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轻安》沙依

5、第五章

　　辞媚进屋时，绿箩躲在床上瑟瑟发抖。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媚儿姐姐，血，血，我的手上都是血。”绿箩吓得哭了，辞媚抱住她。
　　“绿箩，别害怕，楚伊人没有死，她只是暂时晕过去了，别害怕。”
　　“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
　　绿箩一下晕了过去，过度的惊吓让她晕倒在辞媚怀里。
　　放好绿箩，替她盖好被子，辞媚叫来秦初韵，让她照顾着绿箩，自己则去看看楚伊人。
　　秦楼外哪里还有楚伊人的身影，就连那血迹都消失不见了。辞媚不相信会一点踪迹都找不到，仔细的寻找蛛丝马迹，所幸让她找到了一条极淡的血迹。寻着这条血迹，她看见的是楚伊人布满惊恐、愤怒、不甘、害怕、羞愧的双眼，十指紧紧的扣住地面，指甲都掉了。身上没有一件衣物，下身还流着血，嘴被一条脏兮兮的布堵住。周身不仅有侮辱的痕迹，还有暴打的痕迹。辞媚赶到的时候，她只剩一口气了。
　　“辞媚，你这个狐狸精，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楚伊人不甘的死去，双眼还不肯闭上，辞媚替她合上双眼。
　　“楚伊人，也许，这便是你最好的死法了，毕竟，你得罪的，不可得罪。”辞媚的目光飘向远处几个匆匆离去的男人。
　　找人将楚伊人埋了后，她便回了秦楼，在门口偏巧遇上墨观砚，燕非乐，施易水三人。
　　“媚儿，你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墨观砚一脸的不开心，辞媚却并未理会他，径直走到燕非乐面前，抬起头，双眼紧紧盯着他。
　　“燕公子，这样不是太残忍了吗？”
　　燕非乐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子，陷入她的双眼中，尽管眼里是冷淡，不沾世俗，却红颜媚骨。
　　他忽然低下头，在她耳边说“怪只怪，她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
　　微弱的气息游荡在辞媚颈边，脸一下便红了，散发出暧昧的气息。燕非乐双眼一紧，双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她的脸。
　　“燕非乐!”
　　墨观砚拉长了脸，一把将辞媚拉进自己怀中。
　　“非乐，我们是兄弟，朋友之妻尚不可欺，更何况是兄弟！”墨观砚盯着燕非乐，后者完全像没听见他说什么一样，一脸的若有所思。
　　该死，他居然被诱惑了！
　　“墨观砚”
　　辞媚挣开他的怀抱。“谁是你的妻？”
　　“可是，媚儿，你明明已经答应我了，只要三年一过，便会与我成亲，难道你要食言吗？”墨观砚一脸紧张。
　　“观砚，辞媚此生不能做你的妻了。”辞媚垂下眼睑。
　　“我不同意，我墨观砚此生非你不娶！”
　　“娶不娶是你的事，嫁不嫁却是我的事。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你若非要逼我，无非两败俱伤。”
　　她脸上的决然让墨观砚的心猛的疼了一下。他怎么会忘了呢？他怎么可能忘了呢？他怎么敢忘了呢？她是他的媚儿啊！他的媚儿，言出必行。她这样说，这一生，他与她确实再无可能。
　　“媚儿姐姐，媚儿姐姐，她来找我了，楚伊人找我索命了！” 绿箩忽的从房间里跑出来，秦初韵在后面追着。
　　“绿箩”
　　“绿箩”
　　抱住辞媚后，绿箩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辞媚身上。
　　“绿箩别怕，楚伊人没有死，她只是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她到云国的其他城市去了，过段时间就会回来的。我们暂时见不到她了，不信得话，你可以问问这三位公子。”辞媚转身看着三人，眼带请求。
　　施易水点点头，墨观砚沉默一会儿，也点了点头。燕非乐却是看着一脸惊恐的绿箩，久久没有说话。
　　“她是不是死了？”绿箩一下子又哭了出来，燕非乐终是不忍心。
　　“她，没有死。”
　　绿箩听到这句话，笑了一下，又晕了过去。
　　辞媚紧紧抱着她，秦初韵道“媚儿，把绿箩给我吧，你的脸色不是很好，快回去休息。”说着，便从辞媚手中接过绿箩。
　　把绿箩交给秦初韵，辞媚倒也放心。便由着秦初韵带走绿箩。燕非乐，墨观砚也转身离去，倒是施易水看着辞媚，脚步没有挪动。
　　“方才，谢过施将军了。”辞媚微微弯腰，起身却见施易水如看故人一般看着她。
　　“施将军为何如此看我？”辞媚不解。
　　“辞姑娘，施某有一事相问。”
　　“将军但问无妨”
　　“姑娘可是从小便在秦楼，或者姑娘是什么时候来的秦楼？”
　　“施将军可是丢失了什么人？”辞媚不答反问。
　　“我有一个妹妹，唤作静烟。十五年前在墨城走失。我寻了她十年都没有消息，此次来西阳城，一是为非雪，而是为静烟。”
　　辞媚听了心里一紧，她如今二十岁，夫人说她是她十五年前从墨城带回，那么说，她很有可能便是施易水的妹妹施静烟。
　　“辞姑娘倒像是我丢了十五年的妹妹。”施易水一直盯着辞媚。
　　“施将军想多了，辞媚打小便在秦楼，与令小姐没有半分渊源。施将军，近日秦楼发生的事有点多，恕辞媚现在头脑混沌，不能给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辞媚看着他，眼里无半分波澜。
　　施易水的目光终究还是从辞媚身上离开。
　　转身时却听见低沉的嗓音响起。“辞姑娘若不介意，以后可唤我易水。”
　　不等辞媚回答，就离开，留一抹怅惘的黑色背影映在辞媚眼中。

