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吉祥如意】第七 ...
-
沈牧完全不想知道。
她现在只想杀了系统个狗东西。
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这会儿更是阴冷，连带着周身的气氛都冷到了极点。
然而钟毓却完全没有察觉。
她仍然沉浸在讲述她做了许多年的那个噩梦里，自顾自地将沈牧不想听的那些话说出来。
钟毓的声音是很好听的。
温婉，柔和，宁静。
然而用这样的声音去讲述那样一个噩梦，就显得多少有些不搭调起来了，不搭调到甚至有些诡异的地步了。
钟毓说，在那个噩梦的最后，她看见了吉勒云瑶。
原本热闹非凡的集市口，在入夜之后，也完全寂静了下来。
只有冲天的血腥味弥漫在街巷里。
久久都没有散去。
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将这处也照亮了，什么都照的清清楚楚。
包括高台上仍被捆缚在那里的无头尸身，泼溅蔓延开的血泊，以及滚落在血泊里的一颗头颅。
这些更让集市口这里多了几分阴森鬼气。
也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北族衣裳的女子，静悄无声地走近了这个集市口。
女子走的很慢，每一步都要停顿上很久。
也不知道是难以迈出步伐，还是这条路实在太过难以行走。
可这只是个巷道。
平日热闹时，短短的一条街，就会挤上无数人，在这里熙攘来去，确实是要难走一些的。
可现在这路上并没有一个人。
空空旷旷的。
终于，这个女子走到了集市口，走到了血泊旁，踩着地上的血迹，在落进血泊里的那颗头颅面前，缓缓地蹲了下来。
女子伸出手。
纤细的手指微微地在发颤。
可最终，也还是慢慢地捧起了血泊里的头颅，所有的动作都放的极轻极缓。
像是生怕碰坏了哪里。
女子将那颗滚落下来沾染上血的头颅捧起来，捧到自己的面前，捧得和自己一样的高，就那样面对面地看着。
可通常，她是要稍稍低下些头来，才能看见的。
于是，女子又将那头颅往下放了一点。
女子就这么盯着手里的头颅，许久之后，竟然笑了一声，轻轻地，但那一声确实是笑。
女子开口，说：“你怎么这么脏了呢？”
说完话，女子就一只手抱着那颗头颅，另一只手掏出来一方丝绸的帕子。
帕子上面还绣着极精致的花纹。
这并不是北族人会用的东西。
女子就拿着这方帕子，耐心又细致地给头颅擦干净沾上的血迹。
但是她来的太迟了。
那些血早已经干涸结块了，黏在那里，并不容易清理干净。
然而女子并不放弃，也不着急，只是细细地擦拭着。
不知从何处传来鸦啼几声，粗砺嘶哑，嘎剌地划破了这里的死寂。
女子像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
抬头朝那搭建起来的高台上看过去。
女子又笑了一下，收起被血污了的帕子，伸手帮头颅因为滚落而凌乱的发丝归拢起来，露出原本姣好的容颜，只是此刻死气沉沉，也再不会睁开眼睛了。
女子稍微微低下头去。
就像她往常时候会对她做的那样。
然而并没有任何回应。
女子有一些失望，抱着那颗头颅站起身，对着头颅，轻声说：“别怕，别怕……我会带你走的……”
“我保证过的。”
“我一定会带你走的……”
钟毓看着沈牧，定定地说：“云瑶，这就是我在那场噩梦里，最后看到的一切……”
“云瑶，我看到了你。”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是云瑶你简直和我在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就像个神女一样。”
“所以，云瑶……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沈牧暗暗地咬着牙，要是现在能把系统弄死，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就动手。
用她的故事，还改她的情节。
真行啊，系统。
真是会玩啊。
沈牧勾着唇角笑了下，很冷，没回答，反而问道：“你已经是大梁的皇后了。”
“你的身份，已经算得上，是这天底下最尊崇的了。”
“而我，甚至都不是你们大梁的人。”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呢？”
“钟毓。”
沈牧算是明白过来了，为什么钟毓会在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挟持她的自己却毫无防备之心，甚至积极主动地想要靠近。
原来是把自己当成能解救她的神女了。
钟毓被沈牧这么一问，还真是被问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说话。
沈牧在心里运了运气，平复下对系统的怒意，再开口的时候，明显就降低了攻击性。
