是：我们验证氢气医学效应的文章，《神经科学通讯》已经通知我审核通过了，8月前后会正式发表 。但是，这只是氢医学研究的小小开始，研究出氢气有效的细胞机制，可能需要十年；运用到临床，可能也需要十年，或者更久。对个人来说，时间很长；但对整个人类来说，一旦研究获得突破，受益的就是整个人类！氢气跟其他药物不一样，具有某种程度的普适性，对人类意义更大。所以，你们每一个人，都很重要，请珍惜自己，别蛮干，好好把研究做下去！”
　　思昱知道教授其实是在说他，脑袋耷拉得更低了。
　　道理我们几个都懂。但是，现在的研究成果，在大灾面前却用不上，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带来的心痛，哪怕是我这个“没心没肺”的机器人都能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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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的中午，我和米纳在学一食堂。我一边吃饭，一边调整接收器，接收周围同学讨论的话题。
　　我听到一群人在讨论地震预测技术，不知道他们是哪个专业的。
　　“听说现在国际上最流行的做法是通过监测地下气体的浓度来预测地震。”一四眼哥说道：“真没想到，二氧化碳、氢气、氦气、甲烷、硫化氢气体等等，都可以用来监测地震。尤其是氢气，被认为是监测地震的灵敏元素，将来很有可能用于预报即将到来的地震。”
　　“据说我们□□在利用地球气体监测地震这个领域的科研还是走在世界前列的。因为是地震大国，有科研条件。真的假的？”旁边另一尖脸同学，看着对面的瘦高个，疑惑地问。
　　“我查了专业资料，从70年代到90年代，我们真的有多次短临地震预测成功的记录 ，最近的一次是临潼地震台，在2004年5月，根据监测到的氢气异常变化，结合地震特征，真的成功预测了5月4日、5月11日青海德令哈5.5级和5.9级地震。 ”瘦高个答。
　　“既然04年的时候就监测成功了，那为什么这次大地震，反而没有任何预报呢？”四眼哥和尖脸同学，都搁下了筷子，抬起头疑惑地望着瘦高个。
　　“这个……我们地球物理专业毕业的师兄师姐，好像没人去地震局的，找不到人可以问……”瘦高个前面还说得头头是道，这会儿只顾吃饭了。
　　“地震局？！现在复大毕业生找工作，还有人愿意去那里吗？你们专业毕业的，是不是都去挖石油了？”四眼哥调侃瘦高个。
　　“预报对了，是你应该的；预报错了，这么大的责任谁来承担？如果我是领导，我肯定也会说：地震不能预测啊！”尖脸男接着说。
　　我立即登陆到学校提供的专业学术期刊检索网站，检索了关键词“氢气”和“地震”。原来，过往的地震监测实践揭示，作为地球的基本组成物质之一，地球内部逸出的氢气溶解在地下水中的浓度指数，在地震将近前因为地壳移动、地下氢气被大量释放的原因，会显著变化，被认为可以用于地震预报。我暗暗想：没想到氢气还真有预报地震的作用！只是普通人之前都不知道。估计大地震后，大部分人还是不知道。
　　我对面，米纳一边心不在蔫地划拉着碗里的饭菜，一边看手机，估计是在看果力有没有发新的“监测短信”过来。
　　“这些天思昱总算正常一点了。唉！”她长叹了一口气。
　　“那你应该高兴啊！” 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还叹气呢？”
　　“我……”她皱着眉头，嗔怪我说：“你肯定没谈过恋爱！将来谁爱上你，那人肯定很惨！”
　　“为什么？”我还是不解地问，仿佛她在说另外一个人。
　　“我觉得我现在都不是我自己了。我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没办法不去想他……”米纳深陷情网无可奈何的样子，修正了我系统中，她原来聪明、伶俐的形象，增加了她呆萌的侧面照。
　　“要不要我帮你测测肾上腺素浓度？”我吃吃笑道：“智商现在不用测了吧，刚刚打饭以后，饭卡都不记得拿了！”

　　Cai JM, Kang ZM, Liu WW, Xu L, Sun Q, Zhang JH, Ohta S, Sun XJ*, Xu WG, Tao HY, Li RP. Hydrogen therapy reduces apoptosis in neonatal hypoxia-ischemia rat model. Neurosci lett. 2008; 441: 167–172. (if2.1) google sd pdf Cited By in Scopus
　　为什么说大地震是有可能预测的，徐道一，科学对社会的影响，2008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