　　辞媚怎么可能会是施静烟！

　　半个月的时间眨眼便过，秦楼渐渐恢复平静，绿箩，秦罗清，燕非雪也渐渐好转。被燕非乐夷为平地的城主府在原址上重新修建，估计再过几日就完工了。不得不感叹西阳城的富庶与燕家财力的雄厚。

　　秦罗清的房里，夏荷道“夫人，媚儿小姐说的没错，奴婢打听过了，楚伊人的确不在西阳城了。”夏荷垂着头，她怎么能告诉夫人真相呢？楚伊人死了，非常惨的死了。虽然媚儿小姐找人埋了她，可上午她找去时，楚伊人的尸首却是被人挖了出来扔在城郊。最惨的是，她的四肢残缺不全，尸身散发着恶臭，她只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去。
　　“哦，那你下去吧。我累了！”秦罗清说完，夏荷便退出房间。
　　屏风后走出一人，一袭血红的长裙衬出她高挑的身材。
　　“妙人，你若敢骗我，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秦罗清严厉的说。
　　“夫人，妙人何时骗过您，若夫人不信，大可自己去瞧个明白，只是，妙人怕夫人承受不了。”妙人佯装恐惧，微微屈着身子。
　　“好，我且随你瞧个明白。”
　　秦罗清与妙人避开众人，悄悄出了秦楼，直奔城郊。
　　几只野狗正围着楚伊人，撕咬着腐烂的尸身。
　　“啊！”
　　身后传来一声惊叫，两人转身。绿箩一脸煞白的盯着肢体残缺的楚伊人。
　　“她死了！她死了！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绿箩忽然转身，疯疯癫癫的朝城内跑去。
　　“绿箩！”秦罗清追了上去。
　　妙人看了一眼跑远的两人，又看了眼地上的尸身。冷笑道“楚伊人，没想到你这具破身子还这么有用呢。真恶心啊！”转身离去了。
　　绿箩疯疯癫癫的跑进城。
　　“绿箩，绿箩，别跑，等等我。”秦罗清在后面叫她，可这小丫头跑的太快，她根本追不上。
　　对面忽然冲出来一匹马，直奔绿箩，绿箩却像没看见一样，忽然停住了脚步，闭上眼睛。
　　“绿箩！”秦罗清撕心地大叫，她想跑过去拉开绿箩，可她离她太远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绿箩被马撞飞，撞到一旁的柱子上，血霎时便流了出来。马又从秦罗清身旁跑过，带起她的裙角。
　　“绿箩！绿箩！”秦罗清急急地跑过去，抱着地上的绿箩。
　　“夫人，绿箩，绿箩要死了，真好，真好，绿箩再也不用梦见楚伊人找我索命了。”嘴角冒出鲜血，染红了秦罗清的袖口。她慌忙擦去。
　　“傻丫头，别说傻话，她没死，她没死，你要好好活着，我还没看到你嫁人呢，绿箩，你还没有及屛呢，怎么可以死，不会的，不会的，我会救你的，来人啊！来人啊！”秦罗清抬头焦急的叫着，可这里哪里有半个人影！
　　“夫人，绿箩，再也不能陪着你了。夫人，你要好好活下去，要时刻想着绿箩。啊！楚伊人她又来了，她又来找我了！”绿箩睁大了眼，惊恐的盯着远处，秦罗清回头望去，什么都没有。
　　“绿箩！”回过头的秦罗清看着已经失去呼吸的绿箩。慢慢的替她合上双眼，她木然的抱起绿箩，一步一步地朝着秦楼走去。身后是一条血迹，染红了西阳城的街道。