沈牧说：“即便有些事，我的确能帮你。”
“可是最重要的，还是要靠你自己才能完成。钟毓，你明白吗？”
“否则就算我真的帮了你。”
“结果也还是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钟毓抬起头，看向沈牧，有些迷茫：“我自己？云瑶，我自己能做什么呢？”
沈牧抬起手，想拍一拍钟毓的肩膀，又觉得不合适。
手悬在半空中停了片刻。
还没来得及落下。
沈牧就看见了钟毓流出来的眼泪。
一大颗一大颗的泪滴，从眼眶里盈满了落下来，真的是像透明的珍珠了。
钟毓自然是很美的。
哭起来的时候，就更添了几分娇弱易碎的可怜。
或许此时此刻的钟毓，还有她的眼泪，全都是假的，但美人落泪，总是惹人心疼的。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写出来的。
沈牧觉得，自己这不算是心疼，顶多顶多，也就是个看不过眼而已。
沈牧很清楚。
钟毓此时的眼泪只是因为恐惧。
因为被自己视为神女，当做唯一能解救自己的神女，拒绝了无条件无底线地帮助她这件事而恐惧。
直白些说，钟毓是恐惧这些年的噩梦。
更是恐惧噩梦会成真。
沈牧更清楚。
钟毓的这场噩梦，原本就是真的。
沈牧轻声叹了一口气，向着钟毓走过去一步，稍稍弯下身去，抱住了钟毓，轻轻地拍了拍她单薄的背，说：“别哭。”
“也别害怕。”
“我保证，我会帮你的。”
既然系统先动手，那就别怪她跟着一起来了。
钟毓被沈牧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顿时就呆在了那里，连哭都忘了再继续。
然而这个拥抱却很真实。
既温暖，又温柔。
钟毓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探地慢慢回抱住沈牧，声音里还带着点哭腔，低低地问道：“云瑶……你真的，真的愿意帮我了吗？”
沈牧又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背，便就往后撤了一步，与钟毓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都得算是她自己写出来的主角的优待了。
沈牧抬起手，给钟毓擦去脸上的眼泪，说：“我并不知道如何帮你，但是，只要你向我开口，我就一定会帮你。”
“无论是什么样的请求。”
钟毓有些不敢相信地重复道：“无论是什么样的请求……云瑶，你说的是真的吗？”
“无论什么请求，只要我开口，你都会帮我。”
“是吗？”
沈牧点了点头，认下了这句话：“是，我保证。”
钟毓得到了沈牧的保证，才终于露出来一点微笑，说：“谢谢你，云瑶。”
沈牧算了算时间，说：“好了，你该走了。”
钟毓有些舍不得：“这么快……”
她要等上十几天的时间，才能来瑶光寺一次，可是一次却只有这一点点的时间。
沈牧抬起手，将戴在钟毓发上的那个花环取下来，说道：“这个，你要是不方便带回去，就留在这里吧。”
毕竟钟毓是皇后。
行动起卧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可是钟毓却摇了摇头，说：“云瑶，这是你送给我的，你说了，送给我的东西，就不会再收回去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收好它的。”
沈牧笑了下，把花环递给钟毓，道：“这些是被摘下来的花，你怎么能留住它们？”
“最多三两天，也就全都枯了。”
鲜花不是那么容易留住的。
钟毓却很认真，小心地捧着花环，说：“我会想办法的，我宫里的人很多，她们也会帮我想办法的。”
“云瑶，我一定会留住它的。”
“下次我再来的时候，你还在这里等我，我把它带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这就是为了再见到沈牧找的借口了。
然而沈牧并不打算戳穿，只是点了点头，依旧答应了钟毓，说：“好。”
“那你下次来，就把它也带过来给我看看。”
“看看你到底能用什么办法留住它们。”
钟毓很高兴地点了点头。
沈牧站在佛像侧边上，看着钟毓手里捧着花环，离开了佛殿。
下次再见面，就要等到四月初一了。
不过四月初一的时候，钟毓到底能不能出得来，其实钟毓自己也决定不了。
钟毓是皇后。
钟毓也只是个皇后。
仅此而已。
沈牧搓了搓指尖，那上面放佛还残留着些许方才擦过钟毓眼泪的滚烫的温度。
眼泪……
沈牧放下手，收敛起心思，没什么表情地从佛殿后面的一扇小门，悄无声息地也离开了。
没有人会知道，这佛殿里除了皇后之外，还曾有另一个人在。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吉祥如意】